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練攤,既沒有練出我的膽,也沒有練出我在財富上的雄心壯志,可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快樂美好的記憶。
“明天正好逢集,你去不去?”下課時間,毛團在教室門口守候到我,再次問。我還在猶豫,毛團又說:“怕什么,有我呢,我都去過好幾集了,每集都能掙到二三毛錢,聚起來,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新小人書。”
最后一句話打動了我,我抬頭,眼睛亮了一下。
“想去的話,那就說定了。明早我在家等你,你早點來。記得帶上你所有的小人書!”毛團再三叮囑。
一
毛團已跟我說過好幾回,動員我陪他上街擺小人書攤。我從來沒有想到要做這事,毛團居然已經(jīng)上街擺過許多趟。我遇到過他一兩次,但我沒有想到他能掙這么多錢。二三毛錢,不太貴的話,可以新買兩三本小人書,太誘人了。
我們莊上,小人書最多的是毛團,我還沒有聚到100本,他的小人書都快有200本了。
毛團大我兩三歲,高我一個年級,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我們一路。他的小人書之所以比我多,年齡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他的爸爸是生產(chǎn)隊會計,掌管為全生產(chǎn)隊勞動力平日記工分、年終按工分結(jié)算錢糧的工作,因此他家的日子比一般人家好過。在身邊同齡的孩子中,我的小人書也不算少,這主要是因為我的爸爸在縣城里的鋼鐵廠上班,按月拿工資,工資雖不高,但比起靠耕田種地過日子的大多農(nóng)村人,也算是“有錢人”。他的衣袋里從不缺一分二分的硬幣,只要我伸手要,很少有空手縮回的。積少成多,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能攢足一二毛錢,去集鎮(zhèn)上的供銷社,買回一兩本嶄新的小人書。有時看中了一本或者一套小人書,身上的錢不夠,就咬咬牙,忍著,記住那個價,回家想方設(shè)法繼續(xù)攢,等攢足了,又迫不及待上街,生怕自己心儀的小人書賣完脫貨了。《水滸傳》系列,《西游記》系列,《隋唐演義》系列,《封神榜》系列,都是我們最愛看的,一本都不能少。
有小人書的同學(xué),小人書花樣又比較多的,在同學(xué)中一呼百應(yīng),威信特別高,一個個同學(xué)變著法兒巴結(jié)討好他,只為了先睹為快,能先借到他的小人書,在后面排隊等著看的同學(xué)多著呢。暫時沒有輪上的,見其他同學(xué)在看,便湊在旁邊,伸過頭去一同閱讀,常常一本小人書能吸引四五個小腦袋聚在一起。上課鈴響之前的教室廊檐下,放學(xué)后往家走的田埂邊,這樣的情形每天都有。毛團學(xué)習(xí)成績一般,但他在同學(xué)中就是今天的“大哥大”,走到哪兒,都能前呼后擁,關(guān)系一般的人休想從他手上白看一本小人書。除非你也有小人書,而且是別人沒有的,可以相互交換看。有時擁有一本新鮮的小人書,能換好幾本其他書看。不過,這一招對毛團不太靈,他路子廣,總能想辦法得到別人有、他暫且沒有的小人書。他是我們莊上,可能也是村里小學(xué)小人書最多的“富戶”。
毛團的小人書比我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比我善于“經(jīng)營”。用今天時髦的話說,他擅長“資本運作”。他會趁逢集上街擺小人書攤。
二
我的小人書全部收藏在一個不大的舊木箱里,那舊木箱是父親在廠里垃圾堆中撿回的,原先應(yīng)該是裝勞動工具或某種設(shè)備的,做工粗糙,外形笨重,但能有這樣一個舊木箱裝我的小人書,我十分驕傲、滿足?,F(xiàn)在,要把這些小人書搬運到集鎮(zhèn)上,該怎么辦呢?我從媽媽的針線笸籮里找到了一根結(jié)實的細長布條,又用兩根短的打個結(jié)接成了一根長的,把小人書平均分成兩摞,扎成了高高的兩捆。那年月,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鄉(xiāng)村出行主要交通工具都是“南京11號”(雙腿),我一手一捆,有點艱難地把書提到了毛團家。從我家去集鎮(zhèn),他家是必經(jīng)之路。
“你就這樣去擺攤啊?”毛團見我只帶兩捆小人書,此外一無所有,有點驚訝,“你要把小人書擺在地上嗎?”毛團盯著我問。
是啊,我怎么忘了這細節(jié),到底還是缺少經(jīng)驗。怎么辦呢,回去拿?家里未必有現(xiàn)成且適合的;一來一去,要多跑不少路,耽誤時間。正不知所措,毛團主動幫我,說:“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一定要準備一塊大一點的塑料薄膜。這一次我勻一塊小的給你,用完還我?!?/p>
毛團不但有專供他擺小人書攤的方方正正的塑料薄膜,還有一個可裝書的大布袋,以前裝面粉用的,洗凈后,跟面粉一樣白。他把書扎成小捆,裝進布袋,背或扛在肩上,比我提著夾著省力許多。布袋柔軟、干凈,也傷不著書,臟不了書。
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后往街上出發(fā),像路上所有挑擔(dān)提貨的人。彎彎曲曲、高低起伏的山路上,盡是往一個方向趕路的人,雖然有人多看了我們兩眼,但沒有一個人問我們背的提的是什么。上街的人很少有空手的。書越背越沉,越提越重,走到半路,讓人覺得像扛石頭一樣吃力,我們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歇。
那時國家處于改革開放初期,農(nóng)村剛分田到戶,家家戶戶的日子起色不大。不過,改革開放的春雷滾滾之后,萬物復(fù)蘇,當(dāng)時窮歸窮,但小孩子身上多少還有三五分的零花錢。這小錢,除了有限的壓歲錢,主要是平時打豬草、撿糞勤快,父母獎賞給我們的。稍大的孩子,也有靠釣黃鱔、捉魚摸蝦,挖中藥材、采桑樹葉,上街賣錢的。有錢沒錢,錢多錢少,我們都喜歡上街,逢集的街上,買的賣的,本地的外地的,專職的客串的,人山人海。只要有一點小手藝、小特長、小富余的,都想趕在逢集這天兌換一點油鹽醬醋的錢,比如用田里的高粱稈子扎成笤帚的,用房前屋后的竹子編成畚箕的,用田埂上的雜材刨成鍬柄、鑿成鍬拐的,會鑲牙的、補鞋的、鏟刀磨剪子的,自留地里的韭菜、絲瓜、西紅柿、青蒜、洋蔥一時吃不完的,崗頭坡地種的山芋、花生、芝麻、紅豆、綠豆自己家不忍心多吃的……窄窄的一兩條主街,兩側(cè)擺滿攤子,人擠人,人挨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沒錢的,沒有具體目的的,晃著膀子,從街這頭逛到街那頭,又從這條街逛到那條街,逛一遍不過癮,又逛第二遍,看看熱鬧,尤其遇到耍大把戲,也很有意思。有錢的,上街可以買到許多好吃的。光面食,就有燒餅、油條、脆麻花、金剛臍、脆角等許多樣。路邊油鍋里翻滾的麻團,鴨蛋大,炸得金燦燦的,外糯內(nèi)空,表面的脆皮和芝麻甜甜香香的,最便宜時一分錢一只,后來一元錢七只。到今天,我問過價,已賣到五元兩只、十元五只了。那邊油鍋里嗞嗞響著,這邊忍不住盯著看的孩子已經(jīng)咕咚咕咚咽口水了。當(dāng)真身上沒錢,找大人要,多哼兩聲,大多父母會給。也有父母不好說話,板起面孔,“哪有錢!”旁邊立即有熟人說情:“騙伢子哩,身上沒錢你上什么街!”磨蹭半天,最后還是從衣兜里摸出一分二分硬幣,鄭重遞到孩子的小手心,再三關(guān)照:“不要瞎買!”
三
有了一分兩分錢,也有孩子舍不得買吃的,像我,喜歡找個小人書攤,花一分錢看一本自己喜愛的小人書。那時,每個集鎮(zhèn)的街頭,都有三五個大同小異,藏書或多或少的小人書攤,有“官辦”的,比如公社文化站的;也有私人的,比如一處臨街的房子,一個閑在家里的老人,每天用木板架子把花花綠綠的小人書展示在門口,旁邊擺放幾張小板凳,等待人上門看。人多,為防止照看不過來,小人書被順手牽羊,這些書通常釘著長長的棉線,拴在木板架上。還有臨時的,像毛團這樣,趁逢集的日子,帶上自己的小人書,去街上供銷社門口的墻根下,鋪一塊塑料薄膜,一溜兒把小人書陳列開,吸引過往的孩子掏出一兩分錢,蹲在墻根,或盤腿坐在地上、石塊上,專注地看。特別厚的,特別好看的,也許要加價,兩分錢才可以看一本;薄的,品相差的,或者分上下冊成套的,一分錢也可以看兩本。美食之外,能吸引小孩子的,就數(shù)小人書了,連一個大字不識的孩子,也能被生動的圖畫吸引,煞有介事地隨哥哥姐姐們坐下,飛快地翻看完一本小人書。供銷社正對面是一大片空地,用作豬市場,又稱豬行,東側(cè)是集鎮(zhèn)老街的北端入口,逢集的日子,人流最集中,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毛團的小人書攤前,或者其他類似的小人書攤前,總圍坐不少孩子,埋頭安靜地看小人書,頗有點鬧中取靜的味道。
從我們莊到集鎮(zhèn)七拐八彎有三四里路,我們到達街頭,正是集市人多的時候,秋忙快到了,每一條通往街道的大路小路上,都有匯攏來的人流。添把鐮刀啊,碾把鋤口啊,換個鍬拐啊,為秋忙,每家都有準備不完的事。等忙起來,下一次有工夫趕集還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女人們心里的算計更是比男人多且細,身上用的,廚房里缺的,菜園里待播種的,都必須想周全。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來,一一落實,近午,又肩挑手提,心滿意足地回去。
四
供銷社迎路的一長溜墻根,都朝陽,已有做其他小生意的靠墻根在斷磚亂石上坐著,也有坐著歇腳的。毛團正常擺攤的位置偏西頭,離我們來的方向近,不在鬧市中心,正空著,他從肩上卸下大布袋,開始往地上鋪塑料薄膜。我站在一旁干瞪眼,不知道該做什么。
“還愣著干啥?趕快找地方??!”毛團沖我喊。
我趕緊把書放下,貼著他的攤子,想展開塑料薄膜。
“你毛病啊,離這么近,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一個攤的,生意怎么做?小人書也容易混起來?!泵珗F再次向我吼。
我只得向一邊挪,在他的指揮下,兩個攤距離十多米,他才滿意,說差不多了,埋頭繼續(xù)忙著展示他的小人書。
我依葫蘆畫瓢,也照著他的樣子做。他的小人書比我多,攤子比我大,我們幾乎同時鋪好了各自的攤子,他向外,向路邊支出好遠,我只敢貼在墻根擺放,唯恐妨礙別人行走。
并沒有想象中門庭若市的繁忙,本來還擔(dān)心看管不過來自己的小人書,有丟失的可能,但實際上那些從面前經(jīng)過的趕集的人,大多看也不看我和我的小人書攤,有被大人牽在手上的小孩子,朝這邊剛多看兩眼,立即被大人拉走了,很快淹沒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滿耳只有馬路對面豬市上豬兒此起彼伏的號叫聲,每一次被抬上磅秤、吊上大秤稱重,它們都要掙扎著發(fā)出一長串命運未卜、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閑下來,我才發(fā)覺兩條細胳膊因提書、扛書酸疼無比,手指上被細布條勒出的血紅印子久久消不去。
正式開張前,毛團抽空走過來巡視了一遍我的攤子,他讓我把幾本小人書顛倒一下方向,書名順著朝路上,方便別人選書,“你是擺給人家看的,又不是自己看?!彼嬖V我為什么這么做。
毛團那邊有三四個人選了書,或坐著,或蹲著,或倚在墻上看書了,我這邊還不見一個人影。有人在我這邊站住,張望了一兩眼,又走向毛團的攤子,好像他那邊的書更有吸引力。終于,有一個看上去比我大兩三歲的男孩子離開我的攤又去毛團那邊的攤,一只手撐在塑料薄膜上半趴著尋找了一會兒,仰頭問了毛團一兩句什么,站起身,重新走向我,他從我的攤上順手抓起一本嶄新的《新兒女英雄傳》,問:“看這本多少錢?”我本來想說二分,擔(dān)心他嫌貴又離開,改口說:“一分?!彼宦暡豢裕弥鴷叩綁Ω?,用腳尖移過一塊并不十分光溜的黑石頭,靠墻根坐在石頭上認真看起來,頭勾得很低,正好遮擋住斜射過來的陽光。他坐下沒幾分鐘,毛團趁不忙走過來,裝作無意的樣子,探頭看清他捧的什么書,悄悄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你收他多少錢?……這么新的書,才收一分?他剛才想在我那邊看的,也是這本,我沒答應(yīng)……我們之間不能相互拆臺,新的、厚的一定要收二分,整條街上都這個價,拿捏不準你可以來問我?!?/p>
我盯著毛團,又看看那男孩,我想告訴毛團,這是我的第一個顧客,我想挽留住。再說了,萬一人家身上僅有一分錢,硬要收二分,人家看不成書,我連這一分錢也掙不來。那時我還不會說損人不利己或兩全其美之類的話。我什么都沒說。
“開張了就好!”毛團拍拍我的肩,鼓勵我。那邊又來了人,在他的攤前張望,他趕緊跑去照看攤子。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個顧客,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我不再怕今天放空門了。這原本是我最擔(dān)心的。
當(dāng)天的許多細節(jié),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害羞,身子側(cè)著,頭垂在那里,不敢朝街面上看,怕遇見老師,怕被同學(xué)發(fā)現(xiàn),怕莊上的大人響聲問:“小正(我的乳名),你也出來做生意啦?有用了,可以幫家里苦錢了!”說得我臉上發(fā)燙。以至于遠遠看見熟人走過來,我就差把頭埋進褲襠里了。真佩服毛團,每一個在書攤前暫停下腳步想看書的人,他都能“自來熟”,主動熱情地向?qū)Ψ酵扑]哪本小人書最好看。我還見到一個三四十歲的成年男子,腋下夾著一卷蛇皮口袋,曲一條腿、伸一條腿坐在他攤前匆匆看完了一本小人書,最后連同他兒子正在看的那本,一塊兒付了錢。
之前,暑假里,毛團幾乎每集都來,很自如地招呼他的顧客,看守他的小人書攤。平時在學(xué)校,同學(xué)之間,他也暗地里做“生意”,有償出租小人書。
五
那次練攤,我做了四五筆“生意”,收獲了七分錢,散市的時候,我們提上書,一同鉆進了身后的供銷社,底氣很足地站在賣小人書的柜臺前,隔著透明玻璃一本一本地看斜放在柜臺里的小人書封面。最終,毛團沒有買新的小人書,沒有他看中的,我看中了一本《草原小姐妹》,價格我忘了,還沒有焐熱的七分錢,加上身上原有的錢,還差一分,見我依依不舍、欲罷不能的神情,毛團提出可以借給我一分錢,但有條件,小人書必須他先看,下午太陽下山前還我。我不甘心,但不這樣做的話,我也不能擁有這本小人書,也不能保證下一次逢集還有這本小人書賣,遲疑再三,答應(yīng)下來。自己掏的錢,散發(fā)著油墨香味的小人書卻被毛團揣進了大布袋,我心里有一萬個不情愿,又說不出口。
下一次,毛團再攛掇我去集鎮(zhèn)擺攤,打死我也不干了。我過不了心理關(guān),受不了那種被展示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感覺。還有,我有依賴性,不可能單飛,獨自做這樣的“生意”,必須有毛團“罩”著,才敢行動,偏偏我又不喜歡這種被人指揮來指揮去做“小弟”的感覺。我性格比較內(nèi)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跟人搭訕,用莊上人的話說,有點“悶”。若干年后,在政府機關(guān)給領(lǐng)導(dǎo)做秘書,天天寫文字材料,我也非常不自在。如果還有原因,便是我擔(dān)心每次的收入都是毛團的零頭,這樣的結(jié)果有點傷我的小小自尊心,如同在學(xué)校里考試,同樣長著一顆腦袋,不缺胳膊少腿,如果成績一次次遠遠落在別人后面,我會受不了。
也許,我天生不是做生意、賺大錢的料。
那就老老實實坐在教室里讀書吧。毛團初中沒畢業(yè),便輟學(xué)回家,學(xué)了廚師手藝,通過中介,勞務(wù)輸出,去過日本,后來回到揚州,在揚州一家大酒店做廚師,娶了揚州郊區(qū)的一個姑娘,入贅人家?,F(xiàn)在,當(dāng)年的揚州郊區(qū)早成了繁華熱鬧的市區(qū),毛團在老丈人家建的房子也早拆遷了,據(jù)說補償了1000多萬元。用這筆錢,毛團自己開了一家酒店,生意不錯,不久又開了分店。出國潮,進城潮,經(jīng)商潮,拆遷潮……這些年,熱度高的事他都趕上了。而我,在鄉(xiāng)村讀完初中,考上了縣城里的重點高中,之后又上了大學(xué),分配在單位,成了按月拿工資的工薪階層,生活少有變化,日子平平淡淡,卻也衣食無憂。也許是小時候那些小人書滋養(yǎng)的緣故,工作之余,許多年如一日,我愛上了寫作,隔三岔五收到三五十元的稿費,我興奮得不得了,花更多的錢,買酒、切豬頭肉、剁鹽水鵝、油炒花生米,呼朋引伴,犒勞一下自己,慶賀一番。收到稿費了,這往往成為我和文友們小聚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是草根人物,平民樂趣。
當(dāng)年的小人書,正式的名稱叫連環(huán)畫,通常有今天32開本的書一半大,還有更小的,像名片一樣;書中的內(nèi)容也不完全是線描、素描、水彩等畫法描繪的,還有直接采用電影、戲曲舞臺畫面的,配以簡單的文字。我們這一代人,無論是否在讀書學(xué)習(xí)的道路上取得了成功,幾乎沒有人未曾癡迷于小人書。在文化生活極其貧乏的年代,不管城市還是鄉(xiāng)村,小人書都是我們心心念念的精神營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