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蘿錦在找她的救命恩人。她是一只貔貅,卻天生沒有吞金納財?shù)亩橇浚矡o尋覓寶藏的靈敏嗅覺,然而那些并不了解真實情況的人都在聽聞她是貔貅后,開始對她四處追捕。
有一次她為了躲避追捕,逃進了一家木偶戲院的后臺,那里燭火搖曳,就在蘿錦以為在劫難逃時,一個穿著羅裙的木偶姑娘救了她。
蘿錦回頭想朝木偶姑娘致謝時,卻發(fā)現(xiàn)——木偶姑娘為了拖住歹徒,精致的面容被燒傷了。蘿錦逃脫了追捕后,一直記掛著木偶姑娘的恩情。
過后,蘿錦為了向木偶姑娘表達感謝,帶了禮物來尋她,卻被告知木偶姑娘已然離開。戲院的人似乎不愿多說,最后草草打發(fā)了蘿錦。蘿錦失望極了,不過她很快又振作起來,四處打聽后才知道木偶姑娘去了聽茶小鎮(zhèn)。
初到小鎮(zhèn),蘿錦滿身疲倦,在一個施茶的小棚前準(zhǔn)備討杯免費的茶水喝,順便打聽一下木偶姑娘的消息。
蘿錦在小棚落座,一個扎著垂耳發(fā)髻的女孩馬上端來一壺?zé)岵琛L}錦連聲道謝,試探性問道:“我想找一個人,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見過她的模樣?!?/p>
垂耳發(fā)髻女孩很熱情:“你且說?!?/p>
意識到垂耳發(fā)髻女孩并沒有任何排斥,蘿錦馬上道:“她臉上有小半塊燒傷疤痕?!?/p>
“唔,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垂耳發(fā)髻女孩指向了正在茶館里忙碌的另一個姑娘,只見她蒙著面紗,“她原先四處流浪,茶館老板可憐她,才讓她在這里干活兒。她常戴面紗,說是以前不小心被燒傷了臉?!?/p>
蘿錦犯了難,她究竟該怎么確認(rèn)對方是不是木偶姑娘呢?
不一會兒,蘿錦的腦海里有了一個計劃,她主動跟垂耳發(fā)髻女孩套近乎,得知了眼前的女孩叫青和,蒙著面紗的女孩叫蟄螢。蘿錦順勢提出留下來打工,在她的哀求下,青和終于帶她去見了老板。
蘿錦長得討喜再加上能說會道,老板心軟,便留下了她。
茶館全名叫“觀茶小館”,新人在進館之前要端茶給茶館老板及老伙計,表達自己的尊敬之情。蘿錦一一端茶,卻在給蟄螢端茶時失了手,茶漬濺上她的面紗,就在蘿錦以為她會摘下來時,她卻捂著臉落荒而逃了。
蘿錦愣了愣,追了過去,在蟄螢更換面紗時終于確認(rèn)了她就是木偶姑娘。同時蘿錦也發(fā)現(xiàn)了——蟄螢很害怕別人看到她臉上的傷疤,而這道傷疤是因為救自己才造成的,自己采用這么冒失的方法試探,不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嗎?
意識到這一切的蘿錦沒了跟蟄螢坦白的勇氣,她站在門外,大聲地跟蟄螢道了歉,蟄螢也沒有為難她。蟄螢的大度讓蘿錦更加愧疚,她決定要好好表現(xiàn),絕不辜負(fù)蟄螢的好意。
2
蘿錦在茶館里待了幾天,發(fā)現(xiàn)蟄螢知識淵博,能夠回答出大部分客人提出的問題,煮出來的茶也醇厚清新,仿佛能撫慰一切疲憊。然而這么受歡迎的結(jié)果就是蟄螢每天打烊時都腰酸背痛。
蘿錦心疼地替她捏了捏肩:“你放心,我會努力精進煮茶技術(shù),替你分擔(dān),讓你以后都不用那么辛苦?!?/p>
蟄螢笑了笑:“我挺開心的,你不用這樣?!?/p>
此后蘿錦便越發(fā)努力,進步極大,再加上她之前在山林里常聽山神伯伯講各種新奇的故事,為她在茶館里打工打下了基礎(chǔ)。她將那些故事潤色后講出來吸引了一撥新顧客,一時間在茶館混得愈加如魚得水。
不過蟄螢沒有因此輕松許多,活兒越來越少,她的眉頭卻總是緊皺著。蘿錦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幾次詢問都無果。
這天,茶館里走進了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一進來就東看西看,走路姿勢像極了只大青蛙。蟄螢忙端過熱茶,那人卻害怕地失手打掉了。熱茶濺起的水漬似乎帶了極強的腐蝕效果,在那奇怪的男子身上燙出了一個深洞。
他怕熱茶!蟄螢發(fā)現(xiàn)后想替他擦拭,男子卻用衣服將深洞遮擋了起來,惱怒道:“笨手笨腳,換個人來!”男子目光在其他人身上徘徊,最終定在了蘿錦身上,示意她過來。
蘿錦替蟄螢打圓場,安撫了一下蟄螢的情緒后,讓她先下去休息。等蟄螢失落地走后,那男子卻隔著帷帽打量了半晌蘿錦,意味深長道:“你幫我倒杯涼茶吧!”
蘿錦在男子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的感覺,在倒完茶后便匆匆離開了。她總覺得這個男子好像看穿了她的身份,不過好在,男子喝完茶后便離開了。
然而蟄螢卻因為那句“笨手笨腳”自責(zé)著,為客人倒茶時總是心不在焉。
蘿錦接過蟄螢的水壺,擔(dān)憂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聞言,蟄螢卻固執(zhí)地拿回了水壺,又投入忙碌中。蘿錦更加擔(dān)憂蟄螢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蟄螢最近怪怪的。
3
午間,茶館熱鬧非凡。
鄰家裁縫鋪的小男孩頑皮地在茶肆間亂竄,吵吵嚷嚷,不小心撞到了蟄螢,摔了個屁股蹲兒,便賴在地上哭鬧了起來。
蟄螢忙拿來一塊糕點蹲下身去哄。小男孩看到糕點眼睛都直了,許是想要更多,越加無賴,亂揮著手,竟不小心將蟄螢?zāi)樕系拿婕喅读讼聛怼?/p>
被吵鬧聲吸引的顧客朝蟄螢看了過來,在看見她臉上的傷疤時皆是一驚。小男孩似乎也被嚇到了,叫嚷著跑開。蟄螢捂著臉,窘迫地跑進后院。
在蘿錦找到蟄螢時,她正傷心地躲在角落里掉眼淚。蘿錦忙拿著帕子替她擦拭:“你別聽他胡說,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p>
蘿錦說的是實話,她覺得評判一個人不應(yīng)該只看外貌的美丑,最重要的還是內(nèi)心善良與否。蟄螢在她求救無門時挺身而出,就是最勇敢、最美麗的女孩。
蟄螢在聽了蘿錦的安慰后卻苦笑了起來:“我心里都清楚,你是在安慰我,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蘿錦趕緊搖頭否認(rèn):“不是安慰……”就在蘿錦要把其中緣由和她救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時,蟄螢卻開口了:“你可能不知我因為它都經(jīng)歷了什么。”
蘿錦似乎在她的話中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便將接下來的話吞了進去——蘿錦害怕蟄瑩將實情說出來,更害怕她因此后悔,畢竟這個傷疤為她帶來了很多傷害和惡意。
然而蟄螢沒繼續(xù)說下去。
4
蘿錦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后,將茶館的工作干得越來越好,讓蟄瑩有了更多休息的時間。然而,先前那個對工作抱有熱情的蟄螢也消失不見了。
很快蘿錦便取得了“最受歡迎店員”的榮譽稱號,老板和青和都送來了祝福,然而蟄螢卻沒出現(xiàn)。蘿錦追問道:“蟄螢今天去哪里了?”
老板嘆了口氣,解釋了起來:“昨天打烊后,她突然向我提出了辭職,我沒同意,讓她先回家休息一下,重新考慮?!?/p>
蘿錦難過極了,問道:“為什么她會突然辭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老板搖了搖頭:“我遇見她時,她在街邊流浪,無處可去,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我可憐她讓她在茶館里干活兒。她為了感謝我一直努力工作著,漸漸地在茶館工作中和客人的夸獎里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她很熱愛這份工作,不會隨便向我辭職,但據(jù)我所知她也沒遇到什么難事?!?/p>
蘿錦也很疑惑,在腦子里復(fù)盤著蟄螢的話,始終找不到頭緒。于是她找到了蟄螢居住的小院,那個小院蕭瑟,大門緊閉著。蘿錦敲門道:“蟄螢?zāi)銥槭裁匆x開茶館?你干得那么好,大家都希望你回來。”
“你比我做得更好,而且我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忙,就算能幫上也輪不到我……”蘿錦琢磨了半天,愣是沒搞清楚。最后還是青和點醒了她——這段時間蘿錦搶著干活兒,蟄螢每次想幫忙都被她搶了去,代入蟄螢的視角可不就是同行的惡性競爭嘛。
這可是讓蟄瑩找回生活意義和引以為傲的工作??!
蘿錦決定要跟蟄螢說清楚,于是她匆匆趕往蟄螢的小院,沒想到卻在路上遇上了之前那個奇怪的男子。蘿錦這才知道原來對方也覬覦貔貅的能力,想讓她替他尋找寶藏。
蘿錦幾次跟他解釋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但他仍窮追不舍。好在遇上了蟄螢,她將蘿錦拉進院子,把一杯熱茶潑向了那個男子,那個男子立刻癱軟化成了一攤爛泥——原來他是一只泥蛤蟆,想尋寶塑金身,這樣他就不用再害怕熱茶水了。
5
“蟄螢,我不是搶你的工作,我只是想讓你多休息,不想你太累了。”蘿錦說。
蟄螢愣了愣:“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蘿錦不想再讓她們之間存在誤會,馬上將全部緣由都告訴了她,解開了其中的誤會。
蘿錦道:“還有之前說你是我心里最美的人,也是我的心里話。別人不了解你,便膚淺地用外貌來評價你,但了解你、喜歡你的人不會,我們沒有必要因為那些不了解你的人而傷懷,還有……我太笨拙了,每次想做一件事都適得其反,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聽到這一切的蟄螢難以置信,原來是她誤會了蘿錦。不過蟄瑩就這件事解釋了自己當(dāng)時的用意:“我從來沒后悔過救你,只是不知道其中原因,再加上當(dāng)時想起,以前因為傷疤而受到的一些委屈?!焙髞硖}錦了解下才知道,蟄瑩之所以被趕出戲院,就是因為燒傷了臉不能再從事之前的工作。接連的打擊讓蟄瑩變得自卑敏感,一度失去對生活的信心。
在蘿錦和老板的鼓勵下,蟄螢又回到了茶館,重新燃起了對工作的熱情。蘿錦還在她的傷疤上畫上了花鈿和好看的紋飾。
漸漸地,蟄螢也勇敢地摘下了面紗,不再那么在意別人的看法。而且還有蘿錦像小太陽一樣照亮著她呢,果然,播種下善良的種子,便會在不經(jīng)意間收獲豐碩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