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樹

我柏林家旁邊的游泳館又重新營業(yè)了。在長達半年多的時間里，它一直在裝修，兩三年前的一段時間更是關(guān)閉了好久，后來開放了也是分時段接待。今年我偶然去過一次，戶外泳池和兒童游泳池關(guān)了，只保留著成年人區(qū)。以往這里人很多的，周末人們總是拖家?guī)Э?，歡聲笑語不斷，兒童游泳區(qū)有巨大的滑梯，不管大人小孩都很喜歡；當然，人多也不太適合專心游泳，如果一個人來，我會避開高峰期。

這次，我原本和朋友約著去附近的電影院看《威尼斯驚魂夜》，她突然去不了了，于是我看了看時間，正好可以去游個泳。游泳池和電影院離得很近，又想起我曾辦過一張游泳卡，不知道是否還有效。它居然真的開著，從門口停放的自行車數(shù)量來看，今天并沒什么人。而我的游泳卡居然有效，戶外的泳池又開放了，我最喜歡這里，每當陽光好的時候，在這里游泳真是種享受。今天就是那個完美的時候，陽光燦爛，九月的陽光并不熾熱，從溫暖的室內(nèi)游到有些涼爽的室外，幾棵巨大的樹在前方，一片綠色的草地環(huán)繞在泳池邊上，草地上還放了幾把白色的躺椅，我一邊游，一邊看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灑過來，像蜂蜜般溫柔，像碎金般閃閃發(fā)光。有一位年輕媽媽帶著幾歲大的小孩坐在草地上休息，兩個青春期的男生躺在草地的另一側(cè)。這是個長方形的游泳池，左側(cè)是帶著兩個小孩的中年父親，正在陪孩子們嬉戲，右側(cè)游泳道里是一個中年的女人，不緊不慢地游著，我在她身后，同樣不緊不慢，游到泳池盡頭時，我就站一會兒，欣賞一下這美麗的風(fēng)景。我一直在這里游了大概二十分鐘，直到另外幾個帶小孩的家長也來到戶外游泳池為止。人一多，就沒辦法持續(xù)地游泳，我游回到室內(nèi)，來到二樓，哇，今天人真的很少，兒童游泳池里也只有一兩對父母帶著孩子。我又游了一會兒，游著游著，就餓了。我這才意識到游泳池旁邊的小餐廳沒營業(yè)，往常這里也很受歡迎，他們的意大利披薩做得不錯，我喜歡帶餡餅來游泳，游累了，我們就到這里點披薩，這里的炸雞和薯條也不錯，雖然是快餐，也比外面的要好吃?？赡苁怯斡疽院筇貏e餓的緣故。我喜歡和餡餅一邊吃一邊聊天，同時享受著從落地玻璃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還能看到外面的游樂場和樹，格外有種在城市里的度假感。

啊，一個游泳池是多么重要，對于生活在鋼筋水泥城市里的人來說。記得十幾年前，我第一次到柏林過夏天，就經(jīng)常去朋友家旁邊的一個游泳池，那時候似乎票價比現(xiàn)在還貴。我找到一張2015年的游泳票，7.5歐元一張，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降到了5.5歐元，聽朋友說，有些游泳館甚至只要3歐元。

我太喜歡水了，不能沒有水，沒有水整個人就要干涸，游泳是最讓我放松的運動，會忘記所有生活中的煩惱和焦慮，游完心情很好。我覺得做瑜珈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會忘記煩惱，只不過比起瑜珈，游泳更讓我快樂，可能是生活過得太忙，太焦心，沒有堅持規(guī)律的運動，這種時候的我就是緊張的，壓抑的，而一旦運動了，我就很平靜。一禮拜怎么著也得有兩次不同的運動，這是最起碼的了。作為一個寫作的人，身體鍛煉必不可少。對我而言，身體的健康和好看甚至是和寫作同等重要的事。當然我還沒三島由紀夫那么極端，不過我喜歡和欣賞的人，全都是本職工作做得好，同時也喜歡運動的人。

剛生完孩子的時候，我好像有點身材焦慮，那時候我總是在猶豫，今天到底是在家里寫小說，還是去健身房？我那時候的健身房里就有游泳池，雖然小點，經(jīng)常還會有水上運動課，但好歹有25米，而且來的人都是真游泳，不是來戲水的。那時候我每個禮拜去五天健身房，都有點運動過度了。后來我離婚了，沒有錢再交健身房的會費，真是遺憾。于是我的健身計劃因地制宜，改成了在家做瑜珈和去公立游泳館游泳。這時候，我會用法國女人的精神來激勵自己，運動可以隨時隨地進行，比如爬爬樓梯，比如去跑步或走路，或者用啞鈴在家練臂力，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那么多健身的教程，并不需要刻意泡在健身房里。

幾年前，我在柏林自由大學(xué)報了網(wǎng)球課，學(xué)了三期，現(xiàn)在是新手水平。在柏林，除了上課的時候，我還從來沒約過人去打網(wǎng)球，總是不知道該約誰，而且這里的網(wǎng)球場也需要提前預(yù)約，不是那種去了就能免費打的。當我去年夏天在愛荷華城發(fā)現(xiàn)那里的網(wǎng)球場大且免費的時候，簡直是驚喜萬分。你知道一個喜歡運動的人看到巨大、干凈且免費的運動場地，就像一個饕餮看到滿桌美食一樣嗎？今年夏天回北京時，我也特意找了家網(wǎng)球館，買了一節(jié)體驗課，教練一對一，效果不錯，他還糾正了我的姿勢。寫到這里，似乎我應(yīng)該在柏林也找一下網(wǎng)球場地。因為寫作實在讓人思慮過度，而身體，急需被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