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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米沃什《咖啡館》(外二章)

        2024-04-27 16:30:49魯俠客
        散文詩 2024年6期
        關(guān)鍵詞:夕光鸕鶿咖啡豆

        ◎魯俠客

        1

        咖啡豆,在這里找到安身之處,我也是。

        朦朧的身影,模糊的話語,漸漸變得粘稠的空氣。

        漸漸松弛下來的戒心。一枚方塊糖,或者一小袋白砂糖,對(duì)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動(dòng)了惻隱之心。

        2

        窗外不斷有風(fēng)吹過,有落葉在找棲身之處。

        它們打著旋的樣子,讓一頁頁窗戶猶疑。

        透明的玻璃心,我一眼可以洞穿它們的菩薩心腸……

        3

        總有那么一刻,人聲鼎沸??傆心敲匆豢?,空寂寥落。

        一杯漸漸涼透的咖啡,它的焦糊味,也漸漸淡了下去。

        杯子里的泡沫,在悄然崩塌。一個(gè)“空乏其身” 的詞語,突然冒了出來。像給快要消失的泡沫送行……

        4

        深色咖啡杯,深色碟子。

        它們的默契,猶如一對(duì)天生雙胞胎。

        咖啡臺(tái)上,不斷有破壁機(jī)傳來的刺耳的打磨聲。

        咖啡豆,在歡唱,也許也在哭泣。

        誰知道,這種猜測(cè)是對(duì),還是錯(cuò)。對(duì)于苦澀的咖啡,糖和牛奶,都是最佳飲品。

        5

        卡布奇諾,拿鐵,像兩個(gè)知道謎底的謎語,每天裸泳。

        摩天大樓下的咖啡屋,有點(diǎn)似夜空下的星星。

        暮色降臨,它便閃耀,如一條河流,接納支流。

        像支流里的水聲,在奔赴里,填補(bǔ)著大河的底氣。

        致博爾赫斯《鏡子》

        1

        它空白,寂靜,在寂靜中折射真相。但真相不說話。

        真相,只是被光線認(rèn)出后,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并繼續(xù)保持與鏡子的默契。

        2

        它用力驅(qū)趕灰塵,越用力驅(qū)趕,灰塵越是不知羞恥。

        它們以攀附為榮。對(duì)于這個(gè)光滑的隱喻,皇帝的新裝。

        人們還是嘖嘖稱嘆——這古典優(yōu)雅的鏡子,還是那樣剔透。

        3

        一幅畫站立眼前,鏡子原版復(fù)制。一陣花香,站立鏡前。

        鏡子還是原版復(fù)制。

        一個(gè)小偷,站立鏡前,鏡子本想閉眼。但小偷,給它豎起一個(gè)大拇指。它對(duì)大拇指,也原版復(fù)制。

        4

        水聲,被月色照亮。水聲,也被鏡子聽見。

        水聲,從一部小說里,走了出來,一直流淌到鏡子面前。鏡子努力回憶,努力想原版復(fù)制,但它無論如何,也復(fù)制不了水聲。

        5

        一些光滑的事物,都有難言之隱。

        比如蘋果表面,華麗中有藏不住的香氣。比如刀子表面,有令人退避三舍的逼人鋒芒。比如可愛的冰面下藏著的虎口。而一面鏡子的尷尬,就是從出生起,每天要面對(duì)化妝的臉面……

        致阿赫瑪托娃《晚夕的光開闊而金黃》

        1

        夕陽,是你的;是他的,更是我的。是火柴盒里最后一根火柴。對(duì)于它保留的火種,我們必須舉手表決。

        2

        伸出你的十指,讓我吻一下神的命門。

        它在跌宕起伏的敘事里,掀起波浪樣的胎動(dòng)。

        只有愛的妊娠,才配有如此歡歌。

        3

        我們走向峽谷,深淵,走向深淵里唯一的渡口。

        夕陽這面鏡子,映照出古老的槳櫓。

        那些翻卷的波浪,一直擦拭我們骨子里的怯懦顫抖。擦拭我們喉嚨里流淌的甜言蜜語。只有沿著失語的小路,我們才能找回曠野的童年。

        4

        湖水蕩漾,別忽視有思想的漣漪。那些生動(dòng)了千年的水草,穿越我,滌蕩我。我需要這些破殼而出的鞭子,抽打出肋骨上的回響——那些細(xì)小,幽寂,雋永的往事,在故鄉(xiāng)的日記簿上近乎干涸枯萎。

        5

        從掌心里走出,從鬢旁白發(fā)走出,從星辰的困倦里走出。

        我說的是一朵小野菊的綻放。它微小身軀里,總有夕光攀緣。

        峭壁懸崖上,一只壁虎昂起頭,懸空雙臂,像朝覲的信徒。

        6

        一座橋,在伸展臂膀。從它困頓的表情里,我讀出了筋疲力竭。用脊背扛起無數(shù)雙腳印,負(fù)重前行,太久遠(yuǎn)了。

        你看它的橋墩,也力不從心。此刻的夕陽,搬走了它背負(fù)的一切。用金黃手指,用指間神秘偈語,安撫它蒼老的橋身。

        7

        我們走向湖水中央。漁舟唱晚,晚霞烹煮一池安寂湖水,是該舉杯同慶了。飲一杯夕光,飲下蘆葦叢里飛濺出的一滴滴熱淚。

        ——一只鸕鶿在它蝸居的巢穴里孵化出小鸕鶿。

        它赤身裸體,天真得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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