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兔子
一個做新媒體的小朋友剛離職不久,在微信上拜托大家?guī)兔枂栍袥]有合適的公司,想盡快入職。
我跟小姑娘打過兩次交道,覺得她做事認真,能力也不錯,就把她推薦給這段時間合作的一個平臺,他們很快對接上,小姑娘歡歡喜喜地準備坐收入職offer,可那家平臺的負責人,卻偷偷來找了我。
一開口就是致歉,說小姑娘很優(yōu)秀,但跟他們公司的定位不大吻合,所以很遺憾不能錄用她。
這明顯是個搪塞的借口,在我再三的追問下,那位負責人才發(fā)了幾張圖片給我。
那是小姑娘吐槽前公司的朋友圈:
天天晚上干到九點周末單休還要加班,11點老板還要奪命連環(huán)call,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這不是工作,這是賣身!
不就是弄錯了一個文案嗎?還要扣我錢,這公司是窮瘋了吧。
老員工甩鍋新員工挨罵,呵呵,這就是我們公司的文化。
連著好幾條,都是她離職之后發(fā)的,點贊的人不少,有人在留言里打聽那家公司的名字,她也不遮掩,如實相告。
你也知道我們這行,本來做的就不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加班挨罵熬夜還不是常態(tài),她要哪天從我們公司走了,是不是也得在朋友圈把我們罵一通?那位負責人無奈地嘆口氣。
為了招一個人,壞了公司的名聲,這責任我擔不起,請你見諒。
我表示理解,同時委婉地提醒小姑娘,最好能刪掉那幾條朋友圈,或者改成僅自己可見也行。
沒想到她卻回得理直氣壯:憑什么呀,我反正都走了,受了那么久的氣,說說還不行。
對啊,反正都走了,沒人能罵你了。
可是說了又能怎么樣呢?除了嚇走潛在的雇主之外,難道還能等到前公司的一句道歉不成?
一個做互聯(lián)網(wǎng)的朋友,從畢業(yè)開始就在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賣命,跟著老板一路從三個人的臨時組合打拼到如今上百人的團隊,漂亮地完成了很多個盈利的項目。
去年年初,公司拿到了第二輪風投融資,開始商量股權(quán)分配的問題,可是于公于私都該屬于他的那一份,卻無端地縮了水。
不是不委屈的,他跟老板溝通了幾次未果,正好獵頭公司手上有一份更好的offer,他決定跳槽。
有次我們吃飯,席間有同行朋友聽說了他的遭遇,紛紛替他鳴不平,有人支招讓他把公司的機密文件拷貝一份,作為自己去新公司的投名狀,有人主動提出在微博上替他曝光這家公司,讓他趁早搜集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證據(jù)資料,到時候來個漂亮的反手殺。
可無論大家怎么說,他始終擺手拒絕,說:
我一畢業(yè)就進公司,從什么也不會到現(xiàn)在能獨當一面,也是公司給我的平臺和機會。雖然這樣走了很遺憾,但也算是互相成全吧。
他將所有工作相關(guān)的文件歸檔整理好,手把手地跟繼任的小姑娘做好交接之后才走。
他走的那天,老板專程追出來遞給他一個沉甸甸的大紅包,他也笑笑接了。
那一點錢,比起他應(yīng)得的股權(quán)不過九牛一毛,可那也不僅是錢,還是一個人的歉意與領(lǐng)情。
他本可以大鬧一場的,可以抹黑公司,可以報復(fù)性地格式化那個存有很多原始資料的電腦,甚至可以像電視劇里上演的那般drama,當眾打開紅包甩到老板臉上狠狠出口惡氣。
可那除了證明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他在新公司順風順水,幾乎是以開火箭的速度做到了部門總監(jiān)級別。有次跟公司的CEO吃飯,感謝對方一直以來的提拔,而CEO一笑:
你知道嗎?一開始我其實并不敢把這么多東西交給你,是XXX拍著胸脯跟我說你沒問題,XXX那是什么人啊,能讓他說好的人,肯定得非常好才行,所以才讓你試試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而XXX,就是他前老板的名字。
這兩句簡單的對話,讓他驚出一頭冷汗。
原來CEO跟前老板是認識的?。辉瓉硭麄冋娴臅诒澈笳勂鹞业陌?。
每個行業(yè)的圈子都比你想象的更小,正是因為如此,離開時更需要體面。
前段時間看世界杯的時候,被日本刷了一波好感。
日本隊在跟比利時的比賽中落敗,止步八強,遺憾地離開了世界杯的賽場,鏡頭掃過日本的觀眾席,一片悲風苦雨。
可哭完,遺憾完,他們還是堅持清掃了自己坐席前的垃圾才離去,而日本隊更是將更衣室都清理得干干凈凈才走,并用俄語在更衣室中留下一張小紙條:
謝謝你。
我自認為不是個粗心草率的人,每次無論是看電影還是聽講座,總能記著帶走手邊的所有垃圾。
但也有例外,有次趁著出差的空檔去看了一場電影。身后一直有小孩子吵鬧,電影院冷氣也不足,熬完那場又悶又吵的電影,散場時看到前排丟著很多垃圾,我也索性將自己手上的零食包裝放在了凳子下方,心里惡狠狠地想:
以后再也不會來這家了。
因為再也不會來,所以才會生出不必負責的輕慢。
我是那種因為“反正不會再相見”而難免懈怠的人,可有的人,卻是因為“反正不會再見”而更加認真地對待離別。
可是離開,僅僅是不再見而已嗎?
或許,那也是你能留給別人最后,也是最好的印象。
它比第一印象,更能證明你是誰。
我一位女友,從小學芭蕾舞,老師教她們謝幕:腳尖要微微踮起,身體左傾30度,鞠躬抬頭微笑眨眼,就連揮手的幅度都有要求。
她不勝其煩,屢屢在退場時隨便擺個pose完事,被老師拉出來特訓謝幕三十次,她委屈巴巴地辯解:
大家都等著看下一個表演呢,誰會注意我們謝幕的姿勢好不好看。
而她老師的那句話,她記了二十年:
如何上場,靠的是本事,可如何退場,靠的卻是態(tài)度。
是啊,入場的時候,誰不是春風得意躊躇滿志,恨不得將最好的自己端著捧著展示給人看。可退場的時候,卻往往難免因為不會再見、不必負責的告別感生出懈怠和輕慢。
而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講,那并不是不可為,而在于愿不愿意做。
你離開時的姿態(tài),就是對自己最好的證明。
是否愿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下功夫,才是一個人的素養(yǎng)之所在。
那是一個人的選擇,更是一個人的格局。
正如《史記》中的那句話:善始善終,善作善成。
(張秋偉摘自微信公號“少女成長研習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