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小平“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一生操勞中，“質量”一詞是他使用頻率比較高的詞匯之一。他關注產品特別是軍工產品的質量，振聾發(fā)聵地指出“質量不好是要死人的”，“關鍵時刻有幾發(fā)炮彈打不響，就可能影響整個戰(zhàn)斗”。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他更是高度關注我國的產品質量問題，在多個場合多次強調產品質量。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中國制造和中國質量也走向了世界，并在國際舞臺贏得了一席之地且日漸站穩(wěn)腳跟。本文根據(jù)文獻史料，梳理、重現(xiàn)鄧小平抓產品質量的史事，以深切緬懷這位世紀偉人。

“質量不好是要死人的，要寸土不讓”

早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鄧小平就高度重視產品質量特別是軍工產品質量。1944年9月7日，在發(fā)送給中共中央的一封關于太岳軍區(qū)兵工企業(yè)整風和生產問題的電報中，鄧小平指出，“太岳軍區(qū)工業(yè)過去重量不重質，并犯有形式主義的偏向”，“于今年三月底，軍工部所屬各廠全部停工，集中整風學習”。經(jīng)過整改，“目前產品的產量質量都有所提高，炮彈翻砂消滅了砂眼，報廢數(shù)量減少，槍支、炮彈技術進一步改進，產量增加”。

1975年全面整頓時期，鄧小平仍然狠抓產品質量特別是軍工產品質量問題。1975年2月8日在聽取楊成武、張才千、向仲華等人匯報軍隊工作情況時，鄧小平特意強調要抓好軍工產品質量：“軍代表和工廠在產品質量上的矛盾，已解決多少年了，現(xiàn)在還沒解決好。軍工產品就是要搞好質量，質量第一，要過得硬，打仗嘛！至于將來某一個工廠，某一個產品質量真正過關了，可不搞常駐軍代表，采取流動檢驗的辦法?？倕⒁芎玫刈ヒ幌卵b備問題，要在最近幾年把裝備搞上去。”僅僅過了20多天，1975年3月3日在出席中共中央軍委第四次常委會議時，鄧小平再次強調要保證軍工產品的質量：“關于飛機質量問題，要講清楚，不合格的飛機，軍隊一定不能接收?，F(xiàn)在援外的東西質量也有問題，影響很大。這件事要專門開個會，同幾個機械部講清楚，軍用品必須保證質量，不合格是最大的浪費。教練機不夠是一個大的問題，飛行時間又太短，要先造教練機。掉飛機有許多原因，指揮上也有問題，但不管怎么樣，飛機的質量一定要保證?！?/p>

5個月之后的1975年8月3日下午，在接見國防工業(yè)重點企業(yè)會議全體代表并講話時，鄧小平再次強調要保證軍工產品的質量：“一定要堅持質量第一。這個問題很重要，特別是軍工產品。在戰(zhàn)場上關鍵時刻有幾發(fā)炮彈打不響，就可能影響整個戰(zhàn)斗。現(xiàn)在的軍工產品是現(xiàn)代化的武器，更要注意這個問題。我最近看到一些材料，說有多少國防工廠完成產值多少，產品質量好的和比較好的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你們切不可滿足于這些數(shù)目字，這個話以后少講為好。說產品質量大多數(shù)是好的，這不解決問題，有時恰恰在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點五里面，關鍵產品、關鍵零件出了問題。”

之后，鄧小平對國務院國防工業(yè)辦公室提出要求：“要注意這個問題?，F(xiàn)在飛行事故多，當然這里面有部隊訓練不好、飛行員素質差、地面指揮水平低等問題，但是也要研究飛機質量方面的問題。有相當一部分事故，是由于那個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點五里頭的零部件出了問題。在檢查的時候，就是那個百分之零點五沒有檢查到。我們有幾次科學試驗沒有成功，經(jīng)過檢查，并不是技術沒有過關，而是那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點五的零部件質量沒有過關，就是那么一點點沒有達到要求。”

鄧小平之所以高度重視產品質量、狠抓產品質量，除了上述的“恰恰在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點五里面，關鍵產品、關鍵零件出了問題”，致使“在戰(zhàn)場上關鍵時刻有幾發(fā)炮彈打不響”，進而“可能影響整個戰(zhàn)斗”之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在于質量不過關、不合格直接影響到我國機械化乃至現(xiàn)代化宏偉藍圖的實現(xiàn)。早在1965年8月11日，鄧小平在聽取關于全國農業(yè)機械經(jīng)營管理工作會議情況的匯報時，就曾指出要“用幾年時間，把機械型號慢慢統(tǒng)一起來，逐步實現(xiàn)配套”，“農業(yè)機械的生產過程中要注意質量第一”。1977年12月19日下午，在參觀全國農業(yè)機械化展覽聽取農機產品的介紹時，鄧小平指出：“農機產品的質量要好一些，消耗要少一些，成本要低一些”，“重要的是質量問題，機器造出來，兩三年就壞了，那怎么搞機械化呢？”

鄧小平高度重視產品質量、狠抓產品質量，重要原因之三在于“這是最大的節(jié)約”：“質量第一，這是最大的節(jié)約，也是更好地多快省。這幾年我們有經(jīng)驗了。開始調整時，燈泡生產四億只還不夠，現(xiàn)在質量一提高，不到兩億只就夠了，這不是很大的節(jié)約嗎？過去燈泡壽命八百小時，實際上二百小時。質量不好，是大浪費。鋼，過去的一千八百萬噸，不如現(xiàn)在的一千二百萬噸。低合金高強度鋼，效用可以提高百分之三十，一噸可以頂普通碳素鋼一點三噸，這就是‘好’字當頭，是最大的節(jié)約?！?/p>

鄧小平高度重視產品質量、狠抓產品質量，還因為它直接關系到億萬中國人民的生活問題：“輕工業(yè)的品種、質量是個大問題，要特別注意”，“日用生活必需品是關系六億人民的生活問題，比一千八百萬噸鋼還重要。思想上應從一千八百萬噸鋼中解放出來，注意力放在全局上，要注意整個國民經(jīng)濟”；“從現(xiàn)在就著手，數(shù)量增多，質量提高。質量很重要，不合用的東西勉強拿出去，就會損害消費者的利益。日用品逐年增多，對貨幣回籠、對人民生活都有好處”。

“要想在國際市場上有競爭能力，必須在產品質量上狠下功夫”

在鄧小平眼里，產品質量與其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能力休戚相關，產品質量高低直接決定了其在國際市場上競爭能力的強弱，因此，他多次強調“工業(yè)生產特別是出口產品的生產，中心是提高質量，把質量擺到第一位”。早在1958年2月2日視察四川石油勘探局隆昌氣礦后，鄧小平就鼓勵大家要勇于在國際上爭先進：“應該有趕超國際先進水平的雄心壯志。世界先進水平也不是高不可攀的。炭黑質量關系到橡膠質量和其他產品的質量，一定要在炭黑質量上創(chuàng)品牌，要在國際上爭先進?！?975年8月18日，在國務院討論國家計委起草的《關于加快工業(yè)發(fā)展的若干問題》時，鄧小平對這一文件的修改提出了七點指導性意見，其中第五條是“抓好產品質量”。鄧小平認為，“質量第一是個重大政策。提高產品質量是最大的節(jié)約。要想在國際市場上有競爭能力，必須在產品質量上狠下功夫?！备母镩_放初期，針對我國技術出口比較薄弱的狀況，鄧小平指出：“外貿不只是算算出口多少、進口多少，還要負責全面地了解國際上需要貨物的品種、規(guī)格、質量和數(shù)量，而且應該組織訂貨和安排出口。聽說南朝鮮搞技術出口，中國人這方面應該是很能干的，問題是我們的品種、質量太差，規(guī)格不符合國際上的要求。如果我們用外貿杠桿來帶動各方面的發(fā)展，我不相信我們的技術力量不能追上南朝鮮?！贬槍ξ覈赓Q逆差問題，鄧小平指出：“逐年減少外貿逆差是個戰(zhàn)略性問題。否則，經(jīng)濟長期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就不可能，總有一天要萎縮下去”，“要研究多方面打開國際市場，包括進一步打開香港、東南亞和日本市場。產品不能只講數(shù)量，首先要講質量，要打開出口銷路，關鍵是提高質量。質量不高，就沒有競爭能力”。

鄧小平認為，抓質量有利于提高技術水平，“強調質量可以提高工藝水平和技術水平，促進技術革新、技術革命”，反之，“粗制濫造，障礙我們前進，障礙技術進步。企業(yè)管理得好不好，產品質量應該是主要標準”。

鄧小平在多種場合多次明確指示對于質量不過關、不合格產品，堅決拒不接收：“武器裝備質量不合格的，部隊不收”；“這些年科研停滯了，產品連原來的質量都保證不了”；“要確保質量”，“質量不好，根本不接收。寧肯少，寧肯沒有，也不要破爛貨。軍艦質量有問題，海軍不接收是對的。質量不好是要死人的，要寸土不讓”；“要講質量，講真正的戰(zhàn)斗力，搞少而精的真正頂用的”。

“不從制度著手，產品質量搞不好”

怎樣才能提高產品質量呢？鄧小平認為，必須建立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1959年2月1日上午，在主持省、市、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會議討論工業(yè)生產和勞動力安排問題時，鄧小平在講話中就要求為了保證產品質量必須恢復和建立規(guī)章制度：“要保證重點，十八個鋼鐵企業(yè)需要的東西要保證，這些企業(yè)保證了，鋼材就有保證了。要注意產品質量，主要產品要恢復嚴格的檢驗制度，以保證質量。粗制濫造是最大的浪費。規(guī)章制度，今年該破的要破，但要強調立，破煩瑣的、麻煩的，立合理的。”1975年5月19日上午，在出席中共中央軍委第十三次常委會議聽取國防科委和七機部工作匯報時，鄧小平強調“一定要建立嚴格的科研生產制度，特別是尖端的東西”，“沒有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一個小零件就可以毀全局”。8月3日下午，鄧小平在和葉劍英等人接見國防工業(yè)重點企業(yè)會議全體代表并講話時，再次強調了建立規(guī)章制度對于提高產品質量的重要性：“質量問題與建立規(guī)章制度有關。沒有必要的責任制度，質量難于保證，這方面要很好地整頓?！薄拔幕蟾锩苯Y束之后，鄧小平在多次會議和多個場合呼吁、強調要建章立制：“現(xiàn)在質量那么差，總得有人負責，關鍵在建立制度”，“要把制度恢復起來”，“不從制度著手，產品質量搞不好，事故消滅不了”。他明確要求國務院國防工業(yè)辦公室“要找各個部好好研究管理制度，特別是崗位責任制”，“要搞出一套制度來，徹底改變質量事故多的局面”。

崗位責任制是必須建立的規(guī)章制度之一。1977年11月1日，在聽取洪學智、葉正大、鄭漢濤等人匯報工作時，鄧小平針對如何整頓國防工業(yè)這一問題指出：“崗位責任制要趕快建立起來。沒有崗位責任制，什么事都找黨委，黨委哪能管得這么多！工程師不頂事了，車間主任也沒有責任了，總工程師也不簽字了。質量問題那么嚴重，老出事故怎么行？以后飛機出廠，總工程師要簽字，技術上要負責任。不建立崗位責任制，出了事故找負責的也找不到。有些質量事故要追究責任，嚴重的要判刑。在恢復制度方面，特別是崗位責任制方面，軍事工業(yè)部門應該走在前面?！编囆∑街鲝垺肮S要建立黨委領導下的廠長負責制”，“研究所里是黨委領導下的所長負責制”，要求“恢復各種制度，恢復總工程師、總設計師、總工藝師等崗位責任制”，“沒有崗位就沒有責任?，F(xiàn)在質量那么差，總得有人負責，關鍵在建立制度”。

產品驗收制度是必須建立的另一個規(guī)章制度。1977年8月23日，在出席中共中央軍委座談會發(fā)表講話時，鄧小平針對軍工產品質量問題明確指出：“關于質量問題，以后要建立個制度，凡是不合格的東西，使用部門一件也不接收。”1978年7月1—2日，在聽取關于軍工生產情況匯報時，鄧小平又一次指出：“不合格8F2me5B6yaqN5JqijVLAAcix0Xl6ClxFWpaV5JpM1vc=的產品不驗收，要掌握這一條。不管有多少條意見，沒有這一條不行。質量不好，一是國家不收，二是軍隊不用，看你怎么辦！產品質量必須合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不行，必須百分之百?！?/p>

試驗制度是又一個必須建立的規(guī)章制度。鄧小平針對武器裝備質量問題指出：“武器裝備凡是該試驗的，要定項目。試驗成功的要試制，該定型的早定型，不要拖延幾年不決。定了型先小批生產，搞生產線，然后成批生產。不管是哪種武器，寧肯少一點，質量第一。這是最節(jié)約

的方法?！?/p>

獎懲制也是需要建立的規(guī)章制度之一。鄧小平認為“要有獎懲制度”，“出了質量大事故要給刑事處分”，而“好的工程師要放在重要崗位上，當?shù)煤?，稱職，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提級嘛！提級就長工資”，“按勞取酬，這是社會主義的分配原則”，“科學院把陳景潤提為研究員，還提了兩個副研究員，這在國外反應很強烈”。鄧小平以開灤煤礦為典型例子闡述獎懲制度的重要性：“開灤煤礦一直搞得很好，為什么？中央了解了一下，原來就是按勞分配制度一直沒有變，獎勵制度一直沒有廢除”，“文化大革命這么多年，他們的獎金沒有取消，一直照發(fā)”；“要采取精神鼓勵為主、物質鼓勵為輔的按勞分配制度。獎金制度要恢復。規(guī)章制度、管理制度，好的都要恢復?？傊?，要把那些合理的恢復起來，改掉那些不合理的?！?/p>

“但更重要的是科學技術問題”

在鄧小平看來，除了建立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之外，抓緊科研工作、“提高技術水平”是提高產品質量的另一個重要法寶。1975年8月3日下午，鄧小平曾提請“管國防工業(yè)的同志把科研工作抓緊，因為現(xiàn)在確實有好多軍工產品，由于技術沒有過關而不能正常生產。要發(fā)揮科技人員的積極性，要搞三結合，科技人員不要灰溜溜的。不是把科技人員叫‘老九’嗎？毛主席說，‘老九不能走’。這就是說，科技人員應當受到重視。他們有缺點，要幫助他們，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比較好的條件，使他們能夠專心致志地研究一些東西。這對于我們事業(yè)的發(fā)展將會是很有意義的。”“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后，鄧小平更是多次強調科技工作和“提高技術水平”對于產品質量的重要性：“不管什么行業(yè)都得搞科學研究。產品質量不穩(wěn)定，過不了質量關，這里面有生產管理中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是科學技術問題。我們人造衛(wèi)星上的零件，有的這次成功了，下次卻不行了。小小零件，影響整個導彈發(fā)射成敗。要研究一下，有什么束縛科學發(fā)展的緊箍咒，要消滅它?！贬槍姽ぎa品質量與數(shù)量的關系問題，鄧小平指出：“軍工產品數(shù)量可以搞得少一些，但要把技術搞上去，把質量搞上去。要搞好技術儲備，還要提高技術水平。”針對七機部曾經(jīng)把一些工廠、科研機構下放下去的做法，鄧小平明確表示反對意見：“這樣不好工作。這是減慢速度的方法，應該重新考慮。我建議收回來”，“研究和生產是絲毫不可分離的”。鄧小平還提出“條件不足的可以吸收外國的技術，買外國的東西”。

抓緊科研工作、“提高技術水平”，離不開技術人員，鄧小平提出要“不拘一格發(fā)現(xiàn)人才”。1978年4月下旬，鄧小平在同呂東等人談話時指出：“科學技術是巨大生產力，在航空工業(yè)上表現(xiàn)得特別明顯。航空工業(yè)關鍵在于抓規(guī)劃、抓措施，要不拘一格發(fā)現(xiàn)人才，要百分之百保證飛機質量。”針對“有的工廠八個工人，只有一個技術員”的狀況，鄧小平提出“技術人員隊伍要擴大”。鄧小平要求抓緊培養(yǎng)管理干部、技術干部和技術工人：“要從現(xiàn)在起培養(yǎng)，不然引進的新設備不會用。要趕快培養(yǎng)，這方面可不能空談?？茖W的東西不能弄虛作假，軍工產品的質量就是要百分之百合格，問題就可能出在百分之零點幾上。現(xiàn)在還不著手培養(yǎng)技術干部、技術工人，就來不及了?！?/p>

鄧小平的質量意識內涵豐富、博大精深，不僅跨越戰(zhàn)爭年代，而且關涉和平建設時期。他不僅翔實闡述了為什么要提高中國產品質量，而且明確回答了怎樣提高中國產品質量，從而為中國各行各業(yè)質量的改進、完善和提高提供了指針。

（責任編輯 黃艷）

作者：劉金東，中共江西省委黨校（江西行政學院）黨史黨建教研部教授；徐元宮，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第四研究部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