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這頭,望斷虛空之境,另一端有沉默的磚石作證。
長城在歷史的遠方,把我砌成磚形。用方磚的牙齒銜起許多人名和古跡,秦始皇、孟姜女,七言絕句和王昌齡,山海關、嘉峪關、慕田峪、八達嶺,為一條遙遠的通天之路,與大地一起緊咬。
躲不過的蹄聲和箭鏃,狼煙苦雨中曠世的沉重。
我以流沙寫意,畫一筆風吹草低,以江河運載五月,我的淚水流出一條汨羅。
冷兵器時代,轟然倒塌;甲午風云,圓明園的一把火,燒成國民的噩夢。
北斗、西昌、金山嶺或是朱日和,面對濤聲的挑戰(zhàn)巋然不動。
我是時光上游走的山河之魂。
雪光的唇緘默,向深暗的地下傾吐一生的感嘆和茫然。
我是命定臘月的憂傷,連同心事和笑容,被冬天寫在最樸素的白紙上。
風是懷念的目光,從遠方歸來的樹木親人瑟瑟抖動,失落的葉子們被季節(jié)遣送,已不知去向。身體是一支朝天擎起的筆,把白云寫成優(yōu)美的天,真理寫成走向雨水的最好途徑。而露珠閉上了透明的眼睛,在凜冽的故土之上,背對遠方的我早已無話可說。
有水,但水的心腸早已變硬,無數(shù)塊壘堆積山的形體。冰,我忽然想說,曠日持久的積累,讓這個世界一無所有。
在一頁開闊的白紙上,與暖色的生命對峙。我弱小的心情,不失時機地抬起頭來,從水中流過去了,光陰,此時站在巨大而嚴肅的冰里。
我借助燈光,一切都退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