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是一種自然的法則,也是一種天道的循環(huán),玄理奧妙,自在其中。
我曾不止一次地領略北中原黃河大堤上的日出,那是從蜿蜒長堤堤坡旁邊的樹梢間、花草上,從天然文巖渠邊的水波里,先是一點兒微紅,半縷霞光,在早起鳥兒的叫聲里慢慢走來,然后是一種升騰,接著是半圓、大半圓,同時漫天的霞光一下子便擴散開來,整個黃河大堤,就連樹枝間的鳥巢上,也一下子被紅光鋪滿。等到太陽整個紅彤彤的臉全部露出,再看堤坡上的垂柳、國槐、小草及坡下水邊的蘆葦,整個都是一片浪漫的燦然。這時,在鳥兒歡快的鳴叫聲里,你的心,即使沉靜如水也會蕩起層層的漣漪,這漣漪,會隨著渠水中的那葉小舟一起蕩來蕩去,一直飄到蘆葦叢的深處。
日落的情形,同樣能給人以心靈的震撼。我也多次騎行在黃河岸邊,感受著來自千里之外的涼涼的黃河風,目光隨著夕陽漸去漸遠,于是駐足,凝神,做一個深呼吸,出一口長氣,內心深處便不覺多了一份兒淡淡的悠然。
感受最深的是有一次和妻子一起自駕慢行在黃河大堤上共同搶拍“長河落日”的情形。那天下午臨近下班時,一向在醫(yī)院工作整日忙碌,連飯都顧不上吃的妻子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是否有時間,能一起出去到我經(jīng)常騎行的大堤上轉轉。
下班之后,匆匆駕車接著妻子,然后來到了我特別熟悉的的長堤之上。正值落日的時候,車少人稀,倦飛的鳥兒正相與還巢,青枝綠葉間,落日的余暉正搖曳著渠水里清清的水波,一個巨大的紅紅的火球正漸行漸遠。
我問正在凝視遠方的妻子,怎么突然有了這樣的閑情雅趣。妻說:哪有什么閑情?是上班遇到了兩個特殊的病人,心中不知怎么就多了一種愁緒和無奈,很想吹吹外面的風,卻沒有想到看到了這么壯美的落日。
妻又說:剛出院了一位病人,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太太,中風偏癱,臥床已經(jīng)一年之久,聽說這里針灸康復不錯,來這里住院剛三天,嫌治療效果沒有起色,三個兒子兩個閨女竟然都要求出院回家不再治療。作為她的主治醫(yī)生,妻給家屬解釋了很多,但還是沒有能阻止他們??粗咸R走時,那種求生本能的渴望和那種無助的眼神,妻心如刀絞地痛。
她的另一位病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因長期無節(jié)制飲酒而引起的中毒,導致不能言語,四肢活動極為不便,他的妻子領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在病床前伺候著,和他說話,喂他吃飯,幫他在床上翻身活動,盼著他早日康復,那企盼的眼里充盈著一種如水的靈動,但她其實還不知道,她的這個希望其實很渺茫。
其實,仔細想來,人的生命也就如同這日出日落一樣啊,生老病死,也是自然的法則,但不同的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不能循環(huán),所謂的輪回,也只不過是一種心中的寄托和無奈;太陽雖西斜已去,但你不必悲傷,也無需去追趕,你只需沉下心來,靜靜地等待,明天一早,它就會如約再來,依然還是那樣清新、明媚和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