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小女孩大都喜歡收集糖紙,我也不例外。你知道嗎?糖紙的故事有時很甜,比糖還甜。
童年時,我有個要好的小伙伴,我是說,我有過一段小小的青梅竹馬情。只是這段時間不長。
多年后,一個秋高氣爽的下午。
“媽媽?!蔽彝崎T進屋。
沙發(fā)上一個年輕男孩連忙起身,目光迎住我。喲,好眼熟!我停住腳。
“英慧回來啦?!蹦赣H的臉上浮著笑意,“還記得嗎?這是小軒,小軒哥哥。”“小軒?”我睜大了眼。啊,是那個總想保護我的鄰家少年,少時隨父母調動去了千里之外。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
曾經(jīng)虎頭虎腦、臉蛋圓圓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帥小伙兒,原來,男大也可以“十八變”呀!
小軒欣喜地打量我,說道:“幾年不見,英慧妹妹長這么高了!”
“長太高,上課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字?!蔽蚁裥r候一樣訴起苦來。以前的女學生可不愿戴眼鏡。
“要是我在,就替你抄了?!毙≤幑首髡J真狀。
“當然要你抄啦!”我忍不住笑了。
品嘗著小軒帶來的糖果和蜜餞,那股口舌生津、濃郁黏膩的香甜味,勾起了我記憶中的一幀畫面,里面還裹著一顆糖呢!
母親說到我幼時的糗事,常會捎帶上小軒。大人一不留神,頑皮的我便溜出門,有幾次小軒發(fā)現(xiàn)后便趕緊追上我。母親笑稱,見了大人,他仰臉指著我:“跑來跑去找妹妹!”
想來是拜我所賜,他家人也操了不少心。
在那個電視機還沒普及的年代,每晚街道的向陽院定時向居民播放電視節(jié)目。
小軒會早早過去,放好小凳占個前排位子,然后到外圍等候我。他拉著我擠入人群,舉止溫柔,活像個小紳士。坐下后,馬上掏出一顆糖放在我的手里—或是半透明的硬糖,或是白糯的軟糖。在他的眼里,含著糖的我一定笑得很甜。
回家后,我將糖紙展平,夾入書中,少不得心里一番美滋滋的。
他沒有陪我一起長大,但那兩個歪著腦袋并肩而坐的小人兒一直伴隨著我。
我們聊了很多,小軒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講話跟小時候一樣不緊不慢。
這天的時針似乎跑得特別歡快,小軒哥哥終究再一次要告別妹妹了。
“給我一張照片吧?!彼f。
忽然之間,懵懂的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原來,歲月雖已走遠,當年的妹妹在他的心里依然留有一席之地。
我在抽屜前忙活了一小陣兒,面帶一絲羞澀,遞給他一個小紙包。
他小心地打開,照片上扎著小辮的我沖著他微笑,底下是幾張漂亮的糖紙。
記得他慢慢抬起眼,就那樣笑著看我。
晚風習習,馬路幽靜安謐,柔和的橘色路燈的光芒穿過梧桐樹的枝蔓疏葉,光影斑駁。
我倆走向公交車站,走得很慢很慢。小軒與白天不同,有些沉默。我的眼角余光瞥見他朝我扭頭,又迅速避開我的眼光。
驀然有幾分感傷,眼前靜默的一幕讓人的心頭泛起漣漪。我想,他和我都明白,此一別,彼此只能永遠留在各自心中了。
上了車的他立在臺階處望著我,依舊是那張溫和的笑臉。
車輛啟動了,我看見他不停地揮手……
“英慧妹妹,英慧妹妹!電視開始了,快過來!”
“哎—小軒哥哥,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