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愛(2023年1月8日)
年齡僅兩個多月的旦旦,來到新家剛滿一周?,F(xiàn)在,在飽食和運動之后,就進入了他的夢鄉(xiāng)。他的夢鄉(xiāng)是人類無法抵達和擁有的地方。這時,溫床是一個人的肢體,溫度是恒溫36℃左右,而他的體溫卻是38℃,比人類剛好高兩度,這也許是他對氣溫變化的敏感度比人類更高的原因。
這時,我的右腿有點兒麻木了,可旦旦還沒有醒。我也不愿為自身的需要而打斷他的美夢。只好輕輕地伸出雙手將它保持原有的姿勢抱起來。我抱著他所具有的舒服感,就像抱起一團具有重量的棉團,更像抱著具有重量的白云,是無以言表的。因為我抱著一個正在做著美夢的小生靈——會給我們家庭帶來歡樂的小生靈。我將已經(jīng)麻木得失去知覺的右腿從左腿上放下來,又將左腿邁上右腿,把蜷曲在雙手中的旦旦輕輕地放到左腿上,讓他接著做他的美夢??刹幻畹氖牵@么一折騰,他竟然醒來。糟糕,我好像做錯了什么事,感到淡淡的不安??勺屛覜]想到的是,他睜開圓圓的眼睛,抬起頭,站起身,打了一個哈欠,懶懶地看我一眼,那表情具有美夢初醒,不愿離開的感覺,圓圓的黑瞳仁閃著明亮的光。僅僅一瞬,他竟然換一換姿勢就又在我的腿上睡下了。
我為此感到高興。好吧,請繼續(xù)睡吧!他換上的這個姿勢,看上去比剛才的更加優(yōu)美。他蜷成花朵一樣的圓圈,小頭顱扎進自己的腰部,這是他自我取暖的一種方式?,F(xiàn)在是臘月中旬的三九天氣,是真正的隆冬季節(jié)。他灰灰長長圓圓的尾巴竟然成了他自己的枕頭。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弱小的旦旦,竟然具有高超的自理能力,他用自身的尾巴為自己服務(wù)。我為旦旦的表現(xiàn)感到欣喜。
我順手摸摸他的耳朵,噢!耳尖不太涼,有暖暖的感覺,這與他在我的腿上睡覺有關(guān)。在冬天,我總愿意用手觸摸他的耳尖,他豎起的蟬翼般的耳朵,除了接受聲波以外,還充當(dāng)著他貼身的體溫計——填寫著冷暖的“晴雨表”。我憑借對他耳尖熱涼的感覺,旦旦的冷暖——就傳遞到我的心上。只要我感到他耳尖的涼,就好像有一陣?yán)滹L(fēng),吹進我的心,我就會隨即打開空調(diào),讓室內(nèi)增溫,讓旦旦和我的內(nèi)心,共升溫暖。
日常(2023年2月16日)
我將昨晚提前用開水泡好的貓糧倒進碗里少量,再稍加點兒開水,攪拌,讓其均勻增溫。當(dāng)我將盛著食物的飯碗端過來,他便起身,迎上來,繞著我的兩腿轉(zhuǎn)著“喵喵喵”地叫,好像在喊:“我餓!我餓!我吃!我吃!”然后便走在前方領(lǐng)我到他的餐桌旁。
他的餐桌,就是能夠穩(wěn)穩(wěn)放上飯碗和水碗的一個長方形塑料基座。他的食欲真好,從不挑食。每次都是狼吞虎咽地,幾分鐘就將半碗水泡貓糧吃得精光。我稱之為“光碗行動”。盡管我們不用擔(dān)心他的消化不良,但每吃過飯后,還是不讓他馬上睡覺??傁敕ǘ憾核屗谑覂?nèi)活動活動??伤燥柡髴T常愿意尋地方睡大覺。
到了中午時分,我照此方法喂了他午餐。這次他真的吃飽了。但有時他好像沒吃飽。吃過飯后,還鬧,前后叫喚著圍著我們轉(zhuǎn)。由于怕他消化不良,前些時,每頓飯我?guī)缀鯖]讓他吃得過飽?,F(xiàn)在大一點兒了,還從沒出現(xiàn)過消化不良。今天吃罷午飯,沒叫喊,只是犟著不讓給他擦嘴。不一會兒,他就跳到床頭,蹲下,閉上眼,不多時就蜷臥在床頭睡著了。
百分之一萬是因為喜歡他,他剛睡著我就將他逗醒了。他不情愿地睜開眼,起身,逃避似的飛跑到客廳。跳進他的圓形“練爪房”里磨起爪來。這座“練爪房”是兒子剛從網(wǎng)上購回的。大約一平方米的方圓,形狀像農(nóng)村牛屋里的草篩子,又像農(nóng)人用的大瓷碗。圓平底,圓口沿兒,所以被商家命名為“貓碗”,是草紙漿澆鑄而成的。內(nèi)壁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洞和小裂縫,這些小孔洞和小裂縫為貓咪磨礪爪子創(chuàng)造了條件。
現(xiàn)在旦旦正在磨礪爪子。他伸出前爪,探下前半身,狠狠地抓那孔縫,兩爪交替用力向后拉,發(fā)出“嚓嚓嚓”的響聲。這樣磨礪了一會兒爪子,又在“練爪房”里咬那紅絨毯了。紅絨毯是我們故意放上去的,好讓他臥上去防寒。當(dāng)然,這“貓碗”又是他休息的場所,冬暖夏涼的。
可轉(zhuǎn)眼間,聽見他在洗手間里叫喚了。他已經(jīng)來到“砂盆”——他的廁所里“方便”了!我們稱他大小便為“方便”。這次他肯定是“大方便”了。這是我們早已知道的。我立即過去給他處理贓物到便池,不然他有可能會踩上自己的糞便。盡管我們知道他有自行蓋糞便的“好手藝”,但我們還是盡可能不讓他自己處理。因為這是我們“鏟屎官”的職責(zé)。他每次方便后都喚我們?yōu)樗幚怼K坪?,他?xí)慣了,我們也習(xí)慣了。
在我們的心目中,他本來就是我們家庭中的一員,所以對他超乎同類的地方我們并不感到驚奇。比如作息時間。他與我們的作息時間完全相同。我們晚上若有事睡晚了,他就跟著睡晚。哪怕到晚12點鐘睡覺,他也跟著到晚12點鐘才睡覺。若雙休日早上我們睡懶覺到上午八九點鐘,他也跟著睡到八九點鐘。我們不起床,他從不早起,也從不喊叫餓。一天內(nèi),他最興奮、最猖狂的時間是晚上睡覺前。一般睡前我們總要坐在床頭看會兒書,或翻會兒手機信息。每當(dāng)這時,成了他“最興奮玩耍的時段”。他會在地上、床上上躥下跳,不是跳躍,就是打滾兒,還伺機襲擊我們。當(dāng)我們看完了一頁文字,翻動書頁時,紙張摩擦發(fā)出輕微的響聲,他會在我們不知不覺中襲擊過來,又抓又咬,但他從不下狠心。好像很理解我們的心情一樣,總是輕描淡寫的,有著撒嬌的天真和真誠的善良。用爪輕輕地抓撓,用牙輕輕地咬,從不傷害我們。但也有超出我們承受能力的時刻,我們會用“嗯——嗯——嗯——”的“高音符”聲調(diào)批評威脅他。每當(dāng)這時,他就馬上放爪松嘴,顯出做錯事的樣子,懺悔地逃之夭夭了。
邊緣(2023年5月15日)
旦旦正在床上做著美夢,他也許夢到了家鄉(xiāng)的媽媽和小伙伴們。我不愿意逗醒他。
或許是靈感之約,我找來幾本今年訂閱的《詩刊》《星星》《北京文學(xué)》《散文選刊》等文學(xué)雜志,擺放在他的身邊。我不停地擺放,交換著雜志位置,不停地拍照。我仿佛在尋取一種旦旦與文化的“結(jié)合點”——有知與無知相碰撞的“火花”感。而他睡得正香。我看著他在文化的邊緣憨憨的睡姿,感到好笑。他并不知道他已陷進了文化氣息中了。是的,他并不知緊挨于他的每一本雜志,都是具有知識性、藝術(shù)性、詩性內(nèi)涵的。他只管睡,不管其他,更談不上閱讀了。他與人類的距離——無知與有知的距離,或者叫智慧與愚昧的距離,是顯而易見的。
我這樣擺弄著,拍著照。這時,旦旦睜開雙眼,坐起身。他發(fā)現(xiàn)了身邊的雜志和我的拍照舉動,感到新鮮,伸出前爪,試探性地觸摸一下雜志,他認(rèn)為這與他無關(guān)。因為有我在他身邊,這些不會有危險。我趁機又抓拍幾張照片,他好像很配合我。
拍完照,我又發(fā)奇想,起身到龍鳳書屋找到我以往出版的散文集《阡陌情》、詩集《天鏡》《時間的片羽》《七情》等書籍,將這些書本摞在書桌上,足足摞有一尺多高。我返回臥室,喚旦旦道:“旦旦,咱們到書屋去玩兒吧!”
旦旦像沒聽見,依然在床上蹲著,傻乎乎的,像睡意未盡。我伸手將他抱起,放到雜志上。他感到腳下涼涼的,急忙抬抬腿,低頭看了一下,可能防范需要,便急轉(zhuǎn)身,跳下了床。
“過來,旦旦,過來!”我順勢將他引導(dǎo)到了龍鳳書屋。
這時,他仍有睡意,不停地打哈欠,他不會知道我的用意。我將他抱到書桌上,引導(dǎo)他向書摞上爬。他先是嗅了嗅書摞,新鮮感驅(qū)走了睡意,安全感驅(qū)走了膽怯,一縱身就爬到了書摞上——爬到了一個文化的高地。此時他新鮮感倍增,蹲在上面,東張西望。但沒多久,他面向南窗,注意力朝向窗外,好像看見了什么。窗外天空湛藍,陽光明媚,高樓林立,飛鳥不時穿過,遠方,有無盡的秘密。他感到新奇、高興。
我抓住時機,選好角度,又是一陣拍照。旦旦和我,正做著一件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