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了，吉特

北風(fēng)呼嘯著掠過，刺骨的寒意讓烈焰打了個冷戰(zhàn)，但烈焰還是沒有關(guān)窗戶，任寒風(fēng)吹著她已經(jīng)有些發(fā)僵的身體。

烈焰伸了伸頭，想看到窗外更多的景色。剛剛下了雪，窗外除了白色只有白色，毫無生機(jī)，更無趣味。她雙手撐在身下的綠色椅子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躺在椅子上。

“烈焰，這是爸爸給你買的魚，喜歡不喜歡？”一個聲音突然出現(xiàn)，而烈焰的眼前也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精美的小魚缸，里面一條奇怪的紅色魚兒正在游動著。

烈焰抬起頭，爸爸正站在她身邊，雙手端著魚缸。

“嗯?！陛p輕的一個字，算是對爸爸的回答。

“那就把它放在這里了?！卑职种噶酥笗馈?/p>

烈焰輕輕搖了搖頭，然后伸出雙手，從爸爸手中接過魚缸，放在了腿上，靜靜地盯著那條魚。這真是一條奇怪的魚，紅色的身上有一條白色的花紋，她以前從未見過。

爸爸很快離開了房間，烈焰仍然盯著那條奇怪的魚。

突然，烈焰聽到了魚在說話：“你好，你好?！?/p>

魚在向她問好？魚會說話？但是烈焰仿佛并不驚奇，輕輕回了句：“你好?！?/p>

“嗨，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叫吉特，你叫什么，紅衣服的女孩？”魚問。

“烈焰?！绷已婊卮穑看位卦挾急M量用最少的字。

“我們很像，你怎么了？”魚問。

“我出了車禍，雙腿受傷，我忍受不了恢復(fù)訓(xùn)練的疼痛。所以，從療養(yǎng)院回了家。”烈焰神情黯淡。

“噢，你真不幸，我比你好一些，我不是這里的魚，我根本就不是魚。”

“……”烈焰什么也沒說。

“好吧，我不期望你回答我。我在的那個地方，沒有陽光，沒有鮮花，沒有水，只有和我一樣堆成山的紅石頭，我一直期待可以走出去，可以自由地移動?！?/p>

“你是石頭？”烈焰問。

“是，啊不，曾經(jīng)是?！绷已娓械绞趾闷妫诖~繼續(xù)講下去。“嗯……我說到哪里了？對！我想自由地移動，我每時每刻誠心地祈禱，但夢想并沒有成真，反而換來了神的嘲笑。有一天，神告訴我說：‘如果你能把自己變成任何動物的樣子，我便給你這種動物的力量?！犉饋砗苋菀?，但是作為一塊不能動的石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移動。終于，我動了一點，我一點一點動著，滾到了‘石頭山’底下，我朝一個方向滾去。終于，我滾到了一個鋒利的物體旁邊，我用盡力氣往上撞，瞬間，我感到了無比巨大的痛苦，我把自己撞下了一角，我想著魚的樣子，一下一下往下撞自己的身體。額……那時，我只見過魚這一種動物。我撞著，撞著，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破裂，那時的痛，我想沒有人可以無動于衷。終于，我把自己撞成了一條魚，看，我身上的這條白痕，就是以前撞的傷。而這樣一共過了三十八年，我忍受了三十八年令人瘋狂的痛。最終，神兌現(xiàn)了諾言，我變成了一條真正的魚?！奔t魚吉特有些自豪地說著。

“你后悔過嗎？”烈焰問。

“后悔？不，從沒有過，我見到了這美麗的世界，還可以自由活動，別說三十八年，再花幾倍的時間，我也認(rèn)為值，因為我喜歡這個世界……”

“呼——”又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吹進(jìn)了窗戶，烈焰打了個冷戰(zhàn)，醒了過來。

“是夢嗎？”烈焰自語道，但她又看了看腿上的魚缸，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爸，媽，明天送我回療養(yǎng)院。”她朝著外面喊。

“謝謝了，吉特?！彼拖骂^對著那條小魚輕聲說。

木

“嗨，本。”

“嗨，杰克?！?/p>

“嗨，李?！?/p>

……

“森林中的所有生物們，早上好！”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大聲地向剛剛醒來的，或者還未醒來的生物問好。本是一棵樹，杰克是我身上的松鼠，李是我頭上的鳥兒。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在我眼中，森林的每一天都是新奇的，雖然這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好的心情使我干勁十足，我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開始了工作——吸收二氧化碳，吐出氧氣。好吧，好吧，或許你已經(jīng)猜到了，我也不隱瞞了，我和本一樣也是一棵樹，我的家就是這個森林，森林里所有生物都是我的伙伴。吸、吐、吸——我努力地工作著，吸收盡可能多的二氧化碳，吐出盡可能多的氧氣，我在這里站了幾十年，每天都要進(jìn)行這個工作。我非常喜歡這個工作，能為其他生物提供生存必需品，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榮幸的事嗎？

就這樣，我從早到晚工作，一刻不停，到了夜里，我必須好好休息，為第二天的工作養(yǎng)精蓄銳，我的生活是那么的充實又快樂，直到有一天……

與往常一樣，我早早起來，為這一天的工作做準(zhǔn)備，與朋友們一一問好，正當(dāng)我的工作就要開始時，森林里傳出一陣令人煩躁的噪聲，“突、突、突……”

不一會兒，幾個小小的生物出現(xiàn)了，我從未見過，他們手中正拿著發(fā)出噪聲的東西。不久之后，我知道這些生物叫作“人”，而他們手中的東西叫“電鋸”。

“突、突、突……”他們拿著那扁長的東西朝本走去，他們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本的身上?！鞍?、啊、啊……”本的慘叫聲是那樣恐怖，我這輩子也忘不掉，本的身體被一點一點鋸開，不久，本倒下了。

“不！”我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們使本倒下了，又朝我走來，“不、不，不要過來！”我苦苦哀求，但是他們還是朝我走來，那東西放在我身上，我體會到了本的痛苦，那劇痛幾乎使我瘋狂。終于，我倒下了——我死了，我不能再做我喜歡的工作，我不能再生長，他們拖走了我。

我被帶到一個地方，被再次鋸為一小塊、一小塊。因為我死了，沒有知覺，我也感覺不到那種痛，只是呆滯地看著我被“分尸”。帶著我思維的這一塊，被運到了一個叫家具加工廠的地方，我被做成了一個美麗的大衣柜，被擺在家具城內(nèi)，重新站立起來，我感到非常不習(xí)慣，不能感知周圍的一切，我開始想家，開始憎恨那個把我?guī)С錾值娜恕?/p>

一天又一天，我站在那里。終于，我被一對新婚夫婦買了下來，他們把我?guī)Щ亓思?。女主人把她美麗的衣服放在我體內(nèi)，當(dāng)有人來他家做客時，女主人總會自豪地打開我，讓客人欣賞里面一件件漂亮的衣服。當(dāng)客人發(fā)出一聲聲贊嘆時，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仿佛在森林中，我結(jié)出了一個個美味的果子。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一年，我不可避免地壞掉了，而且很快就被賣到了廢品站。之后，我又被運到加工廠，這次我成了一雙一次性筷子，被一個賣早點的小販買下。一天早上，在一個小朋友用過我后，我被扔進(jìn)了垃圾箱。我滿身油污地與一堆發(fā)臭的垃圾待在一起，對森林里的那幾個伐木人的憎恨達(dá)到了最高點，我靠心中的憎恨度日。

幾天后，一個拾荒者翻到了我。咦？他不就是當(dāng)年伐木人中的一個嗎？我笑了，我大笑著，我瘋狂地笑著，我這輩子也沒有這樣笑過——是你，是你，是你殺了我，把我從家里帶走。哈哈，如今，你也成了這個模樣，哈哈，活該，看你那慘樣，哈哈哈……

他帶走了我，我又一次進(jìn)了加工廠，這次我成了一根火柴。而那個人被警察帶走了，他非法伐木，被警方通緝，這么多年來，一直躲著警察，只能靠拾荒度日。

我成了火柴，我最后一次被使用，我發(fā)出的火光點燃了一支蠟燭。

我成了灰，被風(fēng)帶走，成為一縷青煙。我飄著，飄到了森林里。哦，這么多年了，我終于回家了?？?，那棵樹，多像當(dāng)年的我，我像看自己的孩子般看著他，如此美好。

作者簡介：

楊仕帆，95后，熱愛文學(xué)的小青年，中學(xué)和大學(xué)時期曾在一些征文大賽中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