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風
“云半間”隱于浙江安吉海拔800余米的竹海之中,其間翠谷奇秀,清流急湍,云霧繚繞,古木參天,似一幅渾然天成的風景畫卷。
——題記
齊云樓,在“云半間”最高處,樓名源自唐末詩人周樸《董嶺水》詩句:“湖州安吉縣,門與白云齊?!?/p>
齊云樓,是我今晚棲身的地方。
此刻,我卸下塵世的行囊,閑坐在陽臺的竹椅上。
細雨洗過的陽光,明媚而潔凈。
偌大的落地窗外飄過幾朵潔白的云,不緊不慢,優(yōu)哉游哉,一副逍遙自在的樣子??瓷先?,云與我僅一臂之遙,似乎伸手可碰。
但我沒敢伸手,我怕玷污了云兒的純潔。
云之上,是湛藍湛藍的天,藍得讓人入夢;
云之下,是碧綠碧綠的山,綠得令人心醉。
樓前山坡上,站著一棵500多歲的金錢松,像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正慈祥地與一朵閑云嬉戲。它伸出長長手臂,攬云入懷。
不料,一陣風吹來,云兒一溜煙地逃走了。
樓兩側(cè)有雙溪環(huán)繞,周樸溪在左,響玉澗在右,如兩個頑皮的孩子,扯著兩匹云做的銀白色絲帶,在青山翠谷間蹦蹦跳跳,撒著歡兒,一路笑著唱著向前奔跑……
就這樣,呆呆地坐著,身隨白云飄,心逐澗水流。
恍惚間,我就是天上那朵漂泊的云,就是溪中那滴歡跳的水。
清風臺,系“云半間”之觀景平臺,翠竹掩映,流泉鳴澗,視野開闊,是賞景品茗的絕佳之處。
在云半間,最早醒來的,是枝頭上啁啾的鳥鳴。
還有被鳥兒喚醒的我。此刻,正與一杯安吉白茶獨坐,在清風臺上——聽風。
一只翠鳥,在不遠處的竹枝上打坐。
清風徐來,竹枝上下顫動,而那只翠鳥卻入定一般,氣定神閑,一動不動(似乎在側(cè)耳諦聽)。
它也在聽風?
我看見,竹葉上滑落的一滴風聲,砸中了春筍尖尖的腦殼。
風,跟著山澗的溪水一路小跑。
從我身邊經(jīng)過時,我聽到它急促而歡快的呼吸聲。只見它打著旋兒,閃著銀光,一溜煙地向山下跑去。
匆匆的,顧不上打聲招呼。
一只蒼鷹,翅膀馱著風,在金錢松的王冠上空盤旋。
從宏觀層面上看,我國的企業(yè)在檔案管理上缺乏重視,特別是高層管理人員,企業(yè)管理者對檔案資源缺乏管理和利用的意識,這也會導致企業(yè)檔案資源的管理具有落后性,難以跟上時代的腳步。在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下,檔案管理則受到了忽視。在檔案管理的過程中,雖然將其地位放在“高處”,但是卻缺少實際的操作管理,沒有整合利用各項資源。而只有理念上的創(chuàng)新,才能真正意識到檔案的社會價值、文化價值和實際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價值,故而可以推動大數(shù)據(jù)時代得到向前發(fā)展。[3]
飛旋的風,掠過蒼勁的虬枝,穿過細密的松針,其聲簌簌,如一陣陣洶涌的濤聲自阿炳的琴弦上飄來。
一曲《聽松》,像極了老松尚未醒來的囈語。
就這樣,靜坐。聽風。
心,像竹葉尖上那滴搖搖欲墜的露珠,在清風里洗過,在竹影里濾過,是那么晶瑩剔透,一塵不染。
冥冥中,一縷縹緲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心若無塵埃,清風自會來。
在“云半間”敬山亭前,有一棵樹齡500余年的金錢松,屬國家一級保護古樹名木,被譽為“金錢松王”。
在天地之外,在風雨之外,在時間之外……
你就這樣孤寂地站立著,一站就是500年。
像一位避世的隱者,又似一位得道的高僧,遠離紅塵與喧囂,禪定于重巒疊嶂之中。一站,竟站成了叱咤風云的“王”。
明朝的月光,清朝的風雨,民國的殘陽……沒有什么風云變幻能逃過你的眼睛。
被狂風抽過,被暴雪欺過,被雷電擊過……
你就這樣泰然地站立著,一站就是500年。
你仰望藍天,俯瞰大地,笑傲于天地之間,把苦難踩在腳下,把疼痛埋在心底,忘卻了歲月,忘卻了悲喜,也忘卻了自己。
你心中珍藏的一圈圈年輪,猶如一卷卷浩繁的經(jīng)卷,誰能讀懂你生命的密碼?誰能領悟你靈魂的堅強?
此刻,我站在你的腳下。
無意做一位隱士,也無緣做一位禪者。更沒有任何與“金錢”有關的祈求。(祭樹求財?shù)募t絲帶,在風中飄舞。)
作為偷閑的過客,我只是想做一位虔誠的仰望者——
仰望你傲霜凌雪的頭顱,仰望你蒼勁挺拔的身姿,仰望你激蕩靈魂的松濤。然后,默默走進你的心靈,走進你的夢囈……
周樸(?—878),字見素,浙江吳興人。工于詩,其《董嶺水》一詩廣為傳誦。后避地福州,隱居不仕。黃巢陷閩時欲用之,樸不從,為巢所殺。
周樸,是一位隱士。
周樸溪也是。它深藏在南天目山的褶皺里,深藏在跌宕千年的光陰里。
水自董嶺來,沿峽谷的石縫一路潛行,草遮花掩,隱跡匿形,潛流至此,方現(xiàn)身于溪石與翠竹之間。
清澈的溪水,順著山澗奔流而下,勢若游龍,在九曲十八彎的溪澗中,激石拍岸,浪花四濺,其聲清脆悅耳,滌蕩心肺。
溪水流過長滿青苔的溪石,流過一塵不染的時光,流淌在我寧靜如水的心坎上……
周樸,是一位詩人。
周樸溪也是。急湍拍石的浪花,是它奇思妙想的詩句;噴珠吐玉的濤聲,是它頓挫抑揚的韻律。
溪流潺潺,是它流淌的詩行;鳥鳴嚶嚶,是它飛翔的詩行;
春筍破土,是它拔節(jié)的詩行;杜鵑怒放,是它飄香的詩行……
其實,周樸溪就是周樸。此刻,這位行吟千年的詩人,正坐在我的對面,與我一起品茗論詩。
一只唐朝的黃鸝端坐在溪邊的枝頭上,吟唱著周樸先生那首膾炙人口的《董嶺水》……
響玉澗為“云半間”三條溪水之一,因澗內(nèi)遍布碩大的火山石,澗水擊石,山回谷應,如鳴佩玉,故名。
是泠泠的水聲,把我從塵世牽過來的。
沿著踏云古道,穿過竹林小徑,便看見一股湍急的澗水在亂石間穿行,飛湍激石,鏗鏘有聲。仿佛每一塊石頭都在唱歌,每一塊石頭的內(nèi)心都有經(jīng)久不息的濤聲在回響。
響玉澗,果然石若響玉,名不虛傳。
而更讓我驚奇的,是溪澗中千姿百態(tài)的石頭。
億萬年前,它們曾是一群滾燙的奔跑的火山石。這些狂奔著的石頭的洪流,來到這里,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些碩大的石頭,擠擠挨挨地坐在一起,疊羅漢一般摞在一起,像被神仙點化,億萬年紋絲不動。
是淙淙的流水,喚醒了它們,感化了它們。
清澈的溪水擁抱著它們,撫摸著它們,親吻著它們,為它們舞蹈,為它們歌唱,終于叩開了它們久閉的心扉。
有了水的滋潤,石頭不再孤獨;有了石的依戀,澗水激情滿懷。動與靜,剛與柔,在這里如此和諧統(tǒng)一。
在響玉澗,每一塊石頭都是有靈性的。
這群來自遠古的石頭,是大地的寓言,是時光的琥珀,是凝固的樂章,是神奇的傳說……
每塊石頭,都有一個奔跑的夢。
此刻,我安靜地坐在水中的一塊澗石上,聽水與石纏綿的私語。只覺得,我空寂的心已與響玉澗融為一體。
我已不再是我,而是溪澗里一塊會唱歌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