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在歐洲假期的尾聲，我和朋友同游了希臘伊庇魯斯的帕爾加小鎮(zhèn)（Praga）。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海濱小鎮(zhèn)，位于希臘西北部美麗的海岸線上。它猶如愛奧尼亞海邊未經(jīng)打磨的彩色寶石，散發(fā)著柔和又神秘的光芒。

進入小鎮(zhèn)，瞬間能感受到這里放松且優(yōu)雅的氛圍。小路的一邊是海灘，游人們分散著躺在細沙上，享受落日前的日光浴。路的另一側，是各式希臘傳統(tǒng)小酒館。露臺面朝大海，人們悠閑地品嘗美酒與海鮮，和朋友暢談人生。

小鎮(zhèn)中心的克里奧尼海灘（Krioneri Beach）是希臘最美的海灘之一。沙粒細軟，海水清澈見底，海灣內(nèi)可見幾處饅頭一般的圓形巖石從水中伸出，別具特色。不遠處是圣瑪利亞小島，它靜靜地浮于水面，一座白色的小教堂在樹群中孤零零地立著，像是某個海中幻景。整個海灣被色彩斑瀾的房子環(huán)抱，這些房子延山地而建，層層疊疊而上。整個小鎮(zhèn)猶如一座希臘古劇場，房屋如階梯，海面如舞臺。

海灘上的陽傘下，人們悠閑地躺在長椅上，有些人在看書，有些人閉目養(yǎng)神，世界似乎在此刻變得無比簡單。柔軟的細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海天相連處，海鳥輕盈掠過。陽光親吻著肌膚，卻不再炙熱，微風帶著水霧輕拂過他們的臉頰，掃過發(fā)梢。清涼的風，讓人們沉醉。半夢半醒中進入了自然的純粹之境。

我們一行人順著上坡路，鉆進了巷子，這里的小巷蜿蜒曲折，兩旁房子被漆上了鮮艷的顏色。人們在自家門前裝飾花束與綠植，有些房子被改成了精品店，售賣當?shù)氐奶厣o念品和各色甜點。走在這個小鎮(zhèn)的街頭，仿佛時光輕輕退去，斑駁的樹影在古老的石墻上閃動。人聲之外，海浪在耳邊低語。面包店的香味隨風飄來，還伴隨著淡淡的橄欖樹的芬芳。

踩著不規(guī)則的石板而上，來到了高處的平臺，巨大的仙人掌在懸崖壁上茁壯成長，在頂端結出了橙紅色的圓形果實。透過仙人掌和高聳的古松，有一條繼續(xù)向上的路，指引人們走向帕爾加城堡（Castle of Parga）。路的右邊是高高的城堡外墻，左邊是懸崖，可以俯瞰整個帕爾加小鎮(zhèn)和海灣。

城堡正座落于小鎮(zhèn)最高處，從正門進入，是一個較大的空場地，四周延崖邊建有高墻，如今只剩斷壁殘垣。風在不規(guī)則的城墻邊沿打轉，將懸崖上伸出的松柏吹得簌簌地響。蔚藍的大海此時透過飄搖在空中的古樹，涌進我們每個人的視野中，給每個駐足于此的人帶來了無與倫比的視覺沖擊。

穿過一排低矮的房子，有一條石階路，向下通向崖邊。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大海，遠遠的可見帆船漂浮在海面上，還有一艘快艇拖拽著巨大的飛傘。自然有一種力量。在這樣寬廣壯闊的景象前，一切疲倦和浮躁，似乎都消失了，只剩寧靜和滿足。

從懸崖的平臺向上走，石頭階梯已然殘破不堪，穿過一處小的拱門，城堡的主城墻映入眼簾，高聳的城墻雖有破損，但結實的石墻歷經(jīng)百年，講述著堅不可摧的故事。繞過石墻，有一處更高的塔樓，呈四方形。在這里，沒有一棵樹的阻擋，可以看到小鎮(zhèn)的另一個海灣，海水清澈中泛著翠綠，可以看到幾個浮潛的人們，正浮在水上，像幾片小樹葉。

從塔樓下來，我們進入了古堡的中心位置，這里有很多正方形的房子，屋頂為拱圈結構，窗戶非常小，光線昏暗。有些房屋只剩下一部分墻面，而有些帶有完好的房頂。穿過一個小型庭院，我們進入了另一個區(qū)域，這里的格局非常明了，由三面房屋圍成一個正方形。這里的房間比之前看到的大一些，窗戶也寬很多，窗外是一覽無余的大海。由高處的窗戶俯瞰大海，風景是相當壯闊的，有一種飛翔于大海之上的感覺。

古堡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1世紀，最初由諾曼人建造，它是一座防御型城堡。十四世紀之后，由威尼斯人占領，并對城堡進行加固和擴建，成為了當時抵抗奧斯曼帝國入侵的軍事堡壘。城堡融入了典型的威尼斯建筑風格，保存了精美的建筑細節(jié)。但帕爾加在1819年由法國人賣給了奧斯曼帝國，直到1913年，帕爾加小鎮(zhèn)才回歸希臘。

如今，城堡由于缺乏照料和修繕，城墻衰敗，石階塌陷，大石塊散落于附近，雜草叢生，只在經(jīng)常有人行走的地方勉強踏出一條供游人參觀的路線。我不禁感嘆，昔日輝煌之后的衰敗，似乎是一種定數(shù)。高大的石墻和守衛(wèi)炮塔構成了堅固的防御體系，擊退了敵人的進攻，最終卻逃不出被俘虜?shù)拿\。

再堅固的城墻也有倒塌的一刻，走向盛世，也意味著走向衰敗。正如人生，學著一步步經(jīng)歷上山的驚喜與艱辛，直至高峰，再學著體會失落，接納衰敗，在夕陽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下山。

我們一行人在城堡入口旁的一處小酒館落座，太陽已經(jīng)落山，橙色的光照耀著海面，波紋緩緩閃動。夕陽把每個人的臉都罩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世界逐漸安靜了下來。

青年時期的夢想還沒有實現(xiàn)，但似乎要開始面對一些更復雜的問題了，比如如何面對接下來的衰老，如何坦然接納人生的遺憾，如何在瑣碎的生活中繼續(xù)保持探索欲，如何在機體逐漸虛弱的同時，讓內(nèi)在世界更加堅韌和松弛？

在這樣一個美麗小鎮(zhèn)的美景環(huán)抱下，我們分享著彼此的心境點滴，體會著這短暫的悠閑時光。歇歇腳，再出發(fā)。

臧蔓簡介

臧蔓

原名藏小曼

青年藝術家。

自由撰稿人。

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碩士學位。

工作生活于北京。

不局限于媒介的使用，

以開放的心態(tài)重構充滿奇幻與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