六月初的魯西南,陽光毫不吝嗇地把一縷縷火一般的熱量灑滿鄉(xiāng)村的角角落落,身著青綠的麥穗已換金黃裝,微風(fēng)一吹,熱浪滾滾而來。荷塘邊、田野里、農(nóng)家小院中,每一處無不彌漫著醉人的麥香。
李朝花村頭兒千年古井旁的柳樹上,一只知了為了躲避熾熱的陽光,潛藏于濃密柳條間,時不時用一鳴驚人的歌喉,高歌“喜迎豐收”。樹林里的鳥雀在嘰嘰喳喳地蹦跳、歡躍著,吵鬧個不休,它們在為豐餐足食的到來而慶賀。
村東頭兒大河邊是村里婦女們的樂園,她們拉著家常,相互撩水嬉鬧著,一張張快樂的臉龐沾滿了晶瑩剔透、閃閃發(fā)光的珍珠。洗編織袋的二嬸子挽起褲腿光著腳,在洗衣板上揉搓著一個個“豐收袋”;三嫂子忙著晾曬洗好的編織袋,河岸邊,柳樹、榆樹、國槐間繩子上滿滿的,白花花一片,掛滿了家家戶戶的希望;二大娘坐在河岸邊的草地上,嘴里哼著民間小調(diào),穿針引線忙活不停,給破了的編織袋縫縫補補,一雙巧手正在為豐收糧儲存修補萬斤糧倉。
母親早已提前把糧食袋洗凈補好,忙得不亦樂乎的她又在清理糧倉。舊糧倉需要每年更換新衣裳,為了儲藏小麥不受潮、不生蟲,母親會把糧倉底部鋪上五十厘米厚的新麥糠,糧倉緊靠房間一角,兩面靠墻,其他兩面用磚壘砌的墻做糧倉,待麥子顆粒歸倉時,裝滿袋存放在糧倉的中央,糧食周邊留有五十厘米的空隙,一袋袋排列整齊,一層層摞起,直到糧食入倉。然后,取今年新鮮的麥糠填滿糧食袋周圍。最后,再用新麥糠將糧倉覆蓋上,厚度也要相當(dāng)。因為麥糠是防水、防潮濕、防蟲蛀,是能保護糧食的最好良方,如果麥粒曬干儲藏一年也無妨。每年麥?zhǔn)?,母親都會提前準(zhǔn)備就緒,期盼顆粒飽滿的小麥?zhǔn)杖爰Z倉。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清晨,布谷鳥的叫聲,好似父親定的起床鈴,“光棍扛鋤,麥子已熟!”父親和母親早已磨好鐮刀,記得姐姐總是給我一把鋒利的鐮刀。父親總領(lǐng)我去麥田,那時的我,只知道在麥田享受快樂的童年時光,最愛吃母親在麥浪滾滾時油炸的“面泡香”(菏澤方言,油饃)。
走近金黃的麥田,又見夏風(fēng)吹拂下的麥浪如金濤滾滾,東方剛露臉的太陽紅光四射,把整個麥海照射得通亮。密密麻麻、搖曳生姿的麥穗發(fā)出耀眼的金光,阡陌縱橫的麥田似一片片金濤此起彼伏,在陣陣熱風(fēng)的俯吻下,一波一波地蕩漾開來。隨之,撲面而來的熱浪里,涌動著香甜的麥香。
俗話說:“杏子黃,麥上場。”火辣辣的驕陽下,熱氣蒸騰,麥浪翻滾。地里的麥子又到了收割的季節(jié),這是一年里百姓最忙的時候。從小生長在魯西南的我,對那段搶收、搶種的日子記憶猶新,“麥?zhǔn)煲簧?,虎口奪糧”。鄉(xiāng)親們再苦再累,即便腰酸背疼、手磨起泡,當(dāng)看著一垛垛麥垛變成散發(fā)著清香的一堆堆麥粒,人們的臉上也洋溢著豐收的希望。
三夏麥又熟,遍地鋪赤金。收割在即,昔日一家人手拿鐮刀,一字排開,比賽割麥的景象,一去不復(fù)返。如今,家鄉(xiāng)那片金色的麥浪里,沒有了揮動鐮刀的鄉(xiāng)親們,看到的是來來回回穿梭的“大塊頭”聯(lián)合收割機。鄉(xiāng)親們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只需懷揣著希望,駕駛著幸福之車在地頭等候,把胖乎乎的麥粒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又是一個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麥?zhǔn)占?,麥浪滾滾麥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