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 要] " 目的：探討雙相抑郁患者快感缺失與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的關聯性。方法：采用斯奈思-漢密爾頓快感量表（Snaith-Hamilton pleasure scale， SHAPS）、中文版修訂社會快感缺失量（revised soci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 RSAS-C）、中文版修訂軀體快感缺失量表（revised physic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 RPAS-C）、17項漢密爾頓抑郁量表（17-item Hamilton rating scale for depression， HAMD-17）、14項漢密爾頓焦慮量表（14-item Hamilton anxiety scale， HAMA-14）和童年創(chuàng)傷問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 CTQ）對53例雙相抑郁患者（觀察組）和51名健康者（健康對照組）進行評估，通過偏相關分析探討雙相抑郁患者快感缺失與童年創(chuàng)傷的關系。結果：觀察組SHAPS、RSAS-C、RPAS-C、CTQ的總分及其分量表情緒虐待、軀體虐待、情緒忽視和軀體忽視評分均高于健康對照組（P＜0.05）。RPAS-C評分與CTQ總分及性虐待、軀體虐待評分呈正相關（P＜0.05）。結論：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與雙相抑郁患者快感缺失相關聯，特別是早年的創(chuàng)傷經歷影響個體對軀體快樂的體驗能力。

[關鍵詞] " 雙相抑郁；快感缺失；童年創(chuàng)傷

[中圖分類號] " R749.4 " " " " " " " [文獻標志碼] " A " " " " " " " [文章編號] " 1674-7887（2024）01-0011-05

Childhood trauma is correlated to anhedonia in patients with bipolar depression*

ZHANG Peiyun1**， ZHANG Yao2， 3， WANG Xiaoxiao2， 3， LIU Chao1， QIN Qianqian1， WANG Peijuan1***， LYU Qinyu2， 3***， YI Zhenghui2， 3 " " " "（1Department of General Psychiatry， the Fourth People′s Hospital of Nantong City， Jiangsu 226007; 2Clinical Department Six of the Affiliated Mental Health Center of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 3Department of Psychiatry， Huashan Hospital Affiliated to Fudan University）

[Abstract] " Objective：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nhedonia and childhood trauma in patients with bipolar depression. Methods： The Snaith-Hamilton pleasure scale（SHAPS）， revised soci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RSAS-C）， revised physic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RPAS-C）， 17-item Hamilton rating scale for depression（HAMD-17）， 14-item 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14） and 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CTQ） were used to evaluate 53 patients with bipolar depression（observation group） and 51 healthy persons（healthy control group），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nhedonia and childhood trauma was analyzed by partial correlation in patients with bipolar depression. Results： The total scores of SHAPS， RSAS-C， RPAS-C， CTQ and its subscales included emotional abuse， physical abuse， emotional neglect and physical neglect scores in the observation group were higher than those in the healthy control group（Plt;0.05）. A positive correlation was found between the RPAS-C score and the total score of CTQ， sexual abuse， physical abuse scores（Plt;0.05）. Conclusion： Childhood trauma is correlated to anhedonia in patients with bipolar depression， particularly early trauma experiences that affect an individual′s ability to experience physical pleasure.

[Key words] " bipolar depression; anhedonia; childhood trauma

快感缺失是抑郁癥的核心癥狀之一，通常被定義為對所有或幾乎所有活動的興趣或快感明顯降低，是對獎勵刺激的反應缺乏快感[1]?？旄腥笔б彩瞧渌窦膊〉某Ｒ姲Y狀，包括精神分裂癥、物質濫用及依賴、應激相關障礙、心境障礙、進食障礙等[2]。雙相情感障礙（bipolar disorder， BD）是很常見的情緒障礙，它的特點是反復發(fā)作抑郁和情緒高漲[（躁狂和（或）輕躁狂[3]。J.WOZNIAK等[4]研究顯示BD患者的快感缺失比單相抑郁患者更嚴重。雖然抑郁癥狀在BD和抑郁癥（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MDD）中表現的相似，但導致快感缺失的潛在機制可能不同[5]。遺傳和環(huán)境風險的相互作用被認為是BD快感缺失的影響因素，而童年創(chuàng)傷是其主要原因[6]。童年創(chuàng)傷包括身體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身體忽視和情感忽視[7]。鄧旭菁[8]研究表示童年期創(chuàng)傷對兒童抑郁、焦慮、快感缺失等情緒障礙有不良影響。在BD患者中也發(fā)現兒童期遭受虐待與快感缺失呈正相關[9]。既往研究[10]已經表明，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會導致快感缺失癥狀，但在雙相抑郁障礙患者當中快感缺失和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之間的關系尚不清楚，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討雙相抑郁患者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與快感缺失的關系，初步探索雙相抑郁快感缺失的潛在機制。

1 " 資料與方法

1.1 " 一般資料 " （1）觀察組為2022年10月—2023年8月在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門診或住院的BD患者。納入標準：①予簡明國際神經精神訪談（mini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iatric interview， MINI）篩查，符合《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DSM-5）雙相Ⅰ型障礙或雙相Ⅱ型障礙標準；②年齡14～55歲；③能配合完成測試；④17項漢密爾頓抑郁量表（17-item Hamilton rating scale for depression， HAMD-17）總分gt;17分，楊氏躁狂評定量表（Young manic rating scale， YMRS）總分lt;6分。排除標準：①患嚴重軀體疾病、神經系統(tǒng)疾病等；②合并其他精神疾病。（2）健康對照組根據患者人口學特征在社區(qū)同期招募，納入標準：①年齡18～55歲；②無抑郁或BD等精神疾病。排除標準：①罹患嚴重軀體疾病；②有退行性疾病、腦外傷、癲癇等神經系統(tǒng)疾病或物質依賴。研究方案獲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批號：2021-49）。所有受試者充分了解研究方案及程序均自愿參加，并由患者或監(jiān)護人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 研究方法 " 采用自編病例報告表（case report form， CRF）收集受試者的一般資料，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病程等。

1.2.1 " 評估抑郁、焦慮癥狀 " （1）HAMD-17[11]用于評估抑郁癥狀的嚴重程度，共17條項目，大部分項目評分范圍為0～4分，得分越高表明抑郁癥狀越嚴重。（2）14項漢密爾頓焦慮量表（14-item Hamilton anxiety scale， HAMA-14）[12]用于評估焦慮癥狀的嚴重程度，共14條項目，每個項目評分范圍為0～4分，得分越高表明焦慮癥狀越嚴重。

1.2.2 " 評估快感缺失癥狀 " （1）斯奈思-漢密爾頓快感量表（Snaith-Hamilton pleasure scale， SHAPS）[13]共包含14項條目。每個項目有4個類別選項，包括同意、非常同意、不同意、非常不同意。其中任一同意為0分，任一不同意為1，每個條目相加得總分，總分0～14分，總分越高表明快感缺失水平越高。（2）中文版修訂社會快感缺失量表（revised soci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 RSAS-C）[14]共40個項目，采用“是”或“否”形式作答，與答案相符計1分，不符計0分，計算總分，得分越高表明社會快感缺失程度越嚴重。（3）中文版修訂軀體快感缺失量表（revised physical anhedonia scale-Chinese version， RPAS-C）[15]量表共有61個項目，采用“是”或“否”形式作答，與答案相符計1分，不符計0分，最后計算總分，得分越高表明軀體快感缺失程度越嚴重。

1.2.3 " 評估童年創(chuàng)傷 " 童年創(chuàng)傷問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 CTQ）[16]共28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5級評分，1分：從不；2分：偶爾；3分：有時；4分：經常；5分：總是。共5個分量表：情緒虐待（emotional abuse， EA）、軀體虐待（physical abuse， PA）、性虐待（sexual abuse， SA）、情緒忽視（emotional neglect， EN）和軀體忽視（physical neglect， PN），每個分量表對應條目為情感虐待：3、8、14、18、25；軀體虐待：9、11、12、15、17；性虐待：20、21、23、24、27；情感忽視：5、7、13、19、28；軀體忽視：1、2、4、6、26，計算總分。

1.3 " 統(tǒng)計學方法 " 應用SPSS Statistics 25.0進行統(tǒng)計分析。兩組間連續(xù)或分類參數比較采用χ2檢驗和t檢驗。SHAPS、RSAS-C和RPAS-C評分與HAMD-17、HAMA-14、CTQ評分間的關系進行偏相關分析，Plt;0.05表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 " 結 " " "果

2.1 " 兩組一般資料和臨床資料比較 " 觀察組和健康對照組性別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gt;0.05），但兩組在年齡和受教育年限方面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觀察組SHAPS、RSAS-C、RPAS-C、CTQ的總分和其中的EA、PA、EN、PN因子分均高于健康對照組（均P＜0.05），見表1。

2.2 " 觀察組SHAPS、RSAS-C、RPAS-C與CTQ相關分析 " 將年齡、受教育年限、HAMD-17和HAMA-14作為協變量，偏相關分析顯示RSAS-C評分與CTQ中EN呈負相關（P＜0.05），RPAS-C評分與CTQ中SA、PA和總分呈正相關（P＜0.05），見表2。

2.3 " 健康對照組SHAPS、RSAS-C、RPAS-C與CTQ評分的相關分析 " 將年齡、受教育年限作為協變量，偏相關分析顯示RPAS-C評分與CTQ中EA、EN、PN和總分呈正相關（P＜0.05），見表3。

2.4 " 觀察組SHAPS、RSAS-C、RPAS-C與HAMD-17和HAMA-14評分的相關分析 " 將年齡、受教育年限作為協變量，偏相關分析顯示SHAPS評分與HAMD-17和HAMA-14呈正相關（P＜0.05），RPAS-C評分與HAMA-14評分呈負相關（P＜0.05），見表4。

3 " 討 " " "論

本研究發(fā)現，雙相抑郁患者快感缺失量表評分均高于健康對照組（均P＜0.05），可見雙相抑郁患者較健康者存在明顯的體驗快感能力受損。既往研究[17]也顯示，與健康對照組相比，BD患者有常見和嚴重的快感缺失，包括社會交往中和對身體刺激愉快感的體驗能力。M.MAZZA等[18]發(fā)現，超過一半的BD患者在抑郁發(fā)作期間存在顯著的快感缺失?？旄腥笔г谇榫w障礙中非常普遍，雖然被視作抑郁癥的核心癥狀之一，但有研究[19]證明BD患者比抑郁癥患者有更嚴重的快感缺失。本研究顯示，雙相抑郁患者SHAPS評分與HAMD-17和HAMA-14評分均呈正相關，表明快感缺失與疾病癥狀存在一定的相關性，患者抑郁焦慮等癥狀越明顯，提示其快感缺失水平越高。研究[20-21]表明，青少年BD患者快感缺失與疾病嚴重程度相關，快感缺失程度與抑郁發(fā)作次數及疾病嚴重程度相關。

童年創(chuàng)傷是與BD相關的環(huán)境應激源[22]。本研究發(fā)現，雙相抑郁患者CTQ總分及部分因子分高于健康對照組，說明患者較正常人在童年經歷更多的虐待和忽視等創(chuàng)傷。既往研究[23]也證實，與健康對照組相比，BD患者往往經歷了更嚴重和更頻繁的童年創(chuàng)傷。童年創(chuàng)傷也會影響B(tài)D的臨床癥狀，導致抑郁發(fā)作和更多的自殺意念和行為[24]。研究[25]發(fā)現快感缺失和創(chuàng)傷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一項縱向研究[26]顯示童年創(chuàng)傷會導致成年后出現遲發(fā)性快感缺失。動物研究[27]也報道了早年虐待引起的類似快感缺失癥的抑郁行為。根據產生快感的內容，快感缺失包括軀體快感缺失和社交快感缺失[28]。本研究表明，雙相抑郁患者RPAS-C與CTQ中SA、PA和總分呈正相關，提示童年創(chuàng)傷中的性虐待、軀體虐待及CTQ總分與軀體快感缺失相關聯，創(chuàng)傷越嚴重，軀體快感缺失程度也越嚴重。而且健康對照組中也發(fā)現類似的相關性。因此推斷童年創(chuàng)傷更易導致雙相抑郁患者出現軀體快感缺失。既往研究[29]發(fā)現，童年創(chuàng)傷會導致抑郁患者軀體、社會快感缺失和預期快感缺失，且有童年創(chuàng)傷的抑郁患者比沒有童年創(chuàng)傷的抑郁患者更嚴重。童年期的情感忽視與社會快感缺失有關[30]。情感虐待和童年忽視影響抑郁癥快感缺失[10]。

本研究顯示，雙相抑郁患者的快感缺失水平較高，且存在更明顯的童年創(chuàng)傷，初步證實了雙相抑郁患者的快感缺失與童年創(chuàng)傷經歷相關，童年的創(chuàng)傷經歷越多，快感缺失水平越高，同時抑郁焦慮癥狀越明顯。當然本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是一項橫斷面研究，未進一步隨訪患者結果，且CTQ量表是回憶性問卷，可能存在回憶偏差；其次，患者均用藥治療，藥物治療可能對快感缺失存在影響；再次，樣本量相對較??；最后，本研究中未能對BD分型，今后將細分雙相障礙Ⅰ型和Ⅱ型，探討B(tài)D快感缺失的影響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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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23-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