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世紀貝爾特·莫里索作為印象派元老級畫家之一登上畫壇，她的作品極具女性特有的氣質，感情豐富，色彩大膽，筆觸靈活生動，技巧更不輸給同時期的畫家，是印象派中不可或缺的成員。在莫里索的畫作中，窗戶不僅是構圖的關鍵元素，更隱喻了深厚的意義，窗戶象征著開放和連接，是人與外界溝通的橋梁，也反映了莫里索作為女藝術家的情感和生活環(huán)境。可以看到，莫里索畫作中的窗戶是情感與象征的交匯點，通過窗戶，我們也能窺見莫里索的藝術追求和女藝術家視角下的深刻洞察。

關鍵詞：印象派；窗戶；構圖；藝術特色；莫里索

一、莫里索與印象派的緣分

貝爾特·莫里索（1841—1895年）出生在法國上流家庭，她能夠以繪畫為職業(yè)也離不開父母的支持。她的祖父就是洛可可時期代表畫家弗拉戈納爾，可能這也是她喜愛繪畫的原因之一。早年，她和姐姐埃德瑪跟隨夏加納與吉夏爾學習，這為她的繪畫奠定了基礎；后來莫里索又跟隨柯羅學習風景畫，這個時期她癡迷于室外寫生，大量的室外寫生也為她日后成為印象派中不可或缺的成員創(chuàng)造了可能。姐姐成家后沒有繼續(xù)繪畫，只有莫里索一個人堅持繪畫。1868年，莫里索結識了馬奈，不僅與他成為一生好友，還嫁給了他的弟弟歐仁，兩人建立了深刻的情誼。馬奈為她畫了大量肖像，二人更是相互影響：1882年馬奈創(chuàng)作的《春》就是受莫里索明亮生動又活潑的畫面影響；莫里索早期繪畫中強烈的黑白對比，就是受馬奈的影響。從莫里索1869年創(chuàng)作的《閱讀》《窗邊藝術家的姐姐》中可以看出她極具特點的表達方式，在這個時期逐漸明確。

19世紀60年代，莫里索與好友莫奈、塞尚、雷諾阿、德加、畢沙羅、西斯萊幾個年輕的畫家一起舉辦了落選者沙龍。這些熱血青年反抗傳統(tǒng)，打破傳統(tǒng)繪畫觀念，強調光與色，追求生動，熱衷寫生描繪光與色的變化，捕捉瞬間的美好，這種作品風格被當時媒體取笑，稱他們?yōu)椤拔辶鶄€瘋子和一個女人”，在當時引起巨大反響，這個“女人”指的就是莫里索，從中也能看出她在印象派中的地位。莫里索也確實當之無愧為印象派元老。這個團體在藝術理念上具有不同的觀念，強調光與色的變化，他們不僅擅于對光線的捕捉、重組，追求明亮歡快的畫面色調，還重視畫面點、線、面的構成。他們注重戶外寫生，從而使畫面非常生動，有靈氣，由于戶外寫生時間緊促，畫面呈現(xiàn)朦朧美感，筆觸歡快，運筆迅速，由此他們欣然接受當時媒體為他們取的嘲諷性綽號——印象派。就此印象派誕生，而莫里索在這個團體中起了重要作用，她負責了印象派畫展的籌備，給予這個團體資金的支持。她的作品風格獨樹一幟，尤其是后期的作品畫面活潑、生動、明亮，這些特點也影響了莫奈等人，莫奈后期創(chuàng)作的“睡蓮”系列，就深受莫里索那種長長的筆觸的影響。莫里索的勇氣與決心，影響了更多女性加入畫壇。她去世時，印象派正如日中天，所以說莫里索在印象派的興起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這位在美術史中被嚴重低估的畫家，無論當時同期畫家多么耀眼，她的作品永遠不會被埋沒。

二、“窗”的含義

在歐洲，門窗是裝飾，也是一種生活方式。門，代表了主人的臉面與尊嚴；窗，則是主人的眼睛，從這里看向世界。另外，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寫道，一切室內中空的物體、器皿盒子、罐子等物品都代表了人身體的某些部位。同時，結合弗洛伊德對于象征意義的“史前同一性習慣表達”來看，窗在表達中具有女性特征這一象征性的隱含意義。在文學作品中，窗多是指精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的連接口。窗，是大部分人瞭望的視點，站在窗前，我們可以俯瞰外面的世界，觀察街道上的車輛行人，欣賞遠處的山水風景。

窗的存在讓我們與外界建立了一種特殊的聯(lián)系。首先，窗是一個人的精神進出口，透過窗我們總能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精神世界，也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是與外部溝通的精神紐帶。窗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當我們打開窗戶通風換氣時，也讓室內與室外的空氣相互交流，讓人感受嚴寒酷暑的變化，所以，窗戶不僅連接著我們的生活空間，也連接著我們與自然。其次，窗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無形的窗則是我們的內心，通過窗我們可以洞察自己的內心世界。窗體現(xiàn)我們的思考、感受、情感，是與自己對話的窗口，也是與世界對話的橋梁。同時，窗也是用來隔離逃避現(xiàn)實的道具，能夠關閉空間，使內外空間變成兩個世界，給人帶來gv3ghRv0CWjiKPvvq6aq5w==更多的安全感。

三、莫里索的窗景繪畫風格

（一）莫里索作品概覽：家庭題材和窗景作品數量

莫里索的繪畫題材以家庭日常為主，因為在當時的社會風氣下，女性能夠出入的場所有限，而男性畫家可以出入酒吧、歌廳之類的場所，這也增加了她對自由的渴望。此外，女性總是會不自覺地以家庭為主，所以莫里索的姐姐、丈夫、女兒和家庭其他成員經常出現(xiàn)在她的畫面中?！洞斑吽囆g家的姐姐》這幅畫的主人公就是她的姐姐，畫中姐姐埃德瑪身穿白色衣裙，手里把玩著扇子，安靜地坐在窗邊，室內的暖色和窗外的冷色相互交織，在白色衣服上形成微妙的色彩變化。畫中的姐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若有所思地盯著扇子。從莫里索其他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出，她幾乎就像一架照相機都是抓拍，這足以說明她的內心是極細膩的。母與子題材也是女畫家們樂此不疲表達的題材，其中的情感是不需要刻意強調的，這在莫里索的畫面中能夠真切細膩地流露出來。1872年的《搖籃》《陽臺上的女人和孩子》這些大家極為熟悉的作品都是與孩子有關的。對于母子題材，在身為母親的莫里索的畫面中，沒有刻意的擺拍，而是自然地觀察，像是抓拍一樣，記錄孩子的成長。在她眼里，或許創(chuàng)作不存在，只是簡單的圖像日記。

莫里索是印象派畫家，在其作品中光線是首要的，而窗是光線的進入口。從她的早期作品一直到晚年的作品，大多數畫面中都會出現(xiàn)窗框、門框等。按照時間簡單羅列一下出現(xiàn)這一特點的重要畫作，如1869年《窗邊藝術家的姐姐》、1872年《陽臺上的女人和孩子》、1879年《坐在沙發(fā)上的年輕女子》、1880年《鏡中少女》、1881年《在鄉(xiāng)村》《坐在陽臺上的紅發(fā)小女孩》、1891年《窗邊小女孩》等。莫里索留下的作品，相當大一部分都是家人及家庭其他成員，以及后期在鄉(xiāng)村生活的孩子們，這里面多數場景都是在窗邊、門框邊。她一定是鐘愛這一作畫方式，內心也一定有著渴望。莫里索的情感細膩，內心世界豐富，窗，或許就是她的一雙眼睛，可以帶她去看觸摸不到的現(xiàn)實。

（二）藝術風格：色彩運用、構圖和筆觸

莫里索是一個情感細膩的女畫家，用色很大膽，但畫面又會給人一種寧靜淡雅的感覺。從畫面中可以感受到，莫里索高雅且沉靜，畫面中有一種透明感，給人一種寧靜之感。

莫里索作品以柔和、清淡的色調為主，她喜歡淡紫色、淡粉色、淡黃色以及室外的綠色植物，這些色調搭配起來非常清新淡雅，營造出一種優(yōu)雅、溫和的氛圍感。她通過色彩的變化和層次感來表現(xiàn)不同時間和光線條件下的景象，使畫面更具生動感和立體感。她還經常運用對比色來增強畫面效果和視覺沖擊力，她善于利用對比色的強烈對比來突出畫面中的重要元素和情感表達，使畫面更引人注目。從其1879年的作品《坐在沙發(fā)上的年輕女子》中就可以感受到，莫里索中后期作品的色彩不似之前那樣黑白對比強烈。而她這種對比色的和諧搭配也曾在畫展上引發(fā)評論家們的驚嘆。畫面中出現(xiàn)的白色與粉色是她常用的經典之色，粉色的沙發(fā)、白色的門、女子身上淺灰藍色的薄紗連衣裙、室外的綠色植物被描繪得具有淡淡泛冷的顏色，幾處色彩交織在一起使畫面顯得異常清奇，光線下的一切都不那么刺眼，給人以溫和、寧靜、淡雅之感。

在如此清新的畫面色調中，莫里索內心的狂熱與激情似乎都發(fā)泄在了筆觸上，她的用筆隨心所欲，大膽狂放，不拘泥于傳統(tǒng)的繪畫技法和規(guī)則，氣勢磅礴而大氣，同時用筆松動，富有韻味。首先，莫里索的筆觸通常是輕柔而流暢的，她善于運用柔和的線條來描繪人物和景物。她的筆觸輕盈而靈動，帶有一種優(yōu)雅和自然的感覺，同時又具有迅捷而敏感的表現(xiàn)力，能夠快速而準確地捕捉景物的特征和情感，表現(xiàn)出人物的動態(tài)和情緒，使畫面更加生動且更具表現(xiàn)力。其次，莫里索的筆下經常是色彩斑駁的，她善于用色彩的變化和交織來表現(xiàn)物體的形態(tài)和光影效果，她的筆觸又充滿生命力和活力，使畫面更加豐富多彩。她的筆觸通常是簡潔而含蓄的，她能夠用簡單的線條和色彩來表現(xiàn)復雜的情感和情緒，她的筆觸不加修飾，直接而真實，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活和自然。她后期以長長的筆觸為主。

從畫面構成上看，莫里索的作品似乎有一個共性，除了在題材選擇和色彩搭配上非常固定外，窗框、鏡框、門框這樣的元素時常出現(xiàn)，她常常采用一種斷片化的構圖方式，將畫面分割成小塊，每一塊都可以獨立呈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色彩和光影效果。這種構圖方式使畫面呈現(xiàn)出一種模糊而朦朧的視覺效果，給人一種不完整但又豐富的感覺，這種布局能夠通過色彩運用來營造畫面的遠近關系和深度感。以上提到的莫里索作品以及1881年《在鄉(xiāng)村》等多幅作品的畫面都是從內部空間到外部空間，空間感被放大，畫面結構豐富，這種透視效果會使得畫面中的元素呈現(xiàn)出一種立體感，增強觀者的沉浸感和參與感。在畫面中，莫里索巧妙地安排了人物的姿態(tài)和動作，使畫面更加生動和具有表現(xiàn)力。光線也是畫面布局的重要線索，通過光線的處理來營造80a628996f57b94abc357b86f5663025b1d4d4157935d9b5db421d770f4108b4畫面的氛圍和情緒?？偟膩碚f，莫里索的構圖特點展現(xiàn)了她獨特的藝術風格，她的構圖方式以及透視效果人物安排和光線處理營造了畫面情緒和藝術氛圍，使畫面充滿生活情趣和藝術魅力。而莫里索的畫面中經常出現(xiàn)窗景以及門框、鏡子等，這些畫面在莫里索的世界里又會有什么隱喻嗎？

四、窗景作品中的主題和象征意義

家庭與私密空間：窺視家庭生活的窗外景象。莫里索的作品中經常出現(xiàn)窗戶，窗外的景象往往與窗內場景形成鮮明對比，窗內場景代表了私密空間和個人生活的一部分，通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部世界的景象，但同時也保留了內部空間的隱私。這種私密與公共的對比，反映了19世紀末社會生活的變化。

女性視角下的窗：自由、探索與渴望的象征。莫里索的窗景作品中常常出現(xiàn)女性形象，她們一般站在窗前凝視外面的景象，或者坐在窗邊沉思，窗戶仿佛成為自由和探索的象征，通過窗戶，表達了對自由和獨立的渴望，同時也體現(xiàn)了對未知世界的探索和好奇心。前面提到，女性總是會不自覺地偏重家庭生活，這也增加了其內心對外部世界自由的渴望，加上莫里索與同期印象派好友一同舉辦沙龍，交流繪畫，身為女畫家，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限制。這都使她對自由、探索產生渴望。

窗戶的情感表達：莫里索與其他印象派畫家在窗景題材上的異同造就了她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作。莫里索善于捕捉光影效果，她的窗景作品中常常出現(xiàn)強烈的光線和陰影，窗戶的光影效果不僅增加了畫面的藝術感染力，還加深了作品的情感表達，光線從窗戶灑入室內，營造出溫暖、舒適的氛圍，同時也暗示著時間的流逝和生活的變化，這種情感的交織使得莫里索的作品更具深度和內涵。

五、結語

從技法上看，窗戶作為一個元素，可能幫助莫里索構建畫面的構圖，增加畫面的層次感和深度，通過窗戶，她可能更好地展示光影的變化，以及不同空間之間的過渡和聯(lián)系。同時，窗戶也可能成為畫面的焦點，引導觀眾視線，從而突出畫面的主題。從象征意義上看，窗戶代表一種開放和連接，作為情感、思想和觀念的通道反映她渴望對外的更多自由。就她的創(chuàng)作主題而言，大多是女性形象和家人生活場景，這也說明了她可能也被社會風氣所束縛，以家庭為主，不能像其他印象派藝術家一樣大展拳腳。此外，莫里索的繪畫風格注重色彩和光影的運用，窗戶作為一個光源的引入點，可能對其畫面的色彩和光影效果產生重要影響。通過窗，她創(chuàng)造出了柔和又富有變化的光線，進一步強調其畫面的細膩和柔和感。

在莫里索的繪畫中，窗的意義是多重的，它既代表了私密空間和個人生活的一部分，又象征著對自由和探索的渴望，同時通過技法層面的構圖和光影效果的處理以及細膩的情感表達豐富了作品的內涵。窗成為莫里索作品中重要的主題之一，也反映了印象派運動中女性視角的獨特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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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麗，澳門科技大學人文藝術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繪畫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