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曼

清明節(jié)后我接到了雅文的電話，她要給魯老師在棗園陵園下葬。問我可否參加。我心里突然一顫，老師是真的走了而且已經(jīng)走了有一百多天了，我那幅素描畫像一下就蹦出了我的腦海，我為自己的忘卻而憤怒，心底那僅存的良知讓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春節(jié)。

大年三十我給魯老師發(fā)了祝福短信，初一下午才發(fā)現(xiàn)老師的回復說：老師因病毒感染于元月二日去世。哪有自己說自己去世的，我拉起電話就撥了過去，幾十秒后里面?zhèn)鱽硖撊醯呐?，我一下聽出了師母的聲音：魯老師走了，病毒太可怕了，他去了醫(yī)院就沒再回來，就這樣走了……”哽咽的哭聲一下中斷了語音。我瞬間恍惚地呆坐了幾分鐘，才把電話給雅文撥了過去……

“真的！我爸真的走了，他感染了肺炎，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咋感染的走的前兩天好像已經(jīng)預感到什么，把我拉到床邊說他想回家，他那幅油畫都拖好久了還沒畫完……雅文哽咽著說不下去了，一聲緊一聲地抽泣了起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已淚流滿面。我抽出紙巾哽咽地和雅文轉(zhuǎn)換了話題。掛了電話后我又一次哽咽出了聲，抬頭看著書房墻上他送我的國畫又一次淚流滿面。

記得和老師第一次認識在大學剛開學，我和班里的一個新疆姑娘在樓梯打鬧，迎面就碰見了一個戴著眼鏡斯文的中年男子他手里夾著書本，“和同學打鬧不敢拿棍子，都大學生咋還這樣暴力……”我嚇得趕緊收起了拖把，快速地朝教室跑了過去，誰知道他竟然緊隨我身后也走進了教室，那時才知道你是我們的專業(yè)美術老師，你抬頭直接竟指著我說，你上來坐到這，今天就罰你為全班同學做一次模特，我滿臉通紅窘迫地走上了講臺。

第一次做模特我一動不動地傻坐三個小時，結(jié)束后腿僵硬地差點站不起來，耳邊只聽畫板沙沙的鉛筆聲。記得手來回被老師擺放，胳膊有點短放在腿上不停朝下掉。那張素描后來被掛在學校美術館，也刻在了我的腦海。從那以后你常邀請我們外地的學生周末去你家里吃飯，我也就認識了漂亮賢惠善良的師母，她下班經(jīng)常來不及換衣服就一頭鉆進廚房為我們忙碌。你女兒雅文最后也成了低我們一級的校友。

大二那一年，你問我為啥你的課老看不到我的影子，畫板上老是放了一副沒畫完石膏像?！澳阋惶於几陕锬?？你如果在逃課期末肯定要掛科的。我是看你聰明悟性很高，現(xiàn)在下點功夫?qū)碛锌赡墚嫵鳇c名堂，誰知你這么懈怠頹廢！算我看錯了你！”不知道是傷心還是愧疚我哭了，你一臉驚愕地看著我，“老師，我不是故意逃課，我也想好好上課，只因我的學費還沒湊齊?！?/p>

“咋回事你說看我能幫你不？我這才向你講述了我的家庭情況?！安缓靡馑?，老師錯怪你了，我看著你性格開朗活潑，不知道你還這么艱苦，還在別的大學賣保健品，假期還一直擺地攤賺生活費，以后不敢一天只吃一頓飯了，你們正長身體呢！沒事就去我家吃飯?！白?，阿姨今天休假在家包餃子。”我猶豫地搓著雙腳。“快走，吃飽了好好給我畫畫。就是那一次我吃了生平最好吃的茴香餡餃子，滿滿的一大盤。

飯后你直接遞給我一個信封說：“這里有四百塊錢，明天趕緊去先把學費繳了?！避钕愕臍馕对谀c道里來回翻攪，我結(jié)巴著說道：“沒事老師，我再多跑幾個學校就湊夠了。”“拿著，我和阿姨商量了，以后有啥困難我們支助你。我現(xiàn)在仍清晰地記著那次回校我哭了一路內(nèi)心也同時塞滿了感激。

記得前年去給你拜年我說我是你所有學生中的敗筆最終還是沒能拿起畫筆，你卻笑著說，但你是所有學生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你的文字總給人一種溫暖和震撼，我為你驕傲！你經(jīng)常說善良的人運氣永遠都不會差，我一直記著，那幅素描上的姑娘一直會提醒我，我也一直要推崇自己的內(nèi)心，永遠保持一顆善良的心來感恩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