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物形象上,《鵝鵝鵝》用水墨技法以線造型,通過中側(cè)鋒有效結(jié)合,用光影明暗結(jié)合線條,從而讓人物氣韻得到有力彰顯。諸如哆啦A夢、櫻桃小丸子、蠟筆小新、龍貓等典型的日本動漫形象多以圓潤的筆觸勾勒出人物形狀,通常放大頭部在身體中的比例,并用各個細節(jié)營造出清新溫暖之感?!儿Z鵝鵝》的人物形象設計擺脫了日本卡通人物對我國現(xiàn)代動畫的影響,也突破了當下動畫人物形象設計的既有程式,創(chuàng)作者打破桎梏,推陳出新,讓水墨元素與志怪文化走進大眾視野。在借鑒傳統(tǒng)水墨元素的基礎上,融入西方繪畫的素描語言,建構出水墨語言的張力,更好地刻畫了人物形象。故事中共出現(xiàn)了五位角色,出場順序分別為貨郎、狐貍書生、兔妖、豬妖以及鵝美人?!儿Z鵝鵝》中的人物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但人物的舉動突出了人性的麻木、欲望以及人類逐步迷失自我的過程。
貨郎的人物形象設計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水墨人物與現(xiàn)代動畫形象設計之間的融合,筆墨語言的伸展從此成為畫者構建人物形象的紐帶。貨郎作為動畫的中心人物,承擔著整個故事敘事的開展。在故事的開端,貨郎為生計奔波,需經(jīng)過鵝山前往鄰村送兩只鵝。從人物妝造可知,在進山之前,貨郎還并不是一個被欲望吞噬、迷失自我的人。他身著粗布衣裳,臉型線條輪廓順暢,人物五官較緊湊,面部有較多留白,創(chuàng)作者先采用素描形式勾勒眼睛形狀,再用水墨環(huán)繞一圈,顏色由里及外逐漸變淡,其眼睛和眉毛線條與兩個肩膀都是呈八字形向外伸展,此處線條的細微處理,既均衡了畫面整體,又構建了貨郎“麻木”“懵懂”“軟弱”的人物形象,極富有志怪美學韻味。遇到受傷的狐貍書生后,狐貍書生想要變小鉆入貨郎的竹簍中,貨郎雖害怕不已,但更怕因拒絕而命喪山中,不得不答應狐貍書生的要求,背其前往山頂,也踏上了被欲望支配的不歸路。在途中,狐貍書生將貨郎竹簍中的兩只鵝全吃了,此時的畫面中,貨郎站在河流與山脈前,身子前傾,肩膀八字形愈加明顯,此畫面的點線面和色塊簡練,畫面空闊無際,人物的無力和恐懼被水墨語言緊緊地封鎖在畫面之中,令觀者久久沉浸于水墨語言張力的表現(xiàn)中。到達山頂后,狐貍書生又邀請貨郎喝酒,貨郎一杯酒下肚,只覺頭暈眼花,其后還見識到了一系列的“套娃”操作,于欲望之中又誕生新的欲望。
狐貍書生的形象也取材自傳統(tǒng)文化,并用水墨形式加以呈現(xiàn),這體現(xiàn)了創(chuàng)作者對傳統(tǒng)視覺元素的探索。狐貍書生是整個動畫的反面代表,所以在形象的設計中要突出“貪婪”“欺騙”“自私”的本質(zhì)。狐貍意象在傳統(tǒng)文化中就是欺騙、魅惑、假象的化身。創(chuàng)作者用較細筆觸勾勒出狐貍書生的整體輪廓,其穿著一襲長衫,于不同光影色彩下,墨色由內(nèi)及外濃淡有致。狐貍書生面色緋紅,這緋紅于沉寂的墨色中十分奪目。短片中,狐貍書生的臉在狐貍與人之間來回切換,讓人感覺詭異陰森。
實際上,動畫中的狐貍書生的形象源自《天書奇譚》的狐妖,創(chuàng)作者汲取了京劇臉譜的特征,以水墨元素將其刻畫而出。狐貍書生的臉譜顯然屬于京劇中的丑角形象,尖臉,眼睛朝上揚起,眼睛周圍用紅色由內(nèi)及外暈染,并點綴少許墨色,以此刻畫出狐貍書生的頭發(fā)紋理,整個臉型盡顯奸詐狡黠。狐貍書生頭上還戴有簪花,這既符合當時文人喜戴簪花的史實,又點出書生的狐妖身份,可謂是點睛之筆。
——摘自張麗莉《水墨元素對志怪動畫藝術形象的建構效用——以<鵝鵝鵝>為例》,《新疆藝術》(漢文)2024年第2期
沃特伯格指出,哲學討論就如同游戲一樣,都是依靠規(guī)則來運行的活動。參加游戲的各方,只要都遵守游戲規(guī)則,就可以自由愉快地享受游戲活動本身。游戲的目的,其實并非最后的結(jié)果,恰恰是這個過程。
哲學游戲包含有六條規(guī)則,兒童需要遵守規(guī)則,教師需要保證規(guī)則不受破壞。在規(guī)則的約束下游戲,兒童就可以自給自足地“做”哲學,討論哲學問題;換句話說,這也就是沃特伯格提出的解決“控制問題”的方法。正如沃特伯格指出的那樣,哲學并不是為了找出唯一正確的答案,哲學就是思考、討論問題的過程,就是不斷嘗試解答的活動本身。對于哲學問題而言,從來就不可能只存在一種標準的答案。哲學家們總是彼此抱有不同的理論觀點,相互爭論不止;而這正是兒童哲學課堂上發(fā)生的事情,兒童就他們關心的切身問題展開討論,雖然最后并不能達成一致的意見,卻經(jīng)過這個過程,共同獲得了成長。(中略)
哲學游戲的第一條規(guī)則是:回答某個哲學問題之前,先靜下心來認真思考,然后再用清晰明白的話語闡述自己的看法。兒童需要學會清楚表達自己的觀點,讓別人(尤其是身邊的同學)能夠充分理解自己的發(fā)言。教師的職責就是鼓勵兒童在開口之前要三思,而非只顧著舉手。一般而言,兒童不僅喜愛發(fā)言,而且只要稍加引導鼓勵,他們也樂于參加討論。但由于認知水平原因,他們的表述多囿于細節(jié),語言拖沓,甚至缺乏邏輯。因此,一定要及時引導以保證他們的表述足夠清晰明了,讓人理解。一個很好的辦法,就是轉(zhuǎn)向其他同學,問問他們是否聽懂了,以此讓兒童互相詢問,進行討論。需要注意的是,應該盡可能地讓兒童自己進行哲學討論,教師在一旁引導調(diào)控即可。
第二條游戲規(guī)則是:要弄清楚自己是否同意某個觀點。對此,教師可以鼓勵兒童就某個觀點進一步提問,讓自己獲得充分的信息,從而幫助自己決定是同意還是反對這個觀點。由于哲學問題的抽象性質(zhì),兒童難于精確把握其實質(zhì)。因此,明確表明自己面對某個觀點的態(tài)度就很有好處,這能幫助兒童邏輯清晰地展開思考。(中略)
第三條規(guī)則是:就所討論的某個抽象觀點,舉出具體的事例來證明。哲學命題的普遍性與抽象性,需要與兒童日常生活的具體性結(jié)合;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僅能夠讓兒童對哲學討論更有興趣,也能鍛煉他們將課堂學習與課外生活融會貫通。針對某個抽象命題,一個不錯的開場白,就是讓兒童講講自己曾經(jīng)有過的相關經(jīng)歷,由此自然地將他們引入問題討論。需要注意的是,盡管兒童樂于分享自己的故事,但他們?nèi)菀着茴},或者往往講得太過冗長,對此,教師應該幫助兒童把事例言簡意賅地表述出來。
第四條規(guī)則:就某個觀點,試著舉出一個反例來推翻它。這與前一條規(guī)則一樣,都是在幫助兒童掌握證明與反駁的能力。哲學思考的一個重要方法,就是考察某個命題是否具有普遍性,是否適用于所有場合、所有情境。這時候,一個反例就非常關鍵,它或許能推翻某個命題,也可能會對它產(chǎn)生威脅,迫使其必須進行修正。一個可行的策略,就是讓兒童針對某個普遍命題,想想在什么場合、或是什么情況下它會失去效力。這時候,可以讓兒童回想自己相關的親身經(jīng)歷,或者看到的故事電影,看看是否能夠找到合適的案例來證明或者反駁某個觀點。
第五條規(guī)則:面對反例與批評,調(diào)整修正自己的觀點。我們知道,哲學總有固執(zhí)己見的一面,每個思考者都試圖盡可能地捍衛(wèi)自己所發(fā)現(xiàn)的真理,因為這些思想都是他絞盡腦汁思考的結(jié)果,并非道聽途說的傳聞。因此,懂得為自己的觀點辯護,善于修訂自己的命題,自圓其說,其實是哲學討論中非常重要的一項技能與品質(zhì)。面對他人的反對,兒童必須認真思考怎么辦:是輕易放棄自己的觀點,還是努力找尋對方說法的漏洞?是進一步修訂自己的觀點,還是站在更高的層次上試圖調(diào)和當前的矛盾?如此一來,哲學討論才會層層推進,深入拓展。
第六條規(guī)則:合乎邏輯地提出理由,為自己的觀點辯護。每個哲學觀點,都必須由邏輯和理性來保證其真理性。也就是說,要讓他人接受我們的觀點,我們必須為其提供“為什么”的答案,用道理來說服對方。就算有實際的例證來證明自己的觀點,理性的推理也不可或缺;因為對于每一事例,正反雙方都可以從各自的立場予以不同的解釋,我們必須用邏輯證明將具體案例與抽象理論聯(lián)系在一起才算完備。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讓自己的表達具有內(nèi)在的真理融貫性和邏輯一致性,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另一方面,我們還要解釋命題,讓對方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需要再次強調(diào)的是,教師的工作是引導兒童自己展開討論,他不應該越俎代庖,完成這些屬于兒童的工作。
——摘自江渝《在童書中追尋智慧——論托馬斯·沃特伯格的兒童哲學教育》,《鹽城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