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鄉(xiāng)

“淚水離家出走，幾乎忘了歸途

回憶剩下的茫然，幾乎遺忘了苦澀和羞愧”

我相信，無邊的青草

和起伏的山脈跋涉于泥濘

雁陣在天空出現(xiàn)，低矮的村落

像一堵坍塌的土墻，謙卑

如風(fēng)中的草垛

此刻，原鄉(xiāng)的模樣

不曾安心于荒蕪的泥土

所有內(nèi)心的炊煙和雪崩

不肯在我心上墜落

（備注：句首選自安琪《在回京的飛機(jī)上回望成都》）

返青

從春雪里，快遞來催生的藥片

返青的柳枝、枯草比想象得迅猛

退掉冬。春天站了出來

去年的，今年的

割斷冬的色調(diào)，隨江水逐流

遠(yuǎn)方，一群少男少女?dāng)[出返青的姿態(tài)

春活在青色里

我俯身萬物假裝遠(yuǎn)去

不帶走一碧青綠

只聽窗外一群春燕唱響春的歌兒

她們，從南方到北方

反復(fù)尋覓春色

我以為

海棠落果，被飛鳥嚼碎

殘皮破肚，不喊一聲痛

母羊舔了舔，留食病弱的小羊

這一幕像秋風(fēng)舔到身上——

我以為，春天已來臨

媽媽又在村口的海棠樹下

張望

暮色

落日遠(yuǎn)去，一鉤月新掛枝頭

潛伏的知了，樹上鳴叫

牽著女兒小手，仿如抓緊

夏花的根須

昨天下過一場大雨

淺淺積水，鋪躺路邊枯裂的湖底

女兒走近，盯著淺淺積水

不敢靠近

像是懷疑——湖邊晃動的葦草

折斷暮色下彼此年輪

霜飔

風(fēng)，從發(fā)梢吹到腳踝

從胸脯穿過草堂，謙卑的

一簇黃色小花，在雨中不停搖曳

一場秋雨刷新了界面

低矮山岡上，一個俯身土地的親人

在風(fēng)中跌倒

潸然而下，面對生死

我不學(xué)，莊子鼓盆而歌、幻化蝴蝶

霜飔，一次次推演新生、終結(jié)

和白雪到來

此刻，我恍惚聽到親人影子

拋擲大地的聲響

異鄉(xiāng)的霜飔，在某些寂靜瞬間

憂傷地掠過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