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納斯縣素有“天山金鳳凰”的美譽，喧嘩的老城中間有一條街道，名叫利民巷，記載著古城斑駁的歷史，它像狂草中的一方閑章，像丹青里的一抹淡彩。

晨光中，一對母女站在院墻前，老城街巷雖已不復(fù)存在，卻是一段難以割舍的念想。站在拆遷廢墟前的這對不同民族的母女，一位是維吾爾族母親肉孜古麗·托乎提，攙扶她的是她的漢族女兒夏一丹。路過這里的人們帶著疑惑望著她倆。然而，老街坊們卻清楚記得這位維吾爾族母親和她女兒的一段緣。

人生命途多舛，抱回棄嬰撫養(yǎng)

故事還得從1998年的夏季說起。一輛綠皮火車從新疆烏魯木齊站緩緩馳出，隨著一聲汽笛長鳴，列車發(fā)出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響，馳往陜西漢中。五號車廂內(nèi)靠窗戶的座位上坐著一位頭戴紗巾、身穿連衣裙的維吾爾族年輕婦女，她叫肉孜古麗·托乎提。只見她遙望著窗外即將下山的落日，似乎顯得有點孤獨，滿臉愁容，面對即將來臨的黑夜，她不知心歸何處，只有那咣珰咣珰的列車聲陪伴她。

列車鉆進長長的隧道，也將她的回憶帶入了黑夜。她在家中五個孩子里排行老三，快長到四歲時，患了病，高燒不退，打完針后腿使不上勁，無法行走，只能爬著挪動身體。五歲時，父親又突然得了急病去世，父親的去世讓家里失去了頂梁柱，也讓她從小就失去了父愛。母親阿依木汗堅強地擔(dān)起家中重擔(dān)，一邊為肉孜古麗繼續(xù)尋醫(yī)問藥，一邊鼓勵她完成學(xué)業(yè)。從小就懂得母親不易的肉孜古麗，小學(xué)和初中去學(xué)校的路是爬著走完的，有時遇到刮風(fēng)下雨，她也堅持爬到學(xué)校去上課。

當(dāng)時家里日子過得非常拮據(jù)，即便是這樣，望著不服輸?shù)木髲娧绢^，全家人想盡辦法給她醫(yī)病，轉(zhuǎn)到兵團醫(yī)院做了大手術(shù)，術(shù)后她在慢慢恢復(fù)。配合著堅持不懈的鍛煉，肉孜古麗漸漸站了起來，但她的右腿始終跛著。身體的殘疾讓她失去了上高中、考大學(xué)的機會，這也成了她終生的遺憾。1992年的秋天，已經(jīng)29歲的肉孜古麗結(jié)了婚，全家人都以為她終于找到了依靠，有了好的歸宿，不承想幸福的生活剛剛拉開序幕，結(jié)婚剛一年，丈夫遭遇了一場車禍，撒手而去，還沒來得及留下一男半女。接著是自己所在的縣皮革廠破產(chǎn)倒閉，她下崗后又因身體的殘疾，一直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生活頓時陷入了困境。

遠在陜西漢中開餐館的姐姐阿依尼斯汗一直牽掛著她。得知妹妹的苦衷，邀請肉孜古麗到漢中，一來可以散散心，二來可以幫自己搭把手。此時，母親、妹妹、弟弟也都勸她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說不定就能給自己找到出路。帶著母親的囑托，帶著妹妹弟弟們的期望，她來到了陜西漢中。姐姐的餐館雖不大，但具有新疆特色的餐食吸引著四面八方的客人，生意興隆。一天傍晚，她正幫著姐姐打理餐廳、收拾餐具，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尋聲望去，只見最靠里的餐桌椅子上放著一個布包。她打開一看，里面是個出生頂多一周的女嬰，包里沒有留任何只言片語，只有一個空奶瓶。顯然是趁剛才吃飯人多不備時，有意遺棄在這里的。

嬰兒小嘴一張一張的像是餓了，望著無辜的生命，肉孜古麗·托乎提心疼地將女嬰緊緊抱在了懷里，忍不住落下了傷心的淚水。從那一刻起，這個小生命似乎將自己鄭重地托付給了她，她執(zhí)意要收養(yǎng)這個孩子，帶回新疆、帶回自己的家。姐姐阿依尼斯汗勸她說：“妹妹，你拿什么養(yǎng)活她呀？”面對兩難的選擇，肉孜古麗堅定地對姐姐說：“窮不要緊，靠我的努力一定會改變。但決不能讓孩子沒有愛。”站在一旁的侄兒熱依木江也勸著媽媽：“你就讓姨姨留下這個小妹妹吧？你看她多可愛?！贝藭r，肉孜古麗注視著襁褓中的女嬰，知道自己的心和這個孩子連在了一起。

俗話說，愛著愛著溫暖就入了骨，牽著牽著就放不開手了?？粗庾喂披惖膱猿郑憬愕缴虉鲑I了輛嬰兒小推車和嬰幼兒用品，并備了一條紗巾繃在推車上，防止蚊蠅叮咬孩子。1998年7月，姐姐陪著肉孜古麗到當(dāng)?shù)嘏沙鏊k理了孩子的落戶和認領(lǐng)手續(xù)。當(dāng)工作人員問肉孜古麗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姓名時，她就將六月一日定為孩子的生日，并給這個漢族孩子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夏一丹，寓意為夏日里的一抹丹紅，盼望著這個孩子能給家里帶來興旺和好運。

孩子吃不慣奶粉，她十分揪心。情急之中，肉孜古麗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吃的油茶。她將面粉炒熟，再將羊尾巴油切碎煉開，為增加口感的香味，她放入蔥段，炸出香味再撈出變成蔥油，然后放入炒好的面粉加少許鹽，炒成油茶裝罐放入冰箱，每次喂孩子時挖出兩勺用溫開水沖開，裝入奶瓶喂給孩子吃，孩子每次能吃掉一瓶。一個多月后，孩子的小臉蛋變圓潤了，有了好的氣色，體重也增加了許多，這讓她和姐姐一家分外開心。

十個月后，她抱著孩子乘坐來時的那列綠皮火車，從陜西漢中馳往烏魯木齊，這一次她不再感到孤獨，她有了孩子陪伴，是一種迎著風(fēng)的幸福，讓她看到了未來和希望。

頂著各種壓力，格外善待孩子

肉孜古麗抱著孩子，回到了瑪納斯縣城，立刻成了巷道里的頭條新聞。各種閑言碎語向她襲來時，母親阿依木汗站了出來，她召集兒女們開會，說：“身正不怕影子歪。肉孜古麗帶回了孩子，給我添了個外孫女，也做了一件積德行善的好事。不管孩子是哪個民族，首先是一條寶貴的生命，進了這個家門就是家里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大家都得搭把手，把這孩子撫養(yǎng)長大?！?/p>

為了將女兒養(yǎng)大成人，肉孜古麗·托乎提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夏天，她在夜市上擺攤賣餛飩，每天干到凌晨兩三點，才拖著疲憊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回家。秋天，她到田地里掰苞谷、拾棉花，直到夕陽西下，她才走回自己的小屋。每次外出干活，母親、妹妹、弟弟和周圍的鄰居輪換著幫她看護女兒，為了這個漢族孩子，大家進行著一波又一波愛的接力。后來，她在學(xué)校找了一份打掃衛(wèi)生的工作，雖然每月只有300元，但她心懷感激，大冬天早早趕去清掃積雪。人們說，肉孜古麗經(jīng)歷的風(fēng)雨坎坷能化作一杯酒，飽嘗的酸甜苦辣能寫成一本書。

孩子三歲多時，母親阿依木汗積勞成疾走了，剛剛69歲。孩子哭著要外婆，肉孜古麗的母親放心不下夏一丹，因為她還太小，正需要大人們的精心呵護。肉孜古麗牢牢記住母親臨終時叮囑的話：“要想讓付出的愛珍貴，就得在人前人后多受累?！编従觽儾蝗绦目此绱诵量?，都勸道：“你自己都生活得很艱難，為啥還要養(yǎng)個孩子，吃苦受累的圖個啥？”更有人譏諷、嘲笑她是母性泛濫。但這一切從未讓肉孜古麗·托乎提產(chǎn)生過絲毫動搖，她要將女兒扶養(yǎng)成人的決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她用辛苦掙回來的錢，給女兒買吃的、穿的，而自己好幾年都舍不得添置一件新衣，已經(jīng)洗得掉色的舊衣包裹著她單薄的身體。

也許生活征程上遇到的風(fēng)會讓人冷，讓人一時半會兒看不到風(fēng)景，也許平淡的日子里遇到的夜太深，總看到肉孜古麗伴著一盞孤燈，把滿腹的心事泡進一壺清茶。也有不少好心人給肉孜古麗介紹過對象，她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男方必須接受夏一丹，否則決不出嫁。她對女兒執(zhí)著堅守的愛，使她至今都沒能再組建新的家庭。有人說她，你可真傻，為了一個不相干的漢族孩子，耽誤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而她卻說：“夏一丹就是我的女兒，盡管她沒吃過我一口奶，但我對她的愛，已滲進我的血液里，我不能拋下她不管，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這是當(dāng)媽的能做的事嗎？”從此，啃著干馕，默默堅守著對女兒的愛，在守望里靜靜等著歲月開花。

讓肉孜古麗·托乎提最擔(dān)驚受怕的就是女兒生病。那是1999年的夏天，好端端的孩子忽然起了水泡，臉上、手上、身上都有，她擔(dān)心女兒是不是出了麻疹，急忙送孩子去了醫(yī)院，經(jīng)檢查孩子并無大礙，只是過敏性體質(zhì)，這讓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帶孩子格外小心。2001年10月的一個夜晚，秋雨敲打著窗戶，冷寂的長夜寒意堆疊，她和女兒相偎在一起。睡到半夜，不滿五歲的女兒發(fā)起了高燒。她一骨碌爬起來，打濕了毛巾為女兒降溫，守護在女兒身邊徹夜未眠，她擔(dān)心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轍，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她扯起棉毯將女兒包好，抱起女兒，拖著一條殘腿，冒著還未停的雨，瘋了似的朝縣醫(yī)院奔去，經(jīng)診斷女兒因高燒引起肺部感染。捉襟見肘的她毫不猶豫地賣掉了家里唯一的家電，一臺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東拼西湊了900元錢，給孩子治好了病。

十多年間，母女倆一路陪伴同行、相依為命。肉孜古麗用溫柔的雙手撫平了孩子的每次病痛，盡管手頭拮據(jù)，但為了給女兒增加營養(yǎng)，她天蒙蒙亮就去排隊打牛奶。隔三岔五去市場上買點牛羊肉，燉爛了一口一口地喂給女兒吃。每當(dāng)這時，懂事的女兒總會問：“媽媽，你怎么不吃？你先吃一口我再吃?！笨吹焦郧傻呐畠耗樕霞t潤了，體重開始增加，愈加活潑可愛時，做媽媽的心里甭提有多高興。

鄰居們都還記得，每逢“六一”兒童節(jié)，肉孜古麗·托乎提都會給女兒買新衣服和蛋糕，帶她到公園去玩，望著開心的女兒，她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孩子的姨姨等親人也會送來漂亮的衣服和玩具。盡管肉孜古麗承受了太多的苦澀，但她對女兒的愛確實真真切切。女兒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肉孜古麗用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下的錢交了學(xué)費，為女兒買了新書包、新衣服，將女兒送進了學(xué)校。

2017年6月，高考后不久，女兒就收到來自濟南大學(xué)電力專業(yè)的錄取通知書。十八個春夏秋冬，寒來暑往，她憑著堅韌、自強和勤勞在艱難困苦中跋涉，寧可苦了自己，也要讓女兒受到良好的教育。她用慈愛支撐和看護起這個家。這年的8月，女兒即將離開自己，奔赴內(nèi)地上大學(xué)，肉孜古麗特意在餐廳備了三桌酒席，請了多年來幫助孩子的家人和親友，沒想到福建援疆干部來了、女兒的老師和同學(xué)來了、自己的朋友也來了，送行的客人達到了十一桌。祝福的話語匯成了詩篇，幸福蕩漾在母女倆心坎。

懂得知恩感恩，繼續(xù)愛的接力

女兒上大學(xué)走了，肉孜古麗的心里一下空落落的。她回想著十八年來帶大女兒的艱難，自己的愛不僅給了女兒，親人們和街坊鄰居們也把愛給了她和女兒，現(xiàn)在是時候把愛傳遞給身邊需要幫助的街坊鄰居了。

走進這條巷道，總能看到肉孜古麗忙碌的身影。有人問她：“你腿有殘疾，還整天東奔西跑地給別人操心，圖個啥呀？”她卻微笑地說：“我啥都不圖，能幫一把是一把，幫助別人嘛，自己也快樂。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大家?guī)土宋遥遗畠合囊坏ぞ褪浅园偌绎堥L大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呀！”樸實的話語透露出善良、真誠。肉孜古麗先后被評為“優(yōu)秀巷道長”、 瑪納斯縣第四屆民族團結(jié)道德模范人物、昌吉州民族團結(jié)進步模范個人，她所在巷道還榮獲“瑪納斯縣民族團結(jié)好巷道”稱號。

利民巷的吐爾遜罕大媽病倒在家里，孤苦伶仃無人照料。肉孜古麗得知情況立即趕去，將老人送進醫(yī)院守護了三天三夜，醫(yī)生說老人身體不行了帶回家去準(zhǔn)備后事吧，她含淚將老人送回家，在最后時刻始終陪伴在老人身邊，將老人送走。像這樣的事例還有很多很多，周圍的居民都能說上一兩件。她所在的巷道居住著多個民族，肉孜古麗總是帶頭清理整治環(huán)境衛(wèi)生、參加治安防范、宣傳黨的政策、積極配合社區(qū)做群眾工作。她說，世界這么大，只有我們各民族兄弟姐妹心在一起，相互的愛才會像早晨的太陽一步一步地升起，我們的家園才會灑滿希望的陽光。肉孜古麗做事公道、樂于助人、責(zé)任心強、處處維護民族團結(jié)，這就是她被大伙推舉為康寧社區(qū)利民巷巷道長的原因。

有一件事至今仍讓肉孜古麗感動不已。女兒上大學(xué)后的第二年5月23日，一大早起床正忙碌的她，接到蛋糕店打來的電話：“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女兒委托我們送生日蛋糕過去，祝你生日快樂！”剛放下電話，又看到手機上的幾十條祝福短信，都快刷爆屏幕了。就在她又驚又喜不知所措時，親人們來了，鄰居們來了，大家拿著油炸馓子、提著水果、端來燉好的羊肉和蛋糕，像商量好似的齊刷刷進了院子，趕來給她祝賀生日。老鄰居飽含深情地說：“你培養(yǎng)了一個好女兒，遠在千里之外仍牽掛著故鄉(xiāng)、思念著自己的母親，今天的這場生日呀，你的寶貝女兒是幕后總導(dǎo)演?！痹捯魟偮?，兩行熱淚已掛在了肉孜古麗臉頰。

2018年春天，利民巷迎來了城市拆遷，拆遷牽動著千家萬戶的心。從社區(qū)開會回來，肉孜古麗就給大家伙宣傳政策、拆遷要求、補償?shù)霓k法等，并首先做通家人的思想工作，全家人在拆遷協(xié)議上簽了名、摁上了手印。聞訊后的左鄰右舍們，也紛紛響應(yīng)拆遷動員，在短時間內(nèi)都辦理了拆遷手續(xù)。肉孜古麗在領(lǐng)取政策補償時，堅持利益面前人人平等，全家人不論男女老少，她只要自己應(yīng)得的那一份，得到一共是八萬元補償款。肉孜古麗想到這幾年得到的社會關(guān)心和幫助不少，不能再給政府添麻煩，她將這筆錢全都交了養(yǎng)老保險，好在以后的日子里能領(lǐng)取養(yǎng)老金，不再托累大家。社區(qū)了解到情況后，立即向縣上反映，給她解決了50平方米的公租房。

一天，忙碌拆遷的肉孜古麗騎著自行車拐進巷道，為躲避迎面馳來的車輛，不慎將殘疾的右腿摔斷。送往醫(yī)院后，她的右腿被打了石膏固定，需要臥床休息，可她擔(dān)心不能按時搬家，影響拆遷進度。恰在此時，女兒夏一丹放暑假趕了回來。女兒握住母親的手說：“媽媽，我已經(jīng)長大了，搬家的事就交給我?！迸畠侯櫜簧闲菹?，當(dāng)天下午就動手打包，等一切準(zhǔn)備就緒，她借來一輛三輪車，一趟一趟把行李運往新居。

拄著雙拐站在新居樓下的肉孜古麗，看著女兒不停地往樓上扛東西，落下了欣慰的淚水。新居的一切都由女兒布置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收拾得干干凈凈。入住后頭一天晚上，母女倆躺在床上暢談了一夜。此時，肉孜古麗才得知，校方了解到她的家庭情況后，將她的學(xué)費全免了。爭氣的夏一丹在入學(xué)第二年就拿到獎學(xué)金，并和企業(yè)簽訂了用工協(xié)議，這就意味著女兒一畢業(yè)就會走上工作崗位。真是天大的喜訊，母女倆從內(nèi)心感激這個偉大的時代，感謝國家的好政策。

珍惜親情友情，擔(dān)起社會責(zé)任

夏一丹即將完成學(xué)業(yè)的那一年，從小就呵護她的大表哥熱依木江患急病去世。全家人的悲傷還未散去，不到五個月的時間，疼愛她的姨媽阿依尼斯汗受不了喪子的痛苦，也撒手而去。緊接著二姨父也離開了人世。肉孜古麗強忍著悲痛，和家人們商量著暫時不要告訴夏一丹，因孩子即將迎接畢業(yè)考試，不能分散精力。這中間，夏一丹給親人們打過多次電話，大家只報喜不報憂。

心細的夏一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等畢業(yè)考試一結(jié)束，就迫不及待通過視頻連線到姨姨和二表哥家，看到親人們藏不住的悲傷情緒，她才知道家里所發(fā)生的一切。列車咆哮的鳴笛聲激蕩著殷切的呼喚。她打開手提電腦，發(fā)文祭奠著逝去的親人，寄托自己的無限哀思。

回到家里的夏一丹，顧不上喝一口水，也顧不上路途勞累，就讓母親陪伴她逐家去看望親人，到墓地給去世的親人掃墓，擺上鮮花，告慰親人們。然后，娘倆去了拆遷后的利民巷，夏一丹站在廢墟前，她仿佛能感覺到那棵仍挺拔的樹正在講述著自己從小到大的成長故事。那條彎曲的巷道路，還在講述母親和親人們帶大她所經(jīng)歷的風(fēng)雨滄桑。那堆砌的碎磚斷瓦，也在講述著一家一戶、一花一樹聯(lián)結(jié)起來，留在記憶深處家園的和諧模樣。

2021年9月，夏一丹按著簽約協(xié)議去了喀什電力公司上班，走上了期盼已久的工作崗位。上班后的第一個月就領(lǐng)到了3500元工資，她留下生活費，其余的全部打給了母親。10月，肉孜古麗前往喀什看望女兒，夏一丹的領(lǐng)導(dǎo)和同事熱情地請娘倆吃飯。飯桌上大家都夸夏一丹工作敬業(yè)、待人熱情、和同事們關(guān)系相處融洽。聽到大家的贊揚，肉孜古麗感謝領(lǐng)導(dǎo)和同事們對女兒的關(guān)心與幫助，她提醒女兒低調(diào)做人、高調(diào)做事。

離開喀什返家時，女兒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前來送行，關(guān)心地問：“還是讓夏一丹離你近一點吧，好照顧你的身體？”母親當(dāng)場表態(tài)：“女兒大了，她不是我的附屬品，她是國家培養(yǎng)出來的大學(xué)生，理應(yīng)扎根南疆好好工作，報答黨和政府，這里更需要她。你們不用考慮我的身體，只要我還能動彈，就不會是女兒的累贅?！币幌挘屧趫鏊托械娜藗兩钍芨袆?。

從2020年元月起，肉孜古麗每月能領(lǐng)到兩千多元的養(yǎng)老金，她很滿足所擁有的一切，更感謝社會各界多年來對她的關(guān)懷。隨著年齡增大，辛苦大半輩子的她患上了心臟病，這讓遠在喀什的女兒非常牽掛，一日三次電話或視頻，不是提醒母親按時吃藥，就是過問母親的飲食起居，晚上睡覺前還不忘和母親聊天。就連住在一棟樓的鄰居們都羨慕她，這輩子也不知怎么修來的福，養(yǎng)了這么孝順的一個女兒。

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的慈愛、恩愛、仁愛、友愛，扎根在母女的心里，因為心中有愛，一生都會吉祥。生命之愛，平凡而偉大。生命之愛，神圣而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