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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江

        2024-11-14 00:00:00鄧安慶
        北京文學(xué) 2024年10期

        “春江不可渡,二月已風(fēng)濤”,渡江,渡的不是春光,而是風(fēng)浪。兩個留守少年在故鄉(xiāng)思念母親,二人渡江,跨過江水,到對岸去尋找若即若離的親情。作家用淡雅舒展的文字講述著一個江水兩岸的故事。

        春江不可渡,二月已風(fēng)濤。

        ——杜甫《渡江》

        那段時間,我欠了安宇很大的人情。每天晚上,他都會來我家陪我睡覺,這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幫助。自從父親跑出去尋找消失的母親后,我要面對的是一棟空蕩蕩的大屋子和一整晚的擔(dān)驚受怕,尤其是雷雨天,天上雷聲轟隆,屋內(nèi)我縮在被窩里,一動也不敢動。每一天我最焦慮的事情就是晚上該怎么熬過去,有時候我叫來堂弟陪我睡,他當(dāng)天就尿了床,害得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床單洗干凈,有時候我賴在別人家看電視,看到很晚都不起身,直到那家的大人客氣又不容置疑地讓我回家,我才一個人慢騰騰地走在路上,期盼著那家人能看到我孤單的背影,讓我跟他們擠著睡一晚。睡覺對我來說,成了大問題,躺在床上,眼睛不敢閉上,耳朵始終捕捉著四面八方而來的窸窣聲,那都是未知的威脅所在,潛伏地等在暗處,只等著我閉上眼睛沉入黑暗的睡夢中,就撲過來撕咬我的肉身。直到安宇的出現(xiàn),拯救了我。當(dāng)我忸怩不安地向他提出晚上能不能到我家睡覺的請求,他干脆地答應(yīng)了,一絲遲疑都沒有。接下來的日子里,他每天晚上都會過來,早上離開,而我終于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有一天晚上,安宇過來時滿臉怒氣,問他原因,才知道他跟他父親吵了一架。我原本以為是他父親嫌他總是到我家來,結(jié)果不是,至于為什么而吵,安宇不肯說。到了臨睡前,安宇忽然問我明天能不能陪他去一個地方,我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畢竟,我拿什么回報他呢?只要他開口,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會答應(yīng)的。至于要去什么地方,待我想起問他,他早已睡著了。一大早安宇就把我叫醒了,當(dāng)我還迷糊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時,他就說:“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能反悔!”我這才想起他前一天夜里提的請求,問他要去哪里,他蹲在地上系鞋帶,又跑到梳妝臺前,對著我母親常用的鏡子細(xì)細(xì)端詳,試圖把翹起的頭發(fā)按下去。等他忙完轉(zhuǎn)過身,見我還賴在床上,不禁生氣地跺腳。我本來就想聽從他任何的吩咐,甚至樂意他提出過分的要求,這樣才能抵消他對我的人情??纱丝涛覅s想逗他一下,不僅不下床,反而靠在床板上,讓他回答去哪里做什么,他默默地盯著自己的鞋子半晌,突然往門外走去,“你不去算了!”沒想到他會生氣,我趕緊跳下床喊住他。穿外套時,他提醒我找一件厚的棉襖穿上,我又忍不住逗他:“要去南極嗎?”他白了我一眼,連連催我:“再不快點,就要趕不上了!”單是這焦急的語氣,就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就好像要去參與一項神秘的行動似的。雖然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可沒我就不行!要不安宇何必這樣沒耐心地在來回跺腳,就等著我把紐扣扣上呢?那一定是重要到一開口就會有敵人追殺的重要任務(wù)吧!

        出門時,天空兜頭給我們一瓢冷風(fēng)。安宇說得對,衣服要穿厚,但他自己卻穿得很薄。昨天他來的時候,還是個暖和的大晴天,沒想到今天就變天了。我提醒他要不要回去換一件厚外套來,他本來是拒絕的,畢竟要趕時間,但走了一截路后,他哆嗦得轉(zhuǎn)身往自家跑去。我等在他家門口,安宇爸爸正好要出門,我叫了他一聲大旺叔。他其實從未對我做過什么,但他一站在那里,斜睨過來,總讓人怕。安宇不看他,也不叫他,悶頭進(jìn)屋后忙著找衣服穿。旺叔等在門口,問我父親走了多久,我回十多天,他點起一支煙,饒有興味地看我,“你爸再給你找個后媽回來,要得啵?”我緊緊閉上嘴,不讓自己罵出聲。他又往屋里瞥一眼,“安宇這個鬼兒,這幾天跟我鬧別扭,有個爸他不叫,你想叫爸又沒得爸叫的?!眲傄徽f完,他自己嘎嘎笑出聲,見我冷著臉,笑得煙都拿不住了。安宇換好了衣服出來,也不看旺叔,旺叔偏要叫住他,問他急忙忙地要趕去投胎么,安宇這才立住腳回:“我們要去鎮(zhèn)上買字典。”我立即接住他拋來的眼神,連連點頭說是。旺叔露出警覺的眼神,“你們不會要去網(wǎng)吧打游戲吧?”安宇否認(rèn)了,又問旺叔要十塊錢,旺叔不情愿地掏出錢來,將要遞過去時又縮回,“要是抓到你打游戲,我把你腳打斷!”安宇接過錢后,再三保證不會。旺叔走了幾步,扭頭沖安宇喊:“給你錢了,你不會叫一聲爸?”語氣近乎是懇求。安宇沒有說話。旺叔怏怏不樂地罵了一聲“孽畜”,往西頭走去了,看樣子是要去建軍叔家打牌。

        我們再次上了路,沿著垸路一路小跑,再爬上長江大堤,往鎮(zhèn)的方向趕去。要攆上安宇真的好辛苦,這么陰冷的天氣,我居然都要出汗了。我問他是不是真要去買字典,他笑了笑沒說話,這么看來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扭頭就回去,這算什么神秘行動呢!當(dāng)然啦,萬一是真的,安宇要做什么,我還是要百分之百配合的。從我們垸到鎮(zhèn)上,要走十里路。以往都是父親騎著自行車帶我去的,要么就是坐公交車,一塊錢一趟。父親臨走前給我二十塊錢,可我不敢隨便亂花,畢竟他什么時候回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沒有太陽,判斷不出時間,唯有灰白的云朵堆疊在天際,不露一絲空隙。看樣子有雨無疑,偏偏忘了帶傘。好不容易到了鎮(zhèn)上,安宇卻沒有進(jìn)去,反而沿著大堤走到閘口,然后下去往江邊的碼頭走。我驚訝地問他是要去坐船嗎,他這才第一次開口:“趕緊跑,我們還趕得上!”抬眼望去,輪船正徐徐開動。我們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跳上了甲板。

        買船票時發(fā)生了一點小爭執(zhí),安宇遞給船長十塊錢,船長找回六塊。安宇問船票不是一塊錢么,船長說:“早就漲到兩塊啦,你們有多久沒坐船了?”安宇噎住了,悶悶不樂地走開。原本我以為船會往江對岸開,漸漸地才發(fā)覺是往江中的江心洲而去。船上的乘客有一半是在鎮(zhèn)上菜市場賣完菜回來的,腳下擱著扁擔(dān)和沾滿碎菜葉的空簍;另一半是去鎮(zhèn)上買好各種東西的,蛇皮袋里鼓鼓囊囊,綁在自行車后座上。江風(fēng)一起,大家都縮著脖子,水腥味撲面而來。他們看夠了江水,都紛紛把目光落在了安宇和我身上。連船長都在問我們是洲上哪個垸哪一家的,他可是每一家都熟悉的,沒怎么見過我們。安宇沒有說話,我就胡謅了一句,說是走親戚。船長又問親戚是哪一家的,我向安宇投來求助的目光,他依舊沒有理會,趴在船舷上,怔怔地看著寬闊的江面。我用胳膊肘碰碰他,他這才瞥我一眼,一等我問他要去做什么,他不耐煩地回:“到了就曉得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你曉不曉得你媽在做么事?”我哪里知道,此刻我更好奇的是他為何突兀地問出這個問題。見我搖頭,他嘆了一口氣:“你就不好奇嗎?”本來第一次坐船還挺興奮的,結(jié)果他問的這些問題讓我心生疑慮。我當(dāng)然好奇母親的去向,但父親不是去找了嗎?我能做的唯有等待。但現(xiàn)在我不想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船慢慢地靠岸了,大家挑擔(dān)的挑擔(dān),推車的推車,叫嚷著,笑罵著,我的心情也隨之雀躍起來。等在岸邊的人,紛紛跳上甲板,船又一次轉(zhuǎn)頭往鎮(zhèn)上去。安宇高聲問船長今天最后一班回鎮(zhèn)上的時間,船長冷著臉不回他,顯然是不高興之前安宇的沉默。

        穿過碼頭,往大堤走去。原來島上跟陸地上一樣,也有堤壩。我們爬上壩臺,極目眺望,江水浩浩蕩蕩,從天際處奔涌而來,到島尖的位置,分成兩股從島的兩側(cè)分流而去。我感覺自己正在昂首前行的船頭,迎著風(fēng)浪前行,心情不由得激蕩起來。本來還想多待一會兒,安宇毫無觀看的興致,催著我快走。以我的理解,安宇的沉默是必須的。既然是神秘行動,第一原則就是少說話。我緊緊跟著安宇,按捺住興奮的心情,下到壩邊寬闊的泥路上,一開始有人跟在我們身后,或許這群人里就有想一路跟蹤我們的,我隨手撿起一根木棍,假定自己在保衛(wèi)安宇,但等我鼓起勇氣回頭看,唯有一只野狗在麥田里追逐喜鵲,哪里有人的蹤影?島嶼看樣子與陸地沒有兩樣,連綿成片的麥田,散落在遠(yuǎn)處的村落,抽干了水后的荷塘,沒有一樣會讓人駐足流連。經(jīng)過了一個垸,沒有停留。再走了十多分鐘,經(jīng)過一個叫陳家垸的村落,安宇停住了,在垸口徘徊了一會兒,往里走了幾步,想了想又扭身往回走,我問他干嗎,他又停住了,雙手捏成松松的拳頭,大拇指劃拉手掌心,像是給自己打氣,終于又轉(zhuǎn)過去朝垸里去,一邊走一邊回頭囑咐我走快點。一路上,經(jīng)過了很多人家的門口,有人在菜園里澆水,有人在門口打牌,到了一棵梧桐樹下時,一群人坐在下面聊天。安宇往人群瞥了一眼,人群也往我們看過來。安宇再瞥一眼,隨即像是燙了一下,收起目光,腳步也加快離開。安宇!人群中有個男人站起來了。安宇!安宇!聾了?站?。∧悄腥藥撞骄妥飞蟻砹?,一把揪住了安宇的衣領(lǐng)。安宇小聲喊了一聲“細(xì)舅”。男人問他為何要跑,他沒說話。男人又朝我打量了一番,安宇趁機介紹,然后話鋒一轉(zhuǎn),“他非要來玩,我就帶他來了?!蔽伊ⅠR明白安宇為什么非要帶我來的緣由了,自然也就配合他說是。

        安宇叫他細(xì)舅,我也跟著一起叫了。細(xì)舅走在我們后面,像是押送兩個犯人。安宇顯然知道是往哪里走,我們穿過三排屋子,右轉(zhuǎn)走了十來米,到了一個紅磚二層小樓前停住。安宇停了片刻,剛一扭身,細(xì)舅走上來按住他,“屋里是有老虎要吃你?你怕個么子鬼!”安宇才說出“我爸”,細(xì)舅像是揮走一只討厭的蒼蠅那般說道:“莫提他,他現(xiàn)在又不在這里。”二樓陽臺有個年老的女人探過頭來,細(xì)看片刻,忽然驚嘆了一聲,迅疾進(jìn)了屋,不一會兒,她就從堂屋穿出來,一把摟住安宇。安宇從這個他叫外婆的女人懷里掙扎出來,偷眼看了我一眼,臉上浮上了紅暈,讓我莫名地想笑。我們進(jìn)了屋,被安置在前廂房,電視打開了,糖果準(zhǔn)備上了,過一會兒又多了花生、瓜子、雪餅。外婆像是不斷被抽打的陀螺,轉(zhuǎn)個不停,招呼細(xì)舅去買肉,又吩咐細(xì)舅娘去菜園,直到安宇不安地起身說要回去,外婆這才停住,走過來,像是生了很大的氣似的,把他推到房間,按到椅子上,“回么子回?屋里有金子還是有銀子?吃了飯再說!”安宇又嘗試站起來,外婆再次按下他,摩挲著他的臉,又摸摸他的眉毛,感嘆了一聲:“真像!”像什么呢?外婆沒說,安宇卻像是明白了,低頭沒再說話。

        有一瞬間,安宇讓我想起了蒼蠅,因為他不停地搓手跺腳。我尖著嗓子學(xué)他外婆叫。兒哎。肉哎。安宇越瞪我,我越學(xué)得歡。他轉(zhuǎn)頭看窗外,外婆在屋場旁邊的灶屋燒火,他的細(xì)舅和細(xì)舅娘都還沒回來。他沖我使眼色,讓我跟他走,我反倒不是很急,畢竟肚子還是餓的。他過來拽我。我又一次想逗一下他,偏不動,反問他剛才不是非要來么,他不管,反正現(xiàn)在不想待在這里。我真搞不懂他,一大清早非要來,現(xiàn)在又非要走。他不管我了,自己往外走,我又一次跟住他。不能從前門口走,容易被看到,得往后門口去。他小心地拔掉后門的門閂,然后催著我趕緊出來。我們大氣不敢喘地往屋旁的小路溜。好不容易到了垸口,安宇松了一口氣。我擔(dān)心他外婆會生氣,他撇撇嘴,聲明那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他外婆。這句話讓我不解,我剛提了一句“你媽媽……”,他突然臉色一變,“不要提她!”我嚇了一跳,不敢多言。此時我才想起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他媽媽了,之前聽說他媽媽在東莞工廠里打工,這次過年也沒見回來,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之前他在船上問我的問題,莫非暗示著他媽媽也跑了?真想跟安宇求證一下,但我不敢再惹怒他。

        也就在那一瞬間,一直以來有個疑問在我心底,現(xiàn)在看來有答案了。老實講,我跟安宇之前并不是很熟悉,他們家在西邊,我家在東邊。他在鎮(zhèn)上上學(xué),而我在村里的學(xué)校念書。平日在路上見面,我們連招呼都不會打。父親走后的第五天,安宇突然上門來,手上拿著一件黑皮外套,說是父親在打牌時落下的,作為牌搭子的大旺叔讓他送過來。我接了外套謝過后,他也不急著走,反而細(xì)細(xì)打量我,問我臉色看起來為什么這么差。那正是我連續(xù)睡不好覺的幾天,他知曉原因后,我一沖動問他要不要晚上陪我一起睡,他居然毫不遲疑地答應(yīng),當(dāng)天晚上就過來了。那時我高興極了,只覺得他人真好,救我于水火?,F(xiàn)在再一細(xì)想,是否還有另一重原因,就是他媽媽跟我母親一樣都跑了,所以要找一個同病相憐的人作陪?如果真是這樣,我還愿意他來陪我嗎?一時間,我給不出答案。

        當(dāng)我們快要走到碼頭時,細(xì)舅騎著摩托車攆了過來?!吧宪?。”細(xì)舅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商量,更多的是命令。安宇一開始還要說話,細(xì)舅又說:“上車!”安宇乖乖地上去了,我坐在安宇后面。老實講,我還挺興奮,畢竟坐摩托車是第一次。風(fēng)刮著臉,大樹、莊稼、草垛都呼呼地往后倒。再一次到了外婆家,下車時我莫名地有一絲羞怯,安宇同樣如此。門口站著外婆、細(xì)舅娘,還多了一個站在他們中間的男生,他那一雙眼睛我記得分明,灼灼的眼神盯在安宇身上。安宇顯然有點害怕,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細(xì)舅把安宇往前推,問他跟東子是不是在同一層樓上課,結(jié)果不是,東子在三樓,他在二樓。細(xì)舅娘沖細(xì)舅白了一眼,“你忘了?東子初二,安宇初一,不是一個年級的!”東子朝我掠了一眼,很快又盯住了安宇。外婆笑著讓他們兩個比比身高。東子忽然做了個鬼臉,喊了一句:“鼻涕蟲!”大家都聽得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唯獨安宇哆嗦了一下。

        外婆上前拉著安宇和我往堂屋去,一大桌子菜,熱騰騰,滿當(dāng)當(dāng),叫我忍不住胃口大開。大家都坐下了,外婆一個勁兒往安宇碗里夾菜,談起吃年飯的時候,就想著叫安宇來,讓他細(xì)舅去,他就是不肯去。細(xì)舅娘臉色不太好看,冷冷地回:“送上門讓人打??!”細(xì)舅沖她瞪了一眼。外婆放下筷子,沒有說話。細(xì)舅娘接著憤憤地講:“還不能說了啊?那電視好幾百塊錢,說砸就砸了?!我陪嫁過來的那個衣柜,多好啊,砸個大窟窿!還有那個椅子、桌子,連開水壺,都砸個稀巴爛!你說那個大旺是不是個神經(jīng)???”細(xì)舅拍了一下桌子,“吃飯!”細(xì)舅娘不理他,“吃個屁飯,氣都?xì)怙柨?!你媳婦跟人跑了,你自己找去啊,你跑到舅爺家又打又砸的,逞么子英雄?”細(xì)舅快要發(fā)作時,細(xì)舅娘把碗筷一丟,起身去灶屋了。東子坐在我們對面,我抬眼看他,他只盯著安宇,安宇始終壓低頭吃飯,偶爾抬頭望過去,見東子嘿嘿一笑,他又垂下頭,不敢再抬起。細(xì)舅吃了兩口,也起身往外面去了,不一會兒傳來吵架聲。

        外婆慢慢地給安宇夾菜,安宇說夠了夠了,碗里的菜還是堆成了小山。此時,細(xì)舅娘又從灶屋出來往路上跑,細(xì)舅隨即追過去。安宇站起身伸著頭看去,外婆拿筷子敲了一下碗邊,安宇又乖乖地坐了下來。外婆問安宇他爸爸可曾管他,見安宇沒回話,她又看向我。我說:“他爸天天打牌?!卑灿畹闪宋乙谎?,“你爸不是?”我閉上了嘴巴。外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別人說的不錯?!卑灿顔栒f什么,外婆說:“都傳你爸牌打好大?!卑灿罘畔驴曜樱瑢χ堊腊l(fā)呆,過一會兒看了一眼外婆,想說什么卻又不敢,再看一眼,嘴巴動動,又一次泄氣了。外婆察覺到了,“你媽……打了一次電話……”安宇沒有任何動作,定定地看著桌面。外婆正在想該如何說下去,東子大聲講:“你媽在外面生了妹妹,她不要你了!”外婆拿起筷子要打,東子躲開了,“我哪里說錯了?”外婆罵道:“你說雞屎!要你多余說話了?”我本來擔(dān)心安宇會哭,但他沒有,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們說話似的,一口又一口吃著飯菜,甚至看起來吃得很香。外婆也不好再多說什么,連撫慰的動作都不太好去做。吃完飯后,安宇要回,外婆堅持等吃了晚飯再回。安宇聲稱回去晚了爸爸會罵,外婆不容置疑地轉(zhuǎn)頭跟東子說:“陪他們玩,莫又跑咯!”東子嘻嘻一笑,一口答應(yīng)了。

        等一出了垸口,安宇走在前頭,東子感覺是刻意要跟我并排走,他先是沖我眨眨眼,然后拿右手遙指安宇,“你還跟他玩?”我深感錯愕,不明白他說這話的用意。等我們爬上垸外面的堤壩,東子先是湊到安宇身邊,安宇躲了一下,被他看似不經(jīng)意地扯了回來,“鼻涕蟲!”他忍著笑問我是否知道安宇在學(xué)校里相當(dāng)出名。見我搖頭,他露出可惜的神情,“那你一定要看看!當(dāng)時我們?nèi)5娜硕伎吹搅耍麑W(xué)得可像了!”安宇瞥了我一眼,我以為他是在求助,便提議往回走。東子舉起手,我跟安宇都縮了一下脖子,以為他要打下來,“走么子走?還要吃夜飯的!你們要是走了,我就要挨罵咯?!蔽覀儧]敢動彈。東子又笑出了聲,對我說:“你一定要看!”接著他拍拍安宇肩頭,“就跟那天一樣,你學(xué)一個噻?!卑灿顒傄粍由硐胱?,東子立即捏住他的肩頭。安宇疼得喊出聲,東子問走不走,安宇哆嗦著回不走不走。東子又問他學(xué)不學(xué),安宇連說學(xué)學(xué)學(xué)。

        安宇先是趴在草坡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cè),然后持續(xù)地蠕動著。東子連連用手肘碰我,大聲笑問像不像鼻涕蟲,我起先有點不適,想讓安宇站起來,但安宇在試了一兩分鐘后,雙手伸向前,身子跪起,像狗伸懶腰一樣,還學(xué)起了狗叫。到此時,我也笑出了聲。見我們笑,他起身一只手伸向前,大拇指和食指指腹貼在一起做成一個雞頭,一只手放在屁股后面搖擺,學(xué)著雞叫。我們笑得越大聲,他學(xué)得越起勁。汪汪汪。咯咯咯。嚕嚕嚕。他模仿各種動物的姿勢和叫聲,像是完全忘了我們的存在。到后面,他脫了外套,說要學(xué)魚兒在水中游。我攔住不讓,畢竟是大冷天。他不管,外套脫掉后,他在我們身邊做出游來游去的動作。我越笑越有點不安,偷偷看東子,他完全不笑了,甚至露出受辱的神情。等安宇經(jīng)過他面前時,他一把鉗住,“你還玩上癮了是吧?”見安宇笑,他更生氣了:“真是賤!學(xué)校的人為么子都欺負(fù)你?你這個樣子,我都要欺負(fù)你?!闭f著,他把外套甩到安宇身上后,轉(zhuǎn)身往大壩下面走,罵了一句真惡心。安宇黏了過去,“我還會學(xué)鴨叫。嘎嘎嘎。嘎嘎嘎。”東子嫌惡地推開他,“死遠(yuǎn)點!老子要吐了?!?/p>

        我們站在壩上,看著東子越走越遠(yuǎn),直到他消失在垸里,安宇才收回目光。我嘻嘻笑道:“嘎嘎嘎。汪汪汪。你學(xué)得幾像!”他繃著臉罵:“像你個頭殼!”說著穿上外套,撣掉塵土,往碼頭的方向走去。我氣堵在胸口,本不想跟他走,但想來又無處可去,只好遠(yuǎn)遠(yuǎn)地隨在他后面。大約走了半里地,只見他肩頭一抖一抖,我不好跟得太近,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冷。他越走越慢,我無論如何放慢腳步,都還是漸漸地靠近了他。哭聲。的的確確是哭聲。我湊上前,小心地問他怎么了。他眼神凌厲地掃過來瞪著我,“要你管!”我不禁往后退了半步。他加快步伐往前邁。我一時間很恍惚。剛才那個趴在地上的人,跟現(xiàn)在這個兇狠狠的人,怎么會是一個人?我想不通。一時無話,看著這邊堤壩下面的防護(hù)林,跟我們那邊的一模一樣。我忽然想起去年春天時,我母親跟幾個嬸娘,其中就有安宇媽媽,她們一起到防護(hù)林里采摘蘑菇,有些蘑菇長在樹根的草叢里,有些長在高高的樹干上,需要拿鋤頭刮下來。我提著籃子,里面除了有蘑菇外,還有我在壩臺撿的青草菇和港邊掐的野芹菜。那一天的晚上,母親燉了雞,放了蘑菇和野芹菜,香氣撲鼻,我足足吃了兩大碗飯?,F(xiàn)在母親去哪兒了呢?會不會跟安宇媽媽一樣,跟人跑了,還生了別人的孩子?我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我們再次往碼頭走去,直到細(xì)舅又一次開著摩托車追過來。見了我們,細(xì)舅松了一口氣,讓我們趕緊上車。我看安宇,安宇搖頭,堅持要回去。細(xì)舅急得快吼起來:“快點兒!跟你媽約好時間的,她待會兒就打電話過來了?!卑灿钭彀臀?,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更像是驚嚇。細(xì)舅不等他回應(yīng),催我把安宇拽過來坐上車。細(xì)舅沒有把我們帶到他的家,反而是去了垸口的小賣部。安宇外婆早就等在那里了,一見安宇,就緊緊抓住他的手,上下細(xì)細(xì)察看,問東子是不是欺負(fù)他了,見安宇不吭聲,她彎下腰摟住,“我本來說把碗洗完,就帶你來給你媽打個電話的。么人曉得東子那個禍害壞了事!剛才跟你媽聯(lián)系過了,她說三點整再打過來。”電話就放在小賣部的玻璃柜上,大紅色,白色的按鍵里浮出一個個黑色的數(shù)字,總想按下去試試。我羨慕安宇,很快他就可以拿起那個話筒,跟著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人說話了。還是他媽媽!我本來對母親只有等不到的空落,現(xiàn)在又摻入了一絲苦澀和怨恨。她為什么不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們垸的小賣部也有電話機!但安宇卻遠(yuǎn)沒有我想象的那么興奮,他靠在他外婆的身上,眼神投向外面的池塘,若有所思。外婆囑咐他不要說起他爸爸打牌的事情,他無可無不可地哼唧了一聲。細(xì)舅給他和我都買了一包干脆面吃,他也只是有一搭無一搭地嚼上兩口。我恨恨地想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口中一陣發(fā)苦。

        三點鐘一到,電話鈴聲果然準(zhǔn)時響起。外婆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飛快地走過去拿起話筒,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后,招手讓安宇過去。安宇沒動,我推他一下,他狠狠地瞪了我。細(xì)舅上前去推他,他也不動。外婆焦急地喊:“電話費很貴的!”細(xì)舅強行拽著他往電話那邊去,他掙扎著往后退。細(xì)舅生氣了,“你媽想出來打個電話不容易!”安宇把頭往外面犟。外婆問店老板怎么辦,店老板按了一下電話上的某個按鍵,電話那頭的聲音神奇地播了出來。宇兒哎。宇兒。一個女人的聲音。還有能聽到那邊有小孩的哭聲。安宇眼眶紅了,極力咬著下嘴唇,沒讓眼淚掉落。宇兒哎。宇兒。你說句話哎,宇兒。那邊小孩的哭聲越發(fā)大了。莫哭咯。聽話哎。莫哭莫哭。宇兒,聽到媽說話啵?外婆插了一嘴,“他聽得到?!卑灿钔蝗晦D(zhuǎn)身走過去,搶過話筒擱了回去。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愣了片刻。不到一會兒,電話鈴聲響起。店老板想去接。安宇吼道:“不準(zhǔn)接!不準(zhǔn)接!”店老板手縮了回來。外婆想說什么,張了張口,又咽了回去。丁零零。丁零零。直到鈴聲再未響起。

        回到安宇外婆家門口時,東子正在稻場上無所事事地晃蕩。細(xì)舅呵斥了一聲,他立馬折回堂屋貼著墻跪了下來。細(xì)舅娘站在二樓陽臺上看不過眼:“說說就行了,還真要他跪一下午啊!”細(xì)舅烏著臉回:“就是你嬌慣的!”細(xì)舅娘又回罵了幾句。外婆不理這些,徑直走進(jìn)屋里,把自己關(guān)在后廂房。細(xì)舅把安宇和我?guī)У角皫?,打開電視讓我們隨意看,自己也往后廂房去了。我沒有心思看電視,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有隱隱的哭泣聲,是安宇外婆的,接著是細(xì)舅小聲的勸慰。安宇始終沒說話,我嘗試用肩頭碰碰他,他也不躲,也不看我。我覺得沒意思,偷偷扭頭看跪在堂屋的東子,誰知他也朝我們這邊看,眼神還是拴在安宇身上。我又使勁碰碰安宇,安宇煩躁地瞪瞪我,我讓他看東子。他們兩個的眼神對上了。東子說:“你爸把我家砸得稀巴爛,還把我爸打傷住院的事,這筆賬我一直記著?!卑灿畹皖^不語。東子又接著說:“你在學(xué)校里小心點兒。莫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p>

        沉默了半晌,安宇忽然起身走過去,“要不你現(xiàn)在打我吧?!睎|子小心地往后廂房看了一眼后,才斜瞥向安宇,笑了笑,說不急。安宇“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這樣打,行不行?”說著又扇了一次,“行不行?”東子起身鉗住他的手,“你真是個瘋子!”安宇手不能動,頭往墻上撞,“這樣行不行?行不行?”我也急了,上前跟東子一起把安宇往門外拖去。細(xì)舅和外婆聞聲都出來了。細(xì)舅上來就踢了東子一腳,東子叫道:“不關(guān)我的事,他自家要發(fā)癲!”外婆大聲罵:“你肯定是說了得人惱的話!”東子松開了手,又生氣又委屈,“你們都向著他!”一說完,就往垸路上走了,也不管細(xì)舅如何罵他。外婆想過去給安宇額頭上的傷口貼膏藥,安宇沒讓她靠近,堅持要回家。外婆勸他吃了晚飯再回。安宇沒答應(yīng)。外婆還要勸,細(xì)舅“哎呀”了一聲,“人家要回讓他回。我送他們走?!卑灿顖猿忠约鹤摺<?xì)舅氣惱地?fù)P揚手,“好好好,你走!你走!沒得人攔你!”外婆急得捶了細(xì)舅一下,“你是個舅爺!跟外甥說這種話!”細(xì)舅氣恨地說:“他跟他媽一樣,都是犟種!說的話都不聽,想一出是一出。出了事,又往我們頭上一扔。我有么辦法!”

        安宇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出了垸口,外婆追了過來,把塞得滿滿的一袋子零食塞給安宇,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錢,“自家省著點用。你爸要是打了你,你就過來,曉得啵?”安宇不肯要,外婆硬塞到他褲兜里。我們繼續(xù)往碼頭的方向走去。我回頭看,外婆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我向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宇,她看明白了,止住了腳步。有零星的雨絲落下,抬眼一看原本灰白的云層漸漸轉(zhuǎn)黑。島上的風(fēng)比起在陸地上顯得更加迅猛無情,我裹緊衣服,偷眼看安宇,還算平靜。我又朝他拎的袋子探了一眼,埋怨他非要現(xiàn)在走,連頓好飯都吃不上。他直接把袋子塞給我。我從袋子里摸出兩個大蘋果,給他一個,自己一個。吃著吃著,他突然囑咐道:“今天的事,你管跟么人都不準(zhǔn)說!”我逗他:“我要說了,會么樣?”他說:“我就跟別人說你怕一個人睡覺,晚上都不敢出門撒尿,就撒在瓶子里!”我臉當(dāng)即一紅,原來他聽到了我撒尿的聲音,只是假裝睡著不說而已。

        到碼頭時,岸邊一個人都沒有,船更不見蹤影。我們不知道輪渡最后一班是幾點,也無人可問,只好徘徊在江畔。風(fēng)越吹越急,江浪越涌越高,水沫飛濺,濤聲陣陣。雨絲漸成雨點,落在江面上,也打在我們的頭上。我們趕緊跑到大壩上面的防汛屋里躲雨。防汛屋的窗子早已被人砸碎了,地上全是屎尿。風(fēng)灌了進(jìn)來,挾帶著雨鞭,甩打在地上。我們縮在角落里,不敢挪動一步。反正等著也無聊,我問他在學(xué)校為什么要那樣,他不解地看我,我模仿了一下他學(xué)鼻涕蟲的動作,他苦笑了一下,說這是東子唆使別人來整他的,東子本人不出面,讓別人來起哄,要是他敢回?fù)?,那些人就有借口揍他,與其被打,不如裝瘋賣傻。當(dāng)然,安宇細(xì)舅和外婆都不知道這個事情,一方面是沒機會講,另一方面也不想講。那如果等開了學(xué)后,回到學(xué)校,東子再來找麻煩,怎么辦?安宇怔怔地看著墻壁上的雨痕,沒有回話。

        大約過了一刻鐘,雨停了。我們走出防汛屋,下了堤壩,再次來到碼頭。浩瀚的江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幾艘巨大的貨輪航行在天際處。安宇凝望許久,我明白他的心思,因為我們都一樣想登上這樣的大船,沿著長江一路往東,駛向大海。我們曾在深夜躺在被窩里,談起想要坐著船去哪里,他想橫渡太平洋,而我要去散落在大海中央的海島,我在電視上看到過那些島上有棕櫚樹,有潔白的沙灘,還有鯨魚在遠(yuǎn)處的深海出沒。但現(xiàn)在我們卻困在這個江中的島嶼上,那艘又破又舊又臟的船依舊沒有來。想來真是諷刺。安宇小聲地說:“我好后悔?!眴査蠡谑裁矗麚u搖頭沒說話。我正想安慰他幾句,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在叫我們。回頭一看,細(xì)舅騎著摩托車過來了,“上車?!卑灿顩]動,一直往陸地那頭望去。細(xì)舅說:“今天渡不了江的,這個時間點了,船不會再來了。”安宇這才不情愿地走到細(xì)舅身邊。我也跟了過去。細(xì)舅沒有急著走,掏出一支煙,徐徐抽了幾口,“當(dāng)年你媽出嫁,我就送她到這里坐船。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直到抽完了煙,我們都在車后坐定,細(xì)舅才回過神來。因怕地面濕滑,細(xì)舅一邊慢慢地往陳家垸開,一邊問要不要打電話回去告知一聲,免得大人擔(dān)心,安宇拒絕了,我忍不住解釋道:“今晚他爸只會以為他在我家睡覺。不用擔(dān)心。”

        作者簡介

        鄧安慶,1984 年生,湖北武穴人。已出版《紙上王國》《柔軟的距離》《山中的糖果》《我認(rèn)識了一個索馬里海盜》《天邊一星子》《永隔一江水》《留燈》等書,有部分作品被翻譯成英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丹麥語等多種語言。

        責(zé)任編輯 張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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