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博的小魏和已經(jīng)進入退休預(yù)備役的爸爸，似乎沒什么可聊的。爸爸常有“三連問”：“最近的從業(yè)資格考證都通過了吧？博士論文的進度怎樣？你沒有跟同門師兄弟鬧什么矛盾吧？”女兒一聽，不免暗嘆自己怎么又多了一個學(xué)業(yè)上的“工程監(jiān)理”。而媽媽像是“潤滑劑”，會有意在女兒面前“通報”老魏不太顯山露水的父愛，提醒女兒：“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樣，渴望得到兒女的關(guān)照。你爸雖不好意思說，但你去翻翻他的朋友圈，就會明白他的心思了。”

果然，一翻爸爸的朋友圈，小魏就看到幾則以“我有一個朋友”拐個彎開頭、過程重點敘述“還是小棉襖好啊”的短文，頓時心頭一熱。小魏還有些慚愧，認為自己其實沒在關(guān)照爸爸的情感需求上花過多少心思。她總覺得爸爸過于嚴肅理性，活得像一個斗志昂揚的士兵。記得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爸爸很嚴肅地找她談過話，要求她盡量學(xué)工科，然理由很奇葩：“以我女兒的資質(zhì)，文科可以自學(xué)，理工科卻一定是要老師教的。你不想成為一個文理兼?zhèn)涞娜艈?？”爸爸的固?zhí)，讓小魏度過了壓力爆棚的大學(xué)生活，沒有舞會，沒有吉他彈唱，沒有詩朗誦，也沒有月下的談天漫步，只有實驗室與圖書館坐出凹坑的椅子。奮力用功了5個學(xué)期，她的成績才趕到了班級前列。在小魏眼中，老爸仿佛是一個永遠可以洗冷水浴的強者，她完全忘了，他也是一個渴望關(guān)懷的中老年人。

明面上的甜蜜不適合老爸這種強硬了一輩子的男人。小魏思來想去，決定給爸爸空了一年半的魚缸增加一點生氣。大約過了一個月，老魏出差歸來，驚訝地發(fā)現(xiàn)魚缸里的增氧棒又開始嗡嗡作響。斑馬魚、紅劍、虎皮魚、紅綠燈魚等入門品種的小魚，每一尾都像一片柳葉一樣機靈，穿梭游弋在水草間。小魏媽媽說，這是女兒補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曉得你如今迷上健身，怕也不喜歡胖肚子的小魚，女兒特別挑了瘦長機靈、顏色條紋特別打眼的小魚。魚食她也買來了，每次喂15到20粒就夠了”。

老魏在魚缸上貼鼻而望，就見一尾紅綠燈魚迅速游近他的鼻子，懵懂地向外張望，這是一條體色異常鮮艷的小魚，靠近魚脊背的地方有一條狹長明亮的銀藍綠色，而在魚體下半部分，由腹部至尾部，卻是一條明亮的火紅色；這條小魚兩眼釋放青綠色的霓虹偏光，仿佛在問：“這缸外的巨人是誰？”

媽媽跟女兒描繪老魏的行為：十幾條小魚，迷倒了你爸；那癡望的表情，只有你剛出生他貼著嬰兒車打望的時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