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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00:00:00趙秋凱
時代報告·奔流 2024年9期
這幾天溫度驟然飆升，氣溫一下子到三十六攝氏度以上，感覺還沒有春天的過渡，直接進入了夏天。人在陽光底下幾乎站不住，思來想去只能去玉龍?zhí)豆珗@，玉龍?zhí)豆珗@樹多，是個避暑的絕好去處，路也平，適合我開電動輪椅。
我開著電動輪椅上了路，一路上濃淡相宜的綠，輕輕淺淺的紅，綠樹繁花在前面誘惑著，一路上左顧右盼，母親在后面追著，用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公園。母親把我扶下了輪椅，攙著我開始鍛煉，看著身邊你追我趕的參天楊樹和一排排的綠柳成蔭，聽著鳥兒清脆婉轉(zhuǎn)的叫聲和樹林里兒童爽朗的笑聲，頓覺心輕氣爽。身邊時不時有推著童車的夫妻、攙著老人的子女、卿卿我我的戀人經(jīng)過，草地上三三兩兩圍坐的家人愜意地交談，還有躺在吊床上的少年悠閑地蕩來蕩去，湖里的游船伴著歡歌笑語，置身在室外的鍛煉，這種感覺只有我知道。
接連兩天，我和母親都是去玉龍?zhí)豆珗@，回來我一個人開著電動輪椅回家。
但是第三天，發(fā)生了一件令我非常后怕的事情！那天下午還是和之前一樣開著電動輪椅去公園，借助電動輪椅帶來的自由讓我忘乎所以，我忽然靈機一動，想向史鐵生當初在地壇不想讓母親找見自己一樣，我也開足馬力迅速離開了母親的視線，享受著自己能夠主宰的自由，走上前兩天沒有走過的陡峭小路，如同脫韁的野馬馳騁在無邊的草原一樣興奮。
我把速度加到最大，一路狂奔，感到自己無所不能，我有穿林海過雪原的狂喜，根本不記路線，看見岔路隨心而過，到處拐彎。就這樣一直跑了很遠，就在這種過度興奮中，我的輪椅速度太快了，沖下了一個大坡，急拐了一個彎，失去控制的輪椅直接沖進了溝里，幸虧我還反應快點，用胳膊支了一下，但還是狗啃泥趴那了。
我自己慢慢爬起來，跪著想把輪椅推上去，可是怎么推也推不動。這時一個阿姨恰巧路過，看見我正跪在那里推輪椅，就自言自語道：這咋辦？恰巧又過來一位叔叔，他倆素不相識，共同幫忙把輪椅弄到路上，又把我扶起來了。我坐到輪椅上，拱拳相謝后他們各自走開了。
我繼續(xù)狂奔，又到一個陡坡，輪椅突然又要翻，我急忙關了開關停下來，這才掏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求助。母親電話里的口氣非常著急，我也著急，越急越說不清我在哪里，最后突然想起微信里的位置功能，我用微信與母親發(fā)起位置共享，母親才找到我。
見到母親，我沒說發(fā)生的翻車事情，想瞞著她，我自認為已經(jīng)把身上的土拍打下來了。可是母親一眼就看見我臉上和肩上的土，這下真瞞不住了，我說了實情，母親又氣又急又嚇，看見我的眼鏡也擦破了，狠狠地教訓了我，我也覺得非常后怕，眼鏡如果碎了把眼睛扎了咋辦？我這時和受驚的小羊一樣，老老實實地跟在母親后面，再也不敢到處飛車了。
自由是人人向往的，但超越了安全規(guī)范的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這次假期沒有像往常一樣外出旅游，但在玉龍?zhí)兜膸滋烊允欠浅Ｊ嫘牡?，因為能和母親在一起，和母親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看來并非遠處的地方才有風b02a09f424328117b9587259201165fa景，只要和親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度假。玉龍?zhí)兜南奶欤瑥拇绥澘踢M記憶。
那些年的餃子
臘月二十三，是中國北方的小年。以往小年這一天，村里的鞭炮聲不斷，最近幾年沒有聽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因為這幾年保護空氣質(zhì)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小年的熱鬧也就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記憶了。
姥姥說小年了，吃頓餃子吧。姥姥認定重要的日子必須吃餃子。特別是冬至的餃子，姥姥說，不吃，小心凍掉耳朵。我心想這大概是人們解饞的合理解釋，也是姥姥寵家人的機會。院外的蘿卜窖上，鐵锨三兩下鏟走積雪，露出玉米桿的蓋子，掀開刨出一兩個紫皮蘿卜，蘿卜帶著入窖時的泥土，因而保鮮水靈。蘿卜洗凈擦絲控水，剁碎加入炒好的雞蛋，然后姥姥和面搟皮，她在廚房叮叮當當幾小時的忙活，從調(diào)餡、包、煮，小年正午，熱騰騰的餃子被姥姥端上了桌，我急不可待地拿起筷子，細細品嘗著姥姥包的餃子，看著姥姥頭上翻飛的白發(fā)，我已經(jīng)記不起這是多少次吃姥姥包的餃子了……
現(xiàn)在人的生活物資豐富，超市里的食材琳瑯滿目，人對吃的需求降低很多，哪怕是曾經(jīng)記憶深刻的餃子。從各種菜蔬餃子到各種肉食餃子，姥姥做了一輩子飯，從來沒有不好吃，雖然年近八十的人了，手藝一點兒也不輸當年。可是我并沒有感覺到多么好吃，思來想去，只能怪近些年的大棚菜，不見日光，還可勁用化肥農(nóng)藥，植物們亂了生物鐘，快速膨大，當然失真失色，沒有了抗風霜的筋骨勁道；雞也不到田野撒歡吃蟲，豬也不散漫溜達，統(tǒng)統(tǒng)圍起來，按配比吃飼料，下的蛋也不是原來的那種味道了，豬肉一下鍋就熟，不耐嚼，不好吃。
回想當年，每棵蔬菜、每粒稻谷都是在陽光照射、雨雪澆灌的土地上生長，吸收著大自然的精華，散發(fā)出純正的自然香氣，就是清水煮白菜，也能聞見白菜的清香。其時還沒有被歲月侵蝕的姥姥，邁著歡快的步伐，在春天到來的田野，挖著薺菜，嫩嫩的薺菜擇凈淘洗，淋干水分，在案板剁碎，然后拌上雞蛋或者饃花，泛著油光的調(diào)味陷就做好了。然后搟面，雜糧面片難搟，很是考驗人的技術，但姥姥卻能捏出一盤盤花樣的餃子，饑腸轆轆的勞作人田間歸來，老遠就能看到家里屋頂炊煙升起，走到院子里，就聞見色香味俱佳的菜餃子香味了，家的煙火氣息和溫馨洗去了耕作的幾多疲憊。
還有槐花餃子，當四月的暖風吹開一樹樹的洋槐花，花蕾剛在枝頭綻放，農(nóng)家人的飯桌上就被槐花熏染的香氣四溢，槐花淖水曬干，塑料袋子扎緊，落雪了，冬日里的槐花餃子，帶來了來自田野的芬芳，也捂熱了冬日的腸胃，驅(qū)趕了蕭瑟和寒冷。
韭菜是包餃子的基礎配料，鮮嫩的韭菜無論搭配啥，都能配置出不一樣的風味。韭菜在跨越幾個季節(jié)中，充當著農(nóng)家人飯桌的主角。記憶中韭菜餃子里面的薄脆，也叫人難以忘懷。所謂薄脆，是搟成薄薄的面，切成小塊，然后放進油鍋里炸，炸成以后切碎，再拌到餃子餡里，煮出來吃到嘴里，滿嘴回蕩著韭菜的鮮香和輕輕的辛辣，伴隨著嚼到薄脆時發(fā)出咯吱咯吱的清脆聲音，食物如此撫慰了身心。
菠菜，豆角，地皮菜，還有很多數(shù)不勝數(shù)的菜蔬皆可包餃。我記不清吃過多少不同餡的餃子，只記得奔忙灶間的姥姥從青絲到白頭，為我做了不知多少次美味的餃子。
現(xiàn)在的餃子，不管怎么放調(diào)味品，也調(diào)不出來自原野的那種味道了。想吃一口櫛風沐雨，在陽光下自然成熟的蔬菜，也很難了。有時候，我很懷念在家鄉(xiāng)的小院，母親種下的黃瓜、西紅柿，還有南瓜，在陽光下綻放著黃色、白色、紫色的小花，被蝴蝶、蜜蜂們圍繞，等它們坐胎結(jié)果，鮮嫩的味道就可以充斥味蕾，那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別樣愉悅。
懷念記憶中的餃子，那真正屬于大自然饋贈的佳肴。
作者簡介：
趙秋凱，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中華詩詞》《中華辭賦》《詩詞中國》《遼河》《山西日報》等報刊發(fā)表作品多篇。出版《秋韻詩詞集》《秋韻小說集》《相顧無言》詩集小說四部。
這幾天溫度驟然飆升，氣溫一下子到三十六攝氏度以上，感覺還沒有春天的過渡，直接進入了夏天。人在陽光底下幾乎站不住，思來想去只能去玉龍?zhí)豆珗@，玉龍?zhí)豆珗@樹多，是個避暑的絕好去處，路也平，適合我開電動輪椅。
我開著電動輪椅上了路，一路上濃淡相宜的綠，輕輕淺淺的紅，綠樹繁花在前面誘惑著，一路上左顧右盼，母親在后面追著，用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公園。母親把我扶下了輪椅，攙著我開始鍛煉，看著身邊你追我趕的參天楊樹和一排排的綠柳成蔭，聽著鳥兒清脆婉轉(zhuǎn)的叫聲和樹林里兒童爽朗的笑聲，頓覺心輕氣爽。身邊時不時有推著童車的夫妻、攙著老人的子女、卿卿我我的戀人經(jīng)過，草地上三三兩兩圍坐的家人愜意地交談，還有躺在吊床上的少年悠閑地蕩來蕩去，湖里的游船伴著歡歌笑語，置身在室外的鍛煉，這種感覺只有我知道。
接連兩天，我和母親都是去玉龍?zhí)豆珗@，回來我一個人開著電動輪椅回家。
但是第三天，發(fā)生了一件令我非常后怕的事情！那天下午還是和之前一樣開著電動輪椅去公園，借助電動輪椅帶來的自由讓我忘乎所以，我忽然靈機一動，想向史鐵生當初在地壇不想讓母親找見自己一樣，我也開足馬力迅速離開了母親的視線，享受著自己能夠主宰的自由，走上前兩天沒有走過的陡峭小路，如同脫韁的野馬馳騁在無邊的草原一樣興奮。
我把速度加到最大，一路狂奔，感到自己無所不能，我有穿林海過雪原的狂喜，根本不記路線，看見岔路隨心而過，到處拐彎。就這樣一直跑了很遠，就在這種過度興奮中，我的輪椅速度太快了，沖下了一個大坡，急拐了一個彎，失去控制的輪椅直接沖進了溝里，幸虧我還反應快點，用胳膊支了一下，但還是狗啃泥趴那了。
我自己慢慢爬起來，跪著想把輪椅推上去，可是怎么推也推不動。這時一個阿姨恰巧路過，看見我正跪在那里推輪椅，就自言自語道：這咋辦？恰巧又過來一位叔叔，他倆素不相識，共同幫忙把輪椅弄到路上，又把我扶起來了。我坐到輪椅上，拱拳相謝后他們各自走開了。
我繼續(xù)狂奔，又到一個陡坡，輪椅突然又要翻，我急忙關了開關停下來，這才掏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求助。母親電話里的口氣非常著急，我也著急，越急越說不清我在哪里，最后突然想起微信里的位置功能，我用微信與母親發(fā)起位置共享，母親才找到我。
見到母親，我沒說發(fā)生的翻車事情，想瞞著她，我自認為已經(jīng)把身上的土拍打下來了。可是母親一眼就看見我臉上和肩上的土，這下真瞞不住了，我說了實情，母親又氣又急又嚇，看見我的眼鏡也擦破了，狠狠地教訓了我，我也覺得非常后怕，眼鏡如果碎了把眼睛扎了咋辦？我這時和受驚的小羊一樣，老老實實地跟在母親后面，再也不敢到處飛車了。
自由是人人向往的，但超越了安全規(guī)范的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這次假期沒有像往常一樣外出旅游，但在玉龍?zhí)兜膸滋烊允欠浅Ｊ嫘牡?，因為能和母親在一起，和母親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看來并非遠處的地方才有風b02a09f424328117b9587259201165fa景，只要和親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度假。玉龍?zhí)兜南奶欤瑥拇绥澘踢M記憶。
那些年的餃子
臘月二十三，是中國北方的小年。以往小年這一天，村里的鞭炮聲不斷，最近幾年沒有聽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因為這幾年保護空氣質(zhì)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小年的熱鬧也就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記憶了。
姥姥說小年了，吃頓餃子吧。姥姥認定重要的日子必須吃餃子。特別是冬至的餃子，姥姥說，不吃，小心凍掉耳朵。我心想這大概是人們解饞的合理解釋，也是姥姥寵家人的機會。院外的蘿卜窖上，鐵锨三兩下鏟走積雪，露出玉米桿的蓋子，掀開刨出一兩個紫皮蘿卜，蘿卜帶著入窖時的泥土，因而保鮮水靈。蘿卜洗凈擦絲控水，剁碎加入炒好的雞蛋，然后姥姥和面搟皮，她在廚房叮叮當當幾小時的忙活，從調(diào)餡、包、煮，小年正午，熱騰騰的餃子被姥姥端上了桌，我急不可待地拿起筷子，細細品嘗著姥姥包的餃子，看著姥姥頭上翻飛的白發(fā)，我已經(jīng)記不起這是多少次吃姥姥包的餃子了……
現(xiàn)在人的生活物資豐富，超市里的食材琳瑯滿目，人對吃的需求降低很多，哪怕是曾經(jīng)記憶深刻的餃子。從各種菜蔬餃子到各種肉食餃子，姥姥做了一輩子飯，從來沒有不好吃，雖然年近八十的人了，手藝一點兒也不輸當年。可是我并沒有感覺到多么好吃，思來想去，只能怪近些年的大棚菜，不見日光，還可勁用化肥農(nóng)藥，植物們亂了生物鐘，快速膨大，當然失真失色，沒有了抗風霜的筋骨勁道；雞也不到田野撒歡吃蟲，豬也不散漫溜達，統(tǒng)統(tǒng)圍起來，按配比吃飼料，下的蛋也不是原來的那種味道了，豬肉一下鍋就熟，不耐嚼，不好吃。
回想當年，每棵蔬菜、每粒稻谷都是在陽光照射、雨雪澆灌的土地上生長，吸收著大自然的精華，散發(fā)出純正的自然香氣，就是清水煮白菜，也能聞見白菜的清香。其時還沒有被歲月侵蝕的姥姥，邁著歡快的步伐，在春天到來的田野，挖著薺菜，嫩嫩的薺菜擇凈淘洗，淋干水分，在案板剁碎，然后拌上雞蛋或者饃花，泛著油光的調(diào)味陷就做好了。然后搟面，雜糧面片難搟，很是考驗人的技術，但姥姥卻能捏出一盤盤花樣的餃子，饑腸轆轆的勞作人田間歸來，老遠就能看到家里屋頂炊煙升起，走到院子里，就聞見色香味俱佳的菜餃子香味了，家的煙火氣息和溫馨洗去了耕作的幾多疲憊。
還有槐花餃子，當四月的暖風吹開一樹樹的洋槐花，花蕾剛在枝頭綻放，農(nóng)家人的飯桌上就被槐花熏染的香氣四溢，槐花淖水曬干，塑料袋子扎緊，落雪了，冬日里的槐花餃子，帶來了來自田野的芬芳，也捂熱了冬日的腸胃，驅(qū)趕了蕭瑟和寒冷。
韭菜是包餃子的基礎配料，鮮嫩的韭菜無論搭配啥，都能配置出不一樣的風味。韭菜在跨越幾個季節(jié)中，充當著農(nóng)家人飯桌的主角。記憶中韭菜餃子里面的薄脆，也叫人難以忘懷。所謂薄脆，是搟成薄薄的面，切成小塊，然后放進油鍋里炸，炸成以后切碎，再拌到餃子餡里，煮出來吃到嘴里，滿嘴回蕩著韭菜的鮮香和輕輕的辛辣，伴隨著嚼到薄脆時發(fā)出咯吱咯吱的清脆聲音，食物如此撫慰了身心。
菠菜，豆角，地皮菜，還有很多數(shù)不勝數(shù)的菜蔬皆可包餃。我記不清吃過多少不同餡的餃子，只記得奔忙灶間的姥姥從青絲到白頭，為我做了不知多少次美味的餃子。
現(xiàn)在的餃子，不管怎么放調(diào)味品，也調(diào)不出來自原野的那種味道了。想吃一口櫛風沐雨，在陽光下自然成熟的蔬菜，也很難了。有時候，我很懷念在家鄉(xiāng)的小院，母親種下的黃瓜、西紅柿，還有南瓜，在陽光下綻放著黃色、白色、紫色的小花，被蝴蝶、蜜蜂們圍繞，等它們坐胎結(jié)果，鮮嫩的味道就可以充斥味蕾，那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別樣愉悅。
懷念記憶中的餃子，那真正屬于大自然饋贈的佳肴。
作者簡介：
趙秋凱，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中華詩詞》《中華辭賦》《詩詞中國》《遼河》《山西日報》等報刊發(fā)表作品多篇。出版《秋韻詩詞集》《秋韻小說集》《相顧無言》詩集小說四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