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婦女節(jié)那天,讀大學的女兒一早打來電話,說給我訂了一束花,問送哪里?我回她:“別浪費。能記得這個節(jié)日就好,禮物不必了。”
女兒說:“媽媽,今天是您的節(jié)日,節(jié)日應該有節(jié)日的氣氛和儀式感。”
我不再堅持,把地址給了她。掛了電話,心情像三月的陽光。
我把禮物放在窗前的桌上,仔細端詳起來。只見四五枝嫩綠的北美獨行菜點綴在或黃或紫或紅的康乃馨上,像一幅暖色調的水彩畫。粉色的花兒怎么看都美,像少女不加修飾的臉,潔凈、圓潤、粉嘟嘟的。那些鑲著紫色金邊的花兒,像身著華服的貴婦,雍容典雅、氣度不凡,而那些鵝黃的花兒,像小家碧玉一樣,婉約、細致。
一朵花有一朵花的韻味,一朵花有一朵花的風采。每一朵都風姿綽約,儀態(tài)萬千。連沒開的花骨朵也不甘落后,鼓著鈴鐺一樣的大眼睛,張著粉嫩的小嘴兒,有趣極了。一陣微風拂過,房間里氤氳著一股淡雅而略甜的香味?!叭舸狭只ㄋ棋\,出門俱是看花人。”我更愿意把楊巨源這句有名的詩用在這里。女兒用愛心把春天搬回了家,留下我這個癡癡的賞花人。
店主曾告訴我,這束花是女兒精心挑選的。我被女兒的孝心打動,眼睛竟有些潮濕。
王永彬在《圍爐夜話》中說:“常存仁孝心,則天下凡不可為者,皆不忍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比藭r時保持仁愛和孝順的念頭,不做不可為的事是孝道的表現。
什么是孝道呢?《爾雅》對孝道定義為:“善事父母為孝?!辟Z誼《新書》里對孝道界定為:“子愛利親謂之孝?!倍S慎對孝的解釋是:“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許慎認為,“孝”字由“老”字省去右下角的形體,和“子”組合成一個會意字。由此可見,孝道是子女對父母慈愛的一種回報。
孝心看似平凡,卻感天動地。相傳漢高祖劉邦的兒子劉恒,以仁孝聞名天下。有一次,劉恒的母親得了重病,一病三年臥床不起。三年來,劉恒親自為母親煎藥,日夜守護在床前。每次煎藥都要嘗一嘗,看藥苦不苦,燙不燙,自己覺得差不多才給母親喝。也許上蒼被劉恒的孝心感動,他在位24年,西漢社會穩(wěn)定,人丁興旺,漢文帝與漢景帝的統治時期被統譽為“文景之治”。
“惟善以為寶”一個人只有把善良當寶貝,才能真正擁有無盡的財富。記得《人民日報》及多家媒體曾報道過貴州劉秀祥“千里背母上大學”的事跡,當時感動了無數人。劉秀祥十歲時父親去世,母親精神受刺激后生活不能自理。從初中開始,他一邊讀書一邊照顧母親。考上大學后,他不愿置母親于不顧,背著母親上大學。大學畢業(yè)后為了更好地照顧母親,他拒絕高薪工作回到家鄉(xiāng),成為人人稱頌的公眾人物,擁有用金錢都買不來的財富。
當記者問他為什么要留在家鄉(xiāng)時,他說:“走出大山不是為了逃離大山,而是反哺大山,幫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彪m生如螻蟻,仍心存鴻鵠之志。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是劉秀祥給我們的啟示。
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比藨撓袼菢樱甜B(yǎng)世間萬物而不爭強斗勝。對父母行孝道,當如水潤萬物。父母生病時,一句溫暖的話,一個親熱的舉動,給父母靈魂上的慰藉勝過湯藥。
“孔融讓梨”“黃香溫席”這些看似簡單平常的事,卻折射出人性的善良和光芒?!案改冈冢贿h游?!蔽覀儾还庖谖镔|上贍養(yǎng)父母的晚年,還應晨昏定省,陪伴在父母左右,給父母以天倫之樂。
孝心是對父母愛的表達,沒有多寡、大小和輕重之分,要量力而行。在經濟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可以為父母一擲千金。如果我們入不敷出,一句問候和祝福足以表明孝心。但生活中,也不乏以父母對自己付出的多寡來盡孝的人。這不是孝道,是算計,是交易。
“不以愛憎匿善?!蔽覀円膊粦愿改冈渎浠驋仐夁^我們而拒絕盡孝。孝心是一種自覺行為,是對父母發(fā)自內心的熱愛和尊重,不受任何條件左右和干擾。
孝心的表現形式很多,最重要的是陪伴。陪伴是最長情的告慰,在這份關系里,有各自的成長和相互的守望。陪伴也是一場生命的修行,修我們的耐心,修我們對父母理解的智慧,修我們的品性、修養(yǎng)和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在父母生日或節(jié)假日,抽出時間陪父母說說話,陪父母下頓館子、逛逛街。用女兒的話說,節(jié)日應該有節(jié)日的氣氛和儀式感。
儀式感是最近幾年興起的一個比較流行的詞。其實早在古代,人們對生活儀式感描寫的詩詞很多。如《詩經》中對宴請的描寫:“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試想,很多人在一起鼓笙齊鳴,又唱又跳,好不快樂。
“碧艾香蒲處處忙。誰家兒共女,慶端陽?!倍宋绻?jié)這天,家家戶戶女兒齊上陣,忙著采香蒲。這樣做,不僅增添了節(jié)日的浪漫,也讓生活更有質感和情趣。所以,生活需要儀式感,就像生命需要營養(yǎng)的滋潤。
儀式感折射出一個人對生活的熱愛和態(tài)度。熱愛生活的人,知道時不時為平淡的生活創(chuàng)造一些詩意和樂趣。因此,儀式感是生活的調味品,是人與人之間互動的金鑰匙,是連接友誼的紐帶,具有重要的積極意義。
女兒在節(jié)日這天送我康乃馨,是愛和孝心的表現??的塑暗幕ㄕZ是母愛和親情,還代表敬意、感激和祝福。如果從價值論的哲學范疇來看,這束花的價值不能簡單地用美學價值和經濟價值來衡量,它是一種倫理價值,無法用金錢衡量。就像父母對孩子,不能簡單地用責任和愛來衡量,是人義的表現。《禮記·禮運》云:“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比肆x是家庭和睦的重要條件,是社會和諧的重要組成部分。子女以“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眮砘貓蟾改复蟮匕愕拇簳煟切⑿暮捅痉质谷?,也是兒女應盡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