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鵝腸,喜歡美食的人一定不會陌生,特別是那些對火鍋感興趣的人,鵝腸簡直就是他們的最愛。我的一位好朋友就是這樣,只要吃火鍋,鵝腸就是他必點的選項,原因是鵝腸相對于其他家禽如雞鴨等的腸子來說既寬又厚,更重要的是咬到嘴里十分爽脆,口感很好。
除了家禽鵝的腸子,它還是一種植物的名字——一種在鄉(xiāng)間十分常見的野草的名字。今年清明時節(jié)回老家掃墓,我在三舅家門前的那塊空地上,又一次見到了它的身影。
一種植物被冠以與動物有關的名字,這在日常生活中并不鮮見,我隨便說說,就能舉出一大堆,比如鼠尾草、貓耳菜,還有豬耳朵棵子(車前草)、雞冠花、蝴蝶花、龍舌蘭、蛇莓、馬齒莧、狗尾草、鴨跖草、紅嘴綠鸚哥(菠菜)等,數(shù)不勝數(shù)。
這大約是某種植物與某種動物在諸如形狀、顏色等方面有相似之處的緣故,人們可能對這種動物更加熟悉,為了便于描述這種植物,就給它起了這么個名字吧。
鵝腸菜就是這樣一種植物,跟鵝的腸子有某些相似之處。
這樣的相似我認為主要表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
一是形狀像。
這主要表現(xiàn)在它的莖上。鵝腸菜的奇特之處在于它的莖皮和莖芯可以分離,這一特點在草本植物身上較少見到,但在木本植物身上很常見,比如蠟條、柳條、紫穗槐等都是這樣。如果我們用手去拽鵝腸菜的莖,雖然也很容易扯斷,但斷口并不會如其他許多草莖一樣刀切一般整齊,往往會比原先多出一截來。你會發(fā)現(xiàn),你手里的一截變成了空管,而另一截則會多出一段類似于橡皮筋一樣有彈性的莖芯。這截空管很像鵝的腸子,大概鵝腸菜的名字就是這么來的。當然,你也可以說它像雞的腸子或者鴨的腸子。實際上,我老家還真有人叫它雞腸菜。這其實沒什么,我的理解,雞腸、鵝腸甚至鴨腸本來就沒太大的區(qū)別,最多在粗細厚薄上有些微不同。它的這一特點還讓它有了另外一個名字,目光落在它空管這一截的人叫它鵝腸菜或者雞腸菜,而注意到它橡皮筋一般的莖芯的人又把它叫作抽筋草或者伸筋藤。
二是功用像。
這主要是它和家禽鵝的腸子一樣可以食用,雖然味道或者爽脆的程度不盡相同。我小時候沒少吃它,現(xiàn)在認真想一想,在我小時候吃過的野菜中,若是論起數(shù)量來,它大約可以排到第二位——僅次于薺菜。它在我老家長得十分繁盛,一到春天,我媽媽或者外婆就會掐些它的嫩葉或者嫩莖回來,洗凈后用水焯一下,涼拌、做湯或者燉豆腐,都非常好吃。前些年,我在《舌尖上的中國》這檔電視節(jié)目中,也曾看到過它的身影,喜歡吃它并把它當成美味的可能大有人在。
鵝腸菜的大名叫作繁縷或者牛繁縷。人們在介紹繁縷這種植物的時候往往會提到它的俗名叫作鵝腸菜;而單獨介紹鵝腸菜時,又往往會說它的學名叫作牛繁縷。這就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個疑問:繁縷和牛繁縷是一種植物嗎?
答案是否定的:繁縷和牛繁縷是兩種不同的植物,雖然它們都是石竹科繁縷屬,但種不同。表現(xiàn)在形狀上,牛繁縷更高大,葉子也更茂密一些,它之所以在“繁縷”前面多個“?!弊?,大約就是這個緣故吧——牛的體形更大。
牛繁縷和繁縷還有一個顯而易見的不同體現(xiàn)在它們莖的顏色上,繁縷的莖多為綠色,而牛繁縷多偏紫紅——這也是區(qū)分它們的主要依據(jù)。
關于繁縷的得名,李時珍是這樣說的:“此草莖蔓甚繁,中有一縷,故名?!保ā侗静菥V目》)這“一縷”就是指它的莖芯??梢姡饲o中有芯之外,長得繁盛也是它的一大特點。
不管是繁縷還是牛繁縷,它們的花開得都很小,白色,密密麻麻的,很像夜晚天空中的星星,所以,它們在我老家都有個別名叫作“星星花”。
它們白色的花瓣乍一看很像有10瓣,但如果你仔細觀察,又會有一種受騙了的感覺,原來,它看上去像是10片的花瓣其實只有5瓣。如果你把它們的花瓣摘下來看會更清楚:每瓣花的中間都有一個很深的裂口,像是把一瓣花分成了兩片,其實根部是連在一起的,看上去非常像是兔子的兩只長耳朵,這有個專門的術語叫作“二深裂”。
光看花,很難分辨繁縷和牛繁縷,但這僅限于一般人,對于專業(yè)人士來說,它們的區(qū)別很明顯,他們會扒開花朵去數(shù)雄蕊和花柱的數(shù)量。繁縷的雄蕊是3~5根,花柱3根;而牛繁縷的雄蕊則多達10根,花柱5根。這樣的知識,顯然是一般人所不具備的。
其實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不管是繁縷還是牛繁縷,作為野草,它們在鄉(xiāng)下人的眼中,沒什么區(qū)別,都是鵝腸菜、雞腸菜,或者小雞草。
鵝腸菜在鄉(xiāng)間很常見,對于人類來說,也很有用處,可以食用,也可以作為牲口的飼料,甚至還有藥用價值。醫(yī)書上說它可以清熱化痰、軟堅散結(jié),主治甲狀腺腫大、淋巴結(jié)腫大,甚至還能治療肺結(jié)核。
這樣看來,好像鵝腸菜全身都是寶,對于人類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實際上是否真的如此呢?
如果它只在野地里生長而不蔓延到農(nóng)田里,人們或許真的會拿它當寶貝。
但事實是沒有“如果”的,一旦長到農(nóng)田里,它就會成為一種十分難纏的惡性雜草,像婆婆納一樣匍匐在地,到處生根,很難根除,讓農(nóng)民伯伯們傷透腦筋、苦不堪言。
何況,它的種子和莖葉本身也是有毒的,雖然人和動物少量食用不會有大礙,但如果大量食用就會有麻煩,它會在動物的胃腸道里發(fā)酵結(jié)成團塊,引起腹脹、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