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單
落日已與河水融為一體
撥動河面的瞬息,烏桕葉和臃腫的色彩消去
對那消逝的,你仍會在某個夏天
再次耿耿于懷。白天鵝從水面游過
涂鴉的小木屋隨流水漂動
你看到涂白的樹干,時間又添上一行白
一條河流的源頭你在心頭
無法拾起。什么勾起了你的悲傷
一份過去的沉甸在那里。那不可抗拒的接受性
非虛構(gòu)
沒有什么與你相還,街燈亦是
下班的時點,B5公交車緩緩向前移動
一切緩慢都軟在一條溪流中
無數(shù)的過客在圓圈的內(nèi)壁試圖
摸清一個點的動向。某種軌跡在重合后分離
當(dāng)夕陽開始做夢也就意味著
有人被夜晚拒之門外
我目睹過離開,它在車輛與人群
消失的方向喪失語言
轉(zhuǎn)而像一條長廊不斷延伸。像長城
像孤獨那樣沒有符號,漫長,與他人平行
一種流動攜時間、思辨和混濁遠走
下車后,我隱約看見車尾熄滅
反方向的鐘
莫名地確鑿。日出的地方
有一些東西吹動,你感到草木皆兵
感覺到上一段歷程還未結(jié)束
窗前,槐樹的影子已被吹得空洞
桌上的果汁向下,沉淀
那些往而不返的飛鳥,像是違背什么
一直飛。飛成一種空和幻想
你看見空,在叢林間蒼茫
灌木中有更多新生。你的手指觸摸到指紋
那樣一個世界與你耗損
你感覺到自己像果粒,那樣空泛
沒有本質(zhì)。塵世與天色疏離
為什么那么多人情愿日出
以東升西落的方式告別
晚睡的人
晚睡的人一定有心事,不停地
吹動香樟的樹葉。凌晨兩點的宿舍已熄滅
白熾燈,走廊外的燈投影在
門的窗格上。我看見的,已被漆水二次加工
白晝的完形正在進行
我躺著,看到天花板逐漸明亮
一陣清醒如月光,升起,進而勻速地撒下雪
或空白。我側(cè)過身子向漆黑的缺口
索求一個完整的曲面
室友還在滑動手機界面,他的臉正在面對
一場寒冬。曲邊的寂靜中
情感的電波在轉(zhuǎn)折并傳達一種訊息
太多人選擇在白天入夢,試圖探清時間險隘的
地勢。命運的地雷無法摸排
我沒有預(yù)計三點的他能夠睡著
一朵云飄浮著。我估摸的一切都不確切
我們都不擅長劃分晝夜
掌握夢與夢間類似的平衡。樓下的路燈依舊
只是無人問津,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和事
都在練習(xí)失去和平靜
陳賢猛,2001年生于貴州,現(xiàn)居江蘇鹽城。有作品發(fā)表于《詩刊》《星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