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丹
你在手上縫補的兩條銀河,正順著山谷往下流
一條指引著囚鳥,飛進數(shù)不清的荒蕪
一條用來清洗掌心的山。而星辰在河底交錯,
宛若時間黏熱的身姿靜靜發(fā)芽。
你是否看見,河岸兩排青草,正顫抖著
像要預(yù)定一場十二級臺風
向西走,以河流的名義在路上鋪滿月光
走到哪里,哪里就開始生銹
眼前這山路再長,終抵不過你月色下結(jié)痂的傷口
或囚鳥的一張限時車票。
而此刻,父親的老繭正重新開張
在通向大海的路口,這些繭宛若遺失的星辰
沉在河里,悄悄說話,像在商量
如何將你脊背上的群山清空。
凌晨三點,我聽見舊墻角在梳理白灰
一根厚重的發(fā)絲,正從黑夜中醒來
他的嘴里刮著風,像飛蟲的音調(diào)
比舌上的夏天還要長遠,而我被風
隨意地關(guān)在這里生活。木床板輕微發(fā)燙。
這時,一只蚊蟲鉆進我的皮膚
順著血管,延伸到十二樓頂,
我們的記憶在過道里飛速逃離
而那條發(fā)絲,站在太陽熱的夜里,正在爆裂。
這碎片濺在誰的陰影里?遠方的海鷗
正叼著他在小巷里奔跑。此刻
這被我鞭打的音樂
穿過灰暗的過道,那里
我們的生活,蝸居了滿天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