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張戰(zhàn)的散文集《雨梯上》，我在不斷被作品中所描寫的藝術世界吸引、感染、感動，獲得審美享受的同時，也生發(fā)出對一個問題的深入思考，那就是《雨梯上》對散文文體、評論文體所做出的成功探索。

經(jīng)典散文的樣態(tài)

《雨梯上》首先具有通常意義上、經(jīng)典意義上的散文的特質，它真實紀事，真實描寫日常生活，真實描寫作者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情感經(jīng)歷和人生感受、人生感悟。全書共四輯，第一輯“小龍湖”主要寫作者苦澀而又甜蜜的童年生活，第二輯“母親的情書”主要寫血濃于水的親情，第三輯“雨梯上”主要寫人與人之間真摯的友情，第四輯“誰是誰”是作者用散文筆法寫的文藝評論。應該說，上述種種都是通常意義上的散文。

生動地寫出作者自己獨特的生活經(jīng)歷和人生體驗，是《雨梯上》作為優(yōu)秀散文的突出特點。第一輯中的《來到小龍湖》寫作者七歲時，媽媽、哥哥、妹妹和“我”隨父親下放到農場勞動的故事。文中所記的條件十分艱苦，媽媽在農場的宣傳部工作，不能每天都回來，爸爸勞動回家常常很晚。夜晚，哥哥常領著“我”和妹妹，圍著一盞煤油燈等爸爸。接下去，作品這樣描寫自己怎樣擦煤油燈罩：“這盞煤油燈的燈罩每天都被我擦得锃亮锃亮的。這是很要技巧的。先用嘴對著燈罩口哈氣，然后用粗黃草紙裹著手掌，伸到燈罩里，貼著燈罩玻璃，手不動，轉動燈罩就行了。我的手小，能伸到燈罩里面去。我很是得意，每天記著一心一意擦亮燈罩。燈一亮，我們就不害怕夜晚了，爸爸不回來也不要緊?！边@段描寫非常細膩、逼真，既寫了行動，又寫了心情，還寫了效果，如果沒有親身經(jīng)歷和深刻體驗是寫不出來的。同輯的《學走泥巴路》寫得很有情趣，讓人感受到苦中有樂?！拔摇眲偟睫r場時，下過雨的泥巴路很難走，“我”穿的紅色皮涼鞋陷在泥巴里拔不出來，使勁拔，腳出來了，鞋還陷在泥里。后面的一個男同學告訴“我”：“鞋不要穿了。穿鞋不好走路的。”并告訴“我”，赤腳走路時“用腳指頭鉤在地上就不滑了。鞋是穿不住的?！庇谑恰拔覍W他把腳指頭蜷起來，鉤在地上”走路，到了學校后方知這位男同學是同班的班長。“用腳指頭鉤在地上”走泥巴路也是只有有過親身體驗的人才寫得出來?？梢砸姵?，作者很善于描寫自己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人生體驗和人生感受。

真切地描寫出真摯的人生情感，包括愛情、親情、友情等等，是《雨梯上》作為優(yōu)秀散文的又一突出特點。第二輯“母親的情書”中《母親的愛情》一文寫父親和母親的恩愛。母親并沒有顯出比父親小十歲的嬌妻模樣，相反，她在父親艱難的時候陪伴、支持父親，甚至在父親被人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保護父親。作品描寫道：“母親在父親面前唯一嬌憨的表現(xiàn)就是下班進家門后，端起父親早就泡好的茶，一口氣喝到底，然后用眼睛瞟著父親，得意地往桌上一放。父親就很配合地假裝不滿，說：‘看你咯，把茶吸得精干的，又不兌起，等下要喝又沒有。’父親說完，又起身去幫母親把茶泡好?！蔽闹懈赣H與母親之間相互疼愛、幫助、理解，彼此真誠而默契。作者將他們之間的情感表現(xiàn)得自然而然，感人至深。同一輯的《在ICU》一文寫父親因病住進ICU（重癥監(jiān)護室）后，作者和母親對他的擔憂和思念。文中寫道：“我們知道在規(guī)定的探視時間里，沒有可能被特例允許進到病房里去。要耐心等待，等過了探視時間，探視病人的人都走了，走廊里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的時候，再去哀求醫(yī)生，他心一軟，就會放我們進去一個人?！备概g的真摯感情就滲透在這些細小的心思和細節(jié)中。第三輯“雨梯上”的文章大都描寫友情，都寫得真摯感人，讓人久久回味。

抒發(fā)作者的真摯情感和獨到思索，是《雨梯上》作為優(yōu)秀散文的第三個突出特點。第三輯《另一個女友》一文描寫“我”與一位女友的聊天，“我”對女友說：“愛是很多很多個點，斷斷續(xù)續(xù)，不是你畫在紙上的一條直線。這個點和下一個點之間，有時能連上，連上后又會有后面的點，繼續(xù)往下連，能連多長便是你們的緣分了。有時連不上，但隔一段又會有點。那么這愛情就還在?？稍跊]有連上的點與點之間有空白，這空白，也許空著，也許畫上了別的東西?！边@段作者的言說很好地說出了愛情的復雜性、豐富性和永恒性。同一輯的《夏日》一文，寫小時候夏日的螢火蟲給我們帶來了許多快樂，但是“現(xiàn)在人們見不到螢火蟲了。在山邊草地上也沒有，山間的灌木叢里也沒有。小孩子再也不明白什么叫‘輕羅小扇撲流螢’，也不懂怎么樣‘囊螢夜讀’。螢火蟲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人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人們現(xiàn)在不需要螢火蟲來為他們照明，他們把螢火蟲忘記了”。這里表現(xiàn)的對詩意童年、過往快樂時光的深情懷念，很能引起人們的共鳴。

從上述寫人生經(jīng)歷和體驗，寫人生真摯情感，寫對人生意味的咀嚼和思考等方面的內容來看，《雨梯上》首先是確切的、經(jīng)典意義上的散文。

散文的詩化表達

張戰(zhàn)的基本和主要身份是詩人，她從青春時代就開始寫詩，發(fā)表過很多有影響的詩作，出版過多部有影響的詩集?！队晏萆稀繁涣腥搿啊娙松⑽摹瘏矔敝校f明集子自然地滲透了她獨具的詩意、詩情、詩境和詩藝。

想象的奇特、豐富，構成了《雨梯上》富有詩意的突出特征。收入第三輯的《雨梯上》一文中作者把雨比喻、形容為“雨梯”，就是奇特、獨創(chuàng)的想象。作品開頭寫道：“雨梯是柔軟的，從仿佛觸手可及的天上放下來。好像是一個調皮的小孩偷了爸爸的畫筆，在那塊淺藍色的畫布上從上到下隨手抹了灰藍色的一痕。又好像是從厚重的云層里射下來一束散漫的光。這光松松軟軟的，絲綿一般，用手輕輕一握，隨手賦形就可收成女孩兒的纖腰。云層上是誰在收放雨梯呢？”作品意象在這里處理得頗為朦朧，這里的“雨梯”既可指整個的雨，也可指作者眼中（或想象中）的某一部分雨，也可以說是陽光從雨幕中照下來的效果。好像是小孩“在那塊淺藍色的畫布上從上到下隨手抹了灰藍色的一痕”，又好像是“從厚重的云層里射下來一束散漫的光”，都是很恰當?shù)男蜗蟊扔?。后文寫“我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雨梯”，更是奇特的想象，更是詩的寫法?/p>

描寫出詩的意象和意境，構成了《雨梯上》富有詩意的又一突出特征。收入第四輯的《大山與明月——讀劉羊詩集〈山間明月〉》一文，這樣評析劉羊的詩：“他的一切詩歌皆來自他的生命經(jīng)驗，來自他的生存之真。山間，是他的人生起點。明月，是他的精神指向。他的兩輪明月，一輪升起于兒時的雪峰山間，故鄉(xiāng)夜空中。他的慈悲與溫柔，是和月下的母親、寺廟中的‘仙娘’疊映在一起的。故鄉(xiāng)明月使他皎潔，給他安慰，他的生命來處有護佑，有光亮。另一輪明月輝耀在岳麓山頂，以其千古以來弦歌不絕的儒家精神和湖湘文化涵養(yǎng)他的德行，引領他，校正他，給予他清晰的人生坐標，指示他精神的高度與去向。”文中兩輪“明月”的意象、“雪峰山”與“岳麓山”的意象就是詩的意象；而由明月、母親、“仙娘”組成的“雪峰山”意境，由儒家精神和湖湘文化組成的“岳麓山”意境，就是真正的、高妙的詩的意境。

描寫出詩的哲理韻味，給人留下深深的回味和思索，讓人獲得關于人生和社會的認識和啟迪，構成《雨梯上》富有詩意的又一突出特征。第一輯中的《兒子》一文，寫兒子從小喜歡養(yǎng)寵物，在三四年級的時候甚至想養(yǎng)一條蜈蚣，遭到所有親人的反對，兒子不得不放棄養(yǎng)蜈蚣。他傷心大哭，并趴在床上大喊：“我哭，我是為你們而哭。你們不懂得與大自然的一切相處，你們把什么都當成敵人?，F(xiàn)在好了，洪水來了，臭氧層也破了，什么都被破壞掉了。冬天都要打雷了。這就是大自然的報復?！眱鹤映鲎蕴煨缘臒釔圩匀?、尊重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意識，給我們所有人以警醒。同一輯的《從前，有一個皇帝》是對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裝》的別出心裁的改編，最精彩的就是結尾的改變，作品寫道：“那個小孩子也去看了游行。可是，他說的話是：‘皇上的衣服太美了！我長大了也要有一件這樣的衣服?！薄皼]有說真話的孩子啦。一個也沒有?！薄斑@就是這個童話的結尾?！弊x到此，我不禁沉思良久，是什么讓小孩子也變得世故了呢？只能是世故的大人、世故的社會吧。

張戰(zhàn)這部散文集里的文章，有許多篇讀起來讓人感覺到情景交融，詩意盎然。

散文的小說特質

《雨梯上》有若干篇什具有小說特質，有生動、形象的細節(jié)、場景描寫，有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描寫，也有人物性格的深入刻畫。

書中的有些篇什有非常精彩的細節(jié)、場景和情節(jié)描寫。第三輯中的《西班牙海鮮飯》一文，詳細地描寫了作者自己在家里做西班牙海鮮飯的曲折過程和尷尬結果，讓人捧腹。作者做飯前做了充分的準備，她要兒子中午留肚子，留著晚上吃海鮮飯，作品中寫道：“我專門選了不粘鍋。黃油燒熱，把剁碎的洋蔥末和胡蘿卜丁放進去炒香，加番茄醬、香草再炒?！彪S后，便把先泡好的米放進去一起炒，半小時后，沒有熟；放水再燜，又過了半小時，還是夾生的；又連續(xù)加了三次水，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操作，飯已經(jīng)熟了的時候，結果卻是：海鮮飯“已經(jīng)分辨不出哪些是一粒粒的米，哪些是蝦肉，哪些是蟹肉，哪些是扇貝，總之是黏糊糊呈醬油色的一大鍋，唯一認得出的，是扇貝們漂亮的殼，它們還沒有被煮化……”海鮮飯自然是吃不得了，于是只能臨時叫外賣。這里的描寫，細節(jié)、場景、情節(jié)都活靈活現(xiàn)，明顯地借鑒了小說的寫法。

有些篇什的情節(jié)描寫非常精彩，非常有吸引力。第三輯中的《蝙蝠》一文，寫家里的空調進了蝙蝠，作品首先描寫當先生不在家時，“我”發(fā)現(xiàn)了蝙蝠屎，誤以為是老鼠屎，“我”非常害怕（因為我最怕老鼠）；先生出差回來了，斷定不會有老鼠，但到晚上聽到了空調里傳來的窸窣聲，于是先生找來細棍往空調里捅；安靜了一會后，窸窣窸窣的聲音又來了，先生惱火了，又點燃香用煙熏；又關了燈，安靜了幾分鐘后，又有東西撲棱撲棱從空調中飛出來了，再開燈，發(fā)現(xiàn)是兩只小蝙蝠在屋子中間盤旋，知道是蝙蝠后才放下心來。后來，可能是蝙蝠咬爛了什么地方，導致空調漏水。想辦法把空調里的蝙蝠趕出來后，先生終于用厚雜志把蝙蝠撲下來用報紙包著丟到了陽臺上。人與蝙蝠的周旋、大戰(zhàn)，人算是最終取得了勝利。這場人與蝙蝠的周旋、大戰(zhàn)，描寫非常出色，甚至扣人心弦，有場景，有細節(jié)，有人物，有一波數(shù)折、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情節(jié)描寫，可謂精彩紛呈。

有些篇什塑造了獨特的、鮮明的人物性格。第三輯中的《寂靜嶺》一文，細致地描寫了閨蜜來我家里告知身體有病要做手術，第二天我陪“她”去做手術，“她”帶著錢物到精神病醫(yī)院（寂靜嶺）看望在那里住院的弟弟的復雜過程。作品有懸念，有細節(jié)，有場景，有情節(jié)，甚至有非常貼切的心理描寫，從而成功地塑造出了“她”這個事業(yè)成功、懂得親情和友情，但性格有些孤僻、內心有些寂寞的女性形象；同時成功地塑造出了因為家族遺傳而致精神病，經(jīng)過治療后處在康復過程中的、不缺陽光氣的“弟弟”形象。這兩個形象都是富有開創(chuàng)性的。

散文式的文藝評論

《雨梯上》第四輯“誰是誰”，收入的是作者撰寫的文藝評論，既有關于作家、作品的評論，又有純粹理論性的文章，都采用散文式的筆法寫作，顯得情感充沛、文采飛揚，和通常見到的由純粹的評論家寫的文藝評論不一樣。

作者所寫的作家作品評論，特別能契合所評對象的心靈世界，特別能揭示出所評對象的精彩之處和獨特魅力。《讀吳昕孺：月亮打開自己的銀袋子》一文，是評論的吳昕孺的兒童詩，其中“直覺與通感的世界：讀《聲音》”一節(jié)寫道：“這首詩寫從清晨到傍晚所聽到的‘聲音’，太陽出來的聲音，鳥兒振翅的聲音，河流拐彎的聲音，大聲音和小聲音，都是美好的聲音。聲音還像小手，能把門推開。這種通感的語言修辭，最符合孩子對事物的認知方式?！蔽闹羞M一步指出：“這首詩里最驚人的句子，是聽到了‘媽媽頭頂，頭發(fā)悄悄變白的聲音’。其他聲音誰都聽得到，媽媽頭發(fā)悄然變白的聲音，唯最愛媽媽、最恨時間無情的赤子才聽得到。媽媽的白發(fā)不是一天變白的。每天一樣的笑臉、一樣的聲音，誰能發(fā)現(xiàn)今天的媽媽和昨天的媽媽不一樣??？頭頂?shù)陌装l(fā)，一根兩根看不見，忽一天，成縷了，又忽一天，成片了。媽媽不一樣了！沉重的歲月如同白雪，忽然堆到了媽媽的頭頂。這一刻多么令人心驚。為了強化這種心驚給人帶來的沖擊力，詩人像擠壓手風琴的風箱一樣，嘩——漫長的時間被他用力擠壓至一瞬，視覺通感為聽覺。悄然本無聲，無聲又被聽到，看似悖論，卻更能凸顯詩人的驚恐與痛惜?！边@段關于吳昕孺兒童詩《聲音》的評析，通過揣度詩作的原意，描摹出詩人寫作時的具體感受與情狀，采用的完全是描寫式的散文筆法?！渡馈x萬寧長篇小說〈城堡之外〉》一文，這樣評價萬寧的長篇小說《城堡之外》：“從某種意義上說，努力呈現(xiàn)千年古蓮的盛開之美，可以看作是萬寧長篇小說《城堡之外》的審美追求與精神內核。蓮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一個重要的審美意象。高潔修美，屈原以芰荷為衣；正直而能自潔，周敦頤引以為君子。蓮，憐；藕，偶。‘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蓮是愛情的唯美表達；蓮生多子，深根繁衍，有強韌的生命力。《周易·系辭上》說：‘富有之謂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成像之謂乾……’中國文化傳統(tǒng)之美生生不息，代代有新生命、新形態(tài)。無論作者有意還是無意，盛開在古羅村的千年古蓮，似乎就是作者理想化的價值隱喻?！边@樣理性與詩意、思辨與文采相交融的文字，清晰地道出了長篇小說《城堡之外》的內蘊與魅力之所在。

收入第四輯的理論文章，絕不是從概念到概念、泛泛而談的空論，而總是顯示出作者的別有慧心、獨有心得?！对姴粌H僅是寫給樹洞》一文寫道：“我有那么多懷疑、懺悔、恐懼、拒絕，我不想對親人們說。我沒有真正意義上什么話都說的朋友，有我也不說。我從小喜歡一個人玩兒，獨來獨往慣了。我最愛的人，我也不會對他說出心里所有的話。我愛他，只想為他背負，不想讓他為我背負。于是我寫詩，仿佛對著樹洞說話。一首詩的發(fā)生于詩本身是無害的。但有一個前提，你要寫出的是一首詩，不違背詩歌真實、真誠，呈現(xiàn)真相、追尋真理的原則。詩是一個永在的載體，仿佛樹洞，你召喚它，它就敞開，安全、耐心，但請注意，它對你也會有要求，有無限的期待?！边@段用描寫性的散文筆法寫出的文字告訴我們，寫詩必須是真正有話要說、有感而發(fā)。作者在后文中又寫道：“詩歌一定是為了讓人類生活得更好。我想，這是詩歌的意義。這樣的詩歌，即使是寫在樹洞里，也一定會有風把它遠遠地傳播開去。詩不能僅僅是寫給樹洞?！边@就是說，詩歌有自己的生命，有其特有的價值和意義。《詩歌：反抗、追求與超越》一文，對好詩的特征做出了如下概括：“好詩應該明澈，它自帶光亮，兼具透明?！薄昂迷娡瑫r應該微妙和敏捷，它有時像鐘乳石的生長，有時像雷霆閃電，無論是以柔軟的還是重擊的方式，它總能抵達人心，一劍封喉。”“好詩應該是無覺的，至少看上去是無覺的。它的技藝是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它看上去是天然長出來的，無論它的體積龐大如雪山岡仁波齊，還是輕盈如樅樹下一朵如煙似幻的蘑菇，它渾然天成?！边@里作者用“明澈”“微妙”“敏捷”“無覺”四個詞來概括好詩的特征，可謂別出心裁、別有慧心，凝結了作者詩歌探索的心血和生命體驗，其用詞用語也完全是散文式、散文化的。

責任編輯：羅小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