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娜

我在從事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地下情報工作時期，曾多次面聆周恩來同志的親切教導，使我順利地打入國民黨中央核心機關(guān)為黨從事情報工作，又得以應付后來突然發(fā)生的事變，并化險為夷。每當我回首這些往事，恩來同志高貴的品德風范就會在眼前浮現(xiàn)，他的諄諄教誨就會在耳邊回響。

既要大膽，又要謹慎

1932年冬天，我姐姐伊娜反抗封建婚姻壓迫離家出走，我很同情，隨她從江蘇泰興到上海求學、謀生。我在南洋商業(yè)高級中學讀完高二時，認識了1933年、1934年先后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的校友舒曰信、華明之兩人。當時，我們同在中共中央早年情報保衛(wèi)組織中央特科王學文同志的直接領(lǐng)導下從事情報工作（王學文的領(lǐng)導是王世英同志）。舒、華兩人對我和姐姐進行政治思想教育。在家鄉(xiāng)讀書時，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我倆受到老師的啟發(fā)，已具有一定的反帝救國思想，所以對舒、華兩人所講的“只有中國共產(chǎn)黨才能救中國”的道理，都立即接受了。1934年伊娜參加革命，同舒曰信結(jié)婚。這時我因經(jīng)濟來源斷絕，改進炳勛中文速記學校半工半讀，以求速成謀生。

同年底，我在速記學?？飚厴I(yè)時，國民黨浙江省政府向該校招收一名速記員。王學文同志指示舒、華做我的思想工作，要我爭取打入浙江省府做情報工作。我的速記技術(shù)和中文水平符合要求，便順利地進了浙江省政府。接著王學文同志對我進行了一系列教育，并批準我 1935年1月參加革命，開始了我的情報工作生涯。老華則按照王學文同志指示去浙江杭州謀職（在浙贛鐵路局工作），就近協(xié)助并指導我的工作。1935年秋，我倆結(jié)為終生伴侶。

1937年全民族抗戰(zhàn)爆發(fā)。不久，戰(zhàn)火擴展到滬、杭一帶，杭州淪陷。我們同上海黨組織失去聯(lián)系，輾轉(zhuǎn)西撤。兩人商量，由我先去武漢找黨。在漢口的馬路上我巧遇老華的入黨介紹人之一魯自誠同志。他指點我去八路軍辦事處求見周恩來、董必武等領(lǐng)導同志。

我第一次去武漢“八辦”是孟慶樹接待的，我要求見周恩來、董必武等領(lǐng)導，她要我把我和愛人的情況先講講，我簡單作了介紹，她向我要了地址并說：“以后約時間見領(lǐng)導?！边^了幾天，我應約去“八辦”，一位青年同志引我進去。當時我心情十分激動，很快一位慈祥的長輩走來，我一看和我父親差不多大年齡。我馬上喊他“伯伯”，董老笑笑點點頭，親切地對我說：“你和華明之的情況，我們已經(jīng)知道，恩來同志也知道了?！蔽腋械狡婀?。后來得知，魯自誠是打入國民黨軍隊工作并由董老直接聯(lián)系的20年代的老同志。他已向董老證明了我倆的政治經(jīng)歷。董老說：“你過去做過情報工作，又有國民黨浙江省政府主席朱家驊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朱是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你可以用老部下的身份要求進國民黨中央黨部，為黨做情報工作?！边€說：“你越打入國民黨上層核心，危險性越大，一定要格外謹慎，凡事慎重?！?/p>

接著周恩來同志也來了，我立刻起身表示敬意，我想魯自誠要我去“八辦”要求見領(lǐng)導，我馬上喊“領(lǐng)導好”，恩來同志順手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坐下。問我：“多大了？”我說：“23歲?！倍鱽硗居謫枺骸澳銥槭裁匆粋€人來呀？”我說：“我已辭去浙江省政府的工作，兩人商量，華明之暫留浙贛鐵路局拿工資維持兩人生活，等我找到組織，他馬上就來。”恩來同志說：“目前我黨堅持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團結(jié)各族人民一致抗日。但蔣介石抗日是被迫的，為了防止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黨有必要搜集國民黨的情報及時了解其反共意圖和活動，進行有針對性的斗爭?！彼易ゾo打入，并再三叮囑我：“你要機警靈活，注意隱蔽，既要大膽，又要謹慎。”最后要我通知老華立即到武漢來“八辦”恢復黨的組織關(guān)系，就近指導、協(xié)助我做好情報工作，夫妻兩人一起工作、生活，更有利于掩護和隱蔽。

第二天，我按照周、董兩位領(lǐng)導的指示，去國民黨中央黨部找朱家驊秘書長。我按老習慣仍稱呼他“主席”。他首先問我：“你從浙江來嗎？”我說：“是啊，我千辛萬苦來到武漢，請主席分配我工作，我要為黨國效勞啊?！敝旒因懻f：“容易、容易，中央黨部正需要速記?！苯又鴨栁遥骸澳闶遣皇菄顸h員？中央黨部工作人員一定要是國民黨員?！蔽倚睦镆惑@，這一點我原先不了解，該怎么辦？隨即想到周、董兩位不是都要我抓緊打入中央黨部嗎？于是立即隨機應變說：“我在浙江省政府時年紀還輕，沒加入國民黨，現(xiàn)在加入可以嗎？”朱家驊當即吩咐旁邊的秘書：“你們給她辦‘特別入黨。”后來知道，所謂“特別入黨”就是由三個國民黨中央委員作介紹，手續(xù)很快。我是由朱家驊和副秘書長甘乃光等三人作介紹參加國民黨的。在等待批國民黨黨證期間，朱家驊特別關(guān)照，安排我在他主管的一個管理中央庚款董事會的辦事機構(gòu)里做臨時工作，并在該會的女宿舍暫住。

第二天，我馬上去八路軍辦事處向董老匯報，并對未經(jīng)請示辦了參加國民黨的事作檢討。董老笑著說：“沒有錯，做得對嘛！偽裝，自己這是情報工作的特殊需要，有了國民黨黨員身份，就能騙取信任，長期立足。情報工作人員應當有這個靈活應變的能力?！彪m然董老并沒有批評我，但我暗下決心，今后一定嚴格遵守請示匯報制度。

正當國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時期，周恩來、董必武同志即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洞察到國民黨的反動本質(zhì)，給我布置今后的情報工作任務，教我搞好隱蔽的措施，以保障安全，真是英明。后來我和老華得知，我黨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總方針是：“堅持抗戰(zhàn)，反對投降；堅持團結(jié)，反對分裂；堅持進步，反對倒退?！秉h的情報工作是為這一總方針服務的。在當年周、董兩位領(lǐng)導對我的教導中已蘊含了這一總方針的基本精神。

1938年8月，華明之來到武漢，與黨組織接上關(guān)系，董必武同志指示我們兩人離開武漢去重慶機房街八路軍辦事處報到。我們到了重慶不久，國民黨中央黨部就通知我，“特別入黨”的黨證已經(jīng)批下，安排我在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的機要處當機要速記。機要處長、科長和一位老速記都是在武漢由朱家驊安排我擔任國民參政會大會速記時認識的。由于我是朱家驊親自安排進中央黨部工作，是他的“老部下”，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都很信任我，器重我，立即要我擔任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等重要會議的速記，從而獲得了蔣介石及其他軍事頭目的講話等重要情報。

打入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機要處的第二天，我去“八辦”匯報，董老和博古同志一起接見了我。兩位領(lǐng)導沒料到我這樣順利就入了國民黨中央核心機構(gòu)，并且很快取得了重要情報，非常高興。過幾天，我再次去“八辦”，恩來同志知道我已打入國民黨中央黨部并看到了我送去的情報，特別高興，給予鼓勵。要我今后更加注意謹慎，站穩(wěn)腳跟，長期工作下去。從此以后，我在國民黨中央黨、政、軍、特的高層秘密會議上擔任速記，向我黨提供了所需要的重要情報。

為了情報工作需要，你要甘當無名英雄

1938年冬天，一批批青年通過八路軍重慶辦事處去延安，投奔革命，我知道后非常羨慕。長期身處國民黨官僚衙門，十分厭惡，又覺得自己沒有學習過革命理論，想到延安一邊學習馬列，一邊痛痛快快地干革命。一天去“八辦”時，我先向博古同志提出要求去延安，未獲同意，隨即又向董老請求，更是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我沒敢再去找恩來同志，而他卻為此找我談話。他語重心長，嚴肅而又親切地告誡我：“你有速記專長，別人無法像你這樣打入國民黨核心機關(guān)，已經(jīng)有了很好的工作條件，也獲得了重要情報，你在國民黨中央核心機關(guān)，能參加各種重要會議，接觸許多機密文件，搜集我黨所需要的情報。這項秘密工作非常重要，你要從革命大局著想，以大局為重。我們黨很需要你堅持在這個重要崗位上繼續(xù)努力?！?/p>

一席精辟的指點，使我茅塞頓開。但是我仍覺得在國民黨機關(guān)里工作，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里生活，無法學習革命理論，又向恩來同志提出讓我去延安學習一年再回重慶做情報工作。這一幼稚的想法，引得恩來同志哈哈大笑，他說：“去一天也不行。你去了延安，就不能再回中央黨部了 ！”接著進一步開導我：“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一樣可以學習，你可以從國民黨的報紙上，從反面的材料中，學習到不少東西。你拿秘密材料和公開報導相互印證，不就可以看清國民黨的反動本質(zhì)了嗎?！编嚪f超同志也在旁邊勸我說：“要服從組織，不能只考慮個人的愿望?！?/p>

恩來同志和鄧大姐都強調(diào)：“為了情報工作需要，你要甘當無名英雄?！边@是我第一次聽到“無名英雄”這個名詞，而且出自我所敬仰的兩位領(lǐng)導人之口，深感這個詞的分量。因此我提高了對情報工作重要性的認識。我當即表示：一定在國民黨機關(guān)扎下根去，一輩子為黨做好情報工作。此后，我一直在這特殊的崗位上盡心盡力，實踐著自己的諾言。

做到臨危不懼，從容鎮(zhèn)定

在這次談話中，恩來同志又一次要我細致、謹慎，以防萬一，特別對我進行了革命氣節(jié)教育。他說：“在敵人心臟里工作，危險性很大，要隨時準備應付意外事件。遇到突然事變，共產(chǎn)黨員要有骨氣，做到臨危不懼，從容鎮(zhèn)定；既要有為革命獻身的決心和勇氣，又要沉著冷靜，想盡一切辦法對付意外，保存自己，以爭取長期埋伏。我相信你一定會為黨作出更大貢獻的。”恩來同志的教導字字千鈞。我轉(zhuǎn)告老華后，兩人始終銘記心中，成為我們倆革命道路上的指路明燈。在后來的經(jīng)歷中，完全證實了恩來同志要我具有應付突然事變的精神準備和正確態(tài)度是多么的重要。

那是1942年夏秋之交發(fā)生的事件。當時老華和我的先后直接領(lǐng)導人中共中央南方局的吳克堅、盧競?cè)缤揪殉坊匮影玻迅臑樾熘俸絹眍I(lǐng)導。徐不幸被捕。此前他打入國民黨官辦的正中書局總管理處工作，要有國民黨員的身份作掩護，我曾為他用“特別入黨”的辦法辦理過黨證，但黨證還沒發(fā)下。由于老徐沒有按規(guī)定時間來聯(lián)系，我們又不知他的地址。我便以國民黨機關(guān)同事身份給徐寫信，寄到正中書局總管理處。信里借口稱孩子生病，欠他的錢等下月才能歸還。

幾天之后，兩個不明身份的年輕人來到中央黨部，說是徐仲航出事了，找我談話。我意識到可能是恩來同志所說的突然事件發(fā)生了，重溫恩來同志“臨危不懼、從容鎮(zhèn)定”的教導，我立刻鎮(zhèn)定下來，設(shè)法對付。這兩個人說：“徐仲航是共產(chǎn)黨?！辈⒛贸鑫覍懙男艈枺骸澳銥槭裁唇枞思业腻X，是不是他拿錢收買你 ？”我一聽，他們只是就我信上說的事提問，便裝作生氣地批駁，并反問他們：“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說人家是共產(chǎn)黨 ？”兩人搶著說：“徐仲航的抽斗里全是反動的書?！弊詈螅姨С觥按笳信啤眽核麄冋f：你們有什么事去向朱秘書長（朱家驊）報告好啦。說完，把這兩人撂下?lián)P長離去。

下班回家，老華夸我用硬頂?shù)霓k法對付小特務做得好。但問題畢竟沒有了結(jié)。于是我們做了若干設(shè)想，以后如再追查，硬的怎樣對付，軟的又怎樣對付。我們分析特務知道我是朱家驊的老部下，是朱介紹我加入國民黨和安排我在中央黨部工作的，當時朱雖已調(diào)任組織部長，他的講話和部務會議還由我兼任速記。而且當時朱家驊還兼任中統(tǒng)局局長。如老徐能堅決頂住，用朱的“大招牌”是有利的。這時老華提醒我牢記恩來同志教導“共產(chǎn)黨員要有骨氣。要從容鎮(zhèn)定，想盡一切辦法對付意外，保存自己”。我還回憶起1939年我的入黨介紹人盧競?cè)缤緜鬟_博古同志在批準我入黨后的指示：“做一名共產(chǎn)黨員，要經(jīng)受各種考驗，始終堅貞不屈?！蔽覀儧Q心不動聲色，靜觀動態(tài)。

過了一段時間，中央黨部財務處長兼正中書局董事長找我談話，他說：“你隨便介紹人入黨，多危險呀，萬一鉆進一個共黨來怎么辦 ？”又說：“你年青不懂事，還幫人搞特別入黨，以后這種事不要做了?！蔽衣犓幸?guī)勸的口氣，就順著說：“我還認為介紹別人入黨是好事吶 ！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彼牶髶Q了溫和的口氣安慰我說：“好啦好啦，這件事不要掛在心上了，以后好好工作?！闭勗捑痛私Y(jié)束。但我們兩人始終未曾放松過警惕，以防特務“放長線釣大魚”。

此后，特務雖然沒有再找麻煩，但不見組織派人來聯(lián)系，日子一長，不由得漸漸焦急起來。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地下情報工作者，失去與組織聯(lián)系，比失去親娘還難受；有重要情報送不到上級手里，更是如坐針氈。然而我們清楚地知道，從皖南事變后，特務更加嚴密監(jiān)視“八辦”。怎么辦 ？這時恩來同志“爭取長期埋伏，耐心等待”的教導，又在我耳邊響起。老華和我互相鼓勵，在困難時期，一定要沉著冷靜，保住國民黨中央黨部機要速記這個重要情報崗位，堅持不搬家，守住這個聯(lián)絡(luò)點。裝作忠于職守的公務員，相信黨組織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1945年10月一個晚上，我們的老領(lǐng)導吳克堅同志推門進來，我們兩人愣住了，激動得含著淚水歡笑迎親人。我急忙匯報徐仲航被捕后的情況。克堅同志說：“情況組織上已知道，你們應付得好，堅持了崗位，三年了，也真不容易呀 ！”當我們得知克堅同志這次是根據(jù)恩來同志的指示，來同我們接關(guān)系的，內(nèi)心感到特別溫暖和振奮。從此，克堅同志再度直接領(lǐng)導老華和我的工作。這時才知道徐仲航是因共產(chǎn)黨嫌疑被捕，于1944年由黨組織派秘密黨員閻寶航同志設(shè)法保釋出獄離渝。

回顧我們那次能夠堅定沉著地對付特務的盤問，爭取保存自己，長期埋伏，繼續(xù)為黨工作，全靠了恩來同志在1938年的教導。

諄諄教誨，永遠銘記心中

1945年8月15日，經(jīng)過艱苦斗爭，付出巨大代價，中國人民終于贏得了中華民族抵御外來侵略戰(zhàn)爭的第一次完全勝利。

抗戰(zhàn)勝利后，國共雙方代表于10月10日簽訂了“雙十協(xié)定”。1946年1月，以周恩來同志為首的中共代表團參加了政治協(xié)商會議，商討實施“雙十協(xié)定”的方案。

會議期間，我見到周恩來、鄧穎超等同志進入會議室，親人已多年不見，心情十分激動。恩來同志悄悄地向我使了個眼色，鄧大姐則故意從我面前走過，一只手放在背后擺了兩擺。他倆的暗示，都是叫我不要打招呼，我心里卻感到一陣溫暖。會議期間，國民黨政協(xié)代表每夜舉行“黨團會”，部署第二天的談判。我擔任速記，把“黨團會”商定的“底牌”，連夜由老華寫成情報交吳克堅同志轉(zhuǎn)送恩來同志。因此，恩來同志和政協(xié)我黨代表出席會議都胸有成竹，據(jù)理力爭。本來真理就在我們這一邊，又有了充分的準備，斗爭的結(jié)果終于通過了改組政府、軍事問題等五項協(xié)議。雖然會后不久國民黨就撕毀了協(xié)定，并掀起了一場蓄謀已久的大規(guī)模內(nèi)戰(zhàn)。但這次會議揭露了國民黨玩弄假民主、真獨裁的手法，并使廣大人民了解了我黨的政策和主張。

大會休息時，有些會議工作人員拿了紀念冊請國民黨和我黨代表題詞留念，我覺得這辦法好，也想請我黨代表題詞，作為教導激勵我們的紀念品，老華替我裝訂了一個本子，封面寫“紀念冊”三個美術(shù)字，四周加上花邊框框，還寫上我的姓名。我跟在同事們后面，先請國民黨代表題詞，他們分別寫上“端莊賢淑”“溫柔敦厚”等字樣。抬頭都稱我為“同志”。隨后我請周恩來同志題詞。他微笑著說：“寫什么呢 ？”略加思索，給我寫下“致力于中國婦女解放事業(yè)”，抬頭則稱我為“女士”。我非常高興，向他道謝。彼此心照不宣，沒多說話，而我的心頭卻暖流涌動，難以平靜。事后我和老華琢磨，覺得這一題詞，含義極深。我們知道，要婦女解放，就得爭取民族解放、階級解放才行。所以恩來同志的意思是要我努力做好地下情報工作，為革命多作貢獻。我還請了董必武、吳玉章、王若飛等同志一一題詞。他們都寫了些勉勵的話，也都稱我為“女士”。

1946年3月，國民黨召開六屆二中全會，這是一次有計劃、有步驟地準備策動全面內(nèi)戰(zhàn)的陰謀會議。大會借調(diào)幾個速記輪流記錄，我只能參加一部分會議的速記。

為了更多地搜集會議的重要內(nèi)容，我征得中央黨部機要處長、速記科長的同意，把老華借調(diào)到大會速記室，協(xié)助速記長做整理和編校工作。但老華在速記室里只能看，靠腦子記不住多少東西。我又借口家有兩個孩子，晚上需要照看，無法同其他速記人員一起“開夜車”，請求速記長同意每晚讓我把一部分材料帶回家去整理。他同意了，還叮囑我注意保密、安全。我和老華挑選有用的材料，帶回家里由老華摘抄連夜送交吳克堅同志送恩來等同志。這一時期我們所送的情報，連同其他同志送的情報，被恩來同志評價為“迅速、準確”，給予表揚。

1946年5月，我和老華分別隨國民黨機關(guān)轉(zhuǎn)移到南京，繼續(xù)由中共中央社會部派吳克堅同志領(lǐng)導我們工作。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主要搜集國民黨軍事戰(zhàn)略情報。直到1949年5月上海解放。至此，我們兩人完成了黨所交付的地下情報工作的歷史使命。

上海解放前夕，中共中央社會部經(jīng)恩來同志批準通電給在吳克堅同志領(lǐng)導下的情工人員予以嘉獎。這是黨對情報工作人員的莫大鼓勵。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我有幸多次見到恩來同志，他繼續(xù)給我指點和教導。

恩來同志高貴的品德風范和諄諄教誨，將永遠銘記在我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