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淑珍，王宏江

近代，隨著西方近代體育的傳入、《奏定學堂章程》的頒布，體育成為“強國夢”的重要路徑選擇，極大地促進了民間體育組織的建立及體育活動的開展，旨在以運動競賽組織、體育教學活動開展、體育人才培訓和體育設施建設等促進體育運動發(fā)展。

1914 年7 月，《修正教育部官制》頒布，明確將“關于公眾體育及游戲事項”[1]作為教育部社會教育司所管轄的事務之一，這可能是關于全國體育由誰管理的第一個官方文件。但立法難于施行，其在促進體育發(fā)展方面發(fā)揮的作用很小[2]，而這為其他體育組織的建立提供了可發(fā)展空間?！拔逅摹毙挛幕\動興起、《壬戌學制》出臺，促使體育組織不止于開展活動和舉辦運動競賽，開始從學理層面關注體育，但一般以研究武術、體操為多。1922 年，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成立，這“可算是體育中一種科學的進步”[3]，它改變了“從前在中國全沒有體育上全國統(tǒng)一的精神”[4]，全國的體育從業(yè)者有了聯(lián)絡、互助、切磋之處，有組織地從事體育研究，最終達到推廣體育的目的。盡管兩年后這個以“研究會”為名的團體因為種種原因宣布“自行取消”，但其作為“體育研究群體”的意義得到清晰的顯現(xiàn)：一方面，其核心會員之間的聯(lián)系、呼應從未中斷；另一方面，其與“后來”的北平體育改進社、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之間存在或隱或顯的聯(lián)系。

因此，本文嘗試考察和討論如下問題：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作為我國最早的體育學術組織，它的成立有著怎樣的背景？成立后的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如何進行“學術轉(zhuǎn)型”？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與后來的北平體育改進社、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之間存在怎樣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要對我國近代體育組織的“學術轉(zhuǎn)型”做全局性的研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本文嘗試以范式理論為指導，從組織機構出發(fā)，展開對其形態(tài)、功能（宗旨）、會刊、領導群體、所倡導的學術研究活動等作相關分析，進而考察我國近代體育組織的“學術轉(zhuǎn)型”。

1 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推動近代體育組織研究學術范式的形成

范式，是科學共同體所共有的，包括共有的信念、價值和技術等或能發(fā)揮示范作用的研究成果[5]。從這一意義出發(fā)，近代體育組織學術范式的確立是在體育學術組織誕生時逐漸形成的，包括“科學共同體的產(chǎn)生、一個時代的代表人物和劃時代的體育思想”[6]。

1.1 全國性體育學術組織的出現(xiàn)

隨著新教育運動與實際教育調(diào)查運動[7]的興起，為了調(diào)查教育實況、研究教育學術、力謀教育進行[8]，1921 年12 月中國教育界發(fā)起成立了中華教育改進社，下設包括體育等各門學科教育委員會。次年7 月召開第1 次年會，會議實行分組討論，體育方面為體育及國民游戲組。該組認為，體育是教育最重要的一方面，如果要實現(xiàn)體育教育計劃，就需要一種組織領導，于是麥克樂在會上提出歷經(jīng)四次之余的小組議決——關于“組織全國體育研究會附屬中華教育改進社”的議案。

全國體育研究會效仿美國體育研究會辦法組建，旨在研究體育學理及方法、謀全國國民體育之發(fā)展[9]。為何要建立全國性的體育學術性質(zhì)的組織？翻閱史料發(fā)現(xiàn)，當時體育不發(fā)達，“體育專家程度差；關于體育的研究過少，如果沒有專門研究，就不能闡明體育原理和進步體育的技術；各處體育專家沒有聯(lián)絡，無效能產(chǎn)生，故該會的名稱很有用意，體育范圍是全國，事業(yè)是體育，宗旨是研究，所有的同志，顧名思義，都應當有聯(lián)絡的精神”[4]。麥克樂也曾在報告中指出，盡管全國體育研究會成立初在研究上取得一些成績，但研究的人還是太少，原因有三：（1）現(xiàn)在在中國知道這種科學的研究需要一些特別技術的人不多；（2）大多數(shù)體育教員教授的鐘點太多，沒有工夫研究；（3）有許多有工夫、有精神的人，但是他們不知道做什么研究，故需組織一個團體機關做研究，即使不會研究技術的人也可以和別人一起聯(lián)絡收集研究的材料[3]?？梢?，全國體育研究會成立的初衷就是建立體育學術交流網(wǎng)絡，并形成學術共同體，以促進專門的體育研究。

盡管在全國體育研究會成立的第2 年，該會章程進行了很大部分修改，宗旨也改為“促進個人對于體育之興趣，研究發(fā)表關于體育之學術，改進體育教育，推廣體育事業(yè)”[10]，但以體育為業(yè)、以研究為旨始終是該會的組織理念，這一學術范式建立在20 世紀著名體育家麥克樂的體育思想之上。追溯歷史可知，早在1916 年麥克樂來華時就一直倡導體育的科學化并傳播自然體育思想，這為該組織學術范式的確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遺憾的是，全國體育研究會組織兩年之余就宣布自行取消[11]，最主要的原因是組織力量和經(jīng)濟上的不充足。一方面，1922 年濟南年會組織議案雖獲通過，但全國體育研究會并未附屬于全國教育改進社，而是成為了一個獨立組織。到1923 年全國教育改進社在南京開會時，經(jīng)會員表決，才贊成合并的方法，全國體育研究會加入全國教育改進社體育衛(wèi)生組。盡管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成立的第二年對章程做了很大程度修改，但提倡體育的力量仍未加大。另一方面，會費也由最初的三元改收兩元[12]、一元一角[13]，難以維系組織的生存。盡管危機出現(xiàn)，全國體育研究會的成立時間短暫，但作為體育界國家級的學術性組織，一定程度上推動近代體育組織研究學術范式的形成、體育學術共同體的產(chǎn)生。

1.2 體育學術共同體的形成

就組織層面，全國體育研究會和會刊是學術共同體的中心，這里集聚具有共同體育學術關懷和興趣志向的作者，他們參與并建立該學術交流網(wǎng)絡。就個人層面，學術共同體是一個具有共同信念、共同價值、共同規(guī)范的社會群體，是以不相容觀點來探討同一主題的學派；盡管在團體中他們的體育思想不同，但交流相當充分，專業(yè)判斷也相當一致，即體育救國。因此，全國體育研究會、會刊及領導群體、會員群體、編輯和研究者群體，構成穩(wěn)定的學術共同體，他們在體育研究中的作用得以發(fā)揮。（1）領導群體，以受過新式高等教育、體育專業(yè)教育、留學教育人士為主，大多為我國近代著名體育家；（2）會員群體，實行會員制，很好地囊括了全國從事體育的人，包括研究體育學術有成績者、辦理體育有成績者、體育?？飘厴I(yè)者、對于體育特有興味者等；（3）作者群體，會刊是學術團體的靈魂，研究創(chuàng)作是該團體事業(yè)成就的結果，也是團體成員獨立性格的表現(xiàn)[14]。

1.3 體育學術理論陣地的建設

凝聚學術共同體是體育組織促進自身學術轉(zhuǎn)型的功能，編輯出版物則是體育組織進行自身學術轉(zhuǎn)型理論建設的保證和表征。這一范式認為，體育出版物是滿足國民需求的最不可缺的東西，即要求最新、最好材料的同時，也要適合國人的性情和需要[15]，《體育季刊》作出了良好示范。

1.3.1 通過發(fā)表和傳播平臺凝聚學者 體育學術期刊，對于體育學術共同體的產(chǎn)生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主編或編輯、研究者和學術期刊（平臺）缺一不可?！扼w育季刊》從誕生起，辦刊主體就是學者。該刊創(chuàng)辦于1922 年5 月，原由南京東南大學體育季刊社編輯。1922 年底，中華教育改進社第1 次年會上，東南大學體育季刊社提出意見，把《體育季刊》轉(zhuǎn)給全國體育研究會出版，麥克樂仍任主編。在發(fā)文主體上，除了編輯團體、學校教職員、體育教育家或體育活動家，還吸引眾多政界、商界等體育團體有識之士等。

1.3.2 通過研究對象與范式的確立推動體育科學化《體育季刊》（1922—1924）全刊1/5 或1/4 是理論文章，其余都是實用材料[16]，承載學術共同體對于體育的本土關懷及現(xiàn)實關照。這一時期結合國情與科學理論方法進行了許多研究實踐，推動我國體育研究的本土化和科學化。

（1）主張用科學的方法研究體育問題。在刊期的第1 卷上，麥克樂指出，我們要用科學的方法來研究體育問題。而當時往往倒果為因，將體育的手段視為目的，是不符科學原理的，將導致體育失去體育理念[17]。因此，不論是體育目標的制定、體育教材的選擇還是體育方法的應用，其主張都需要透過科學方法予以厘清，包括科學的精神、科學的智識、認清時代了解體育的趨勢、明白科學的研究方法。麥克樂認為，中國體育系統(tǒng)不應直接譯自歐美，因各國之民性不同，其遺傳及社會之精神又不同[18]。因此，他不僅引介西方體育科學理論方面的譯著，還進行許多體育科學研究工作，編制“體育審定標準”“按年齡身高體重分組的標準”“測量肺部的研究”等人體測量和身體檢查方面的研究。

（2）強調(diào)體育基本理論研究。體育的目的，是該刊的首要內(nèi)容。麥克樂認為，無論哪一種教育，若不先規(guī)定它的目的，就不能算是科學的基礎[19]。他主張在交流互動中研究體育目的問題，采用研討會的形式進行調(diào)查，在聽取與會人員意見的基礎上加以歸納和總結，如遠東運動會閉會后，上海中華基督教青年會體育部召集全國體育干事召開研究會，討論體育的目的是什么。主張讓體育受益者“說話”，重視與體育受益者的“對話”，試圖站在體育受益者的立場理解體育目的問題。

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的誕生，是近代體育組織“學術轉(zhuǎn)型”的重要標志。吳蘊瑞曾在1931 年《三十五年來中國之體育》中指出，全國體育研究會之成立，樹立研究之基礎；體育季刊為此一時期，出版重要之體育刊物[20]。章輯五也曾在1948 年《中國體育的命運》中指出，論到體育學術的研究，在民國十三四年間，南京國立東南大學體育系主任麥克樂教授，領導著一些體育學者，從事體育問題的研究，編制中國男女學生年齡、身高、體重對照表，編輯學生運動技術標準測驗法和體力測驗法，研究學生按照年齡、身高、體育分組法，出版獨一無二的《體育季刊》，這可以說是體育學術界的黃金時代[18]。在這過程中，近代中國的體育研究開始形成一種新的學術范式——將體育科學化，在重新認定研究對象的學術價值、社會意義的同時，為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建立和規(guī)劃整體性目標；凝聚學術共同體，帶著世界視野和比較方法，規(guī)范、指導和幫助研究者的個人行為。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以一種團體的方式，確立新的研究觀、事業(yè)觀，在這一范式的形成中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其后該會成員在這一事業(yè)上的學術努力與實踐作為，意義更是深遠。

2 北平體育改進社：承續(xù)近代體育組織學術研究的發(fā)展

20 世紀二三十年代，體育作為民眾教育中的重要方式之一開始為政府所注重。1929 年4 月18 日，公布《國民體育法》，第七條對體育會的發(fā)展做出限定：凡民間體育會之設立，須經(jīng)該管地方政府立案，并轉(zhuǎn)呈內(nèi)政部隨商訓練總監(jiān)部核準，但為研究學理調(diào)查資料以供國民體育參考者，不在此限[21]。1932 年9 月，教育部公布《國民體育實施方案》，提到各種體育組織原則問題，并明確以研究工作作為推行方法。從這兩個官方文件可以看出，官方對“學理研究”式體育組織發(fā)展的鼓勵。1936 年，中央民眾訓練部制定《各省市縣體育會組織條例》，以實施國民體育訓練，倡導各省市縣有一法定民眾體育團體之組織，藉補體育指導行政機關的不足。該條例由中央常務委員會通過，明確指出將“普及體育，增進人民健康，發(fā)展民族精神及研究體育學術”[22]作為體育會的宗旨。一定意義上，這些法規(guī)的確立促進了體育組織向“學理研究”式體育組織的發(fā)展，推動我國近代體育組織的“學術轉(zhuǎn)型”。要考察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北平體育改進社與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的聯(lián)系，就不能不將目光投向作為樞紐人物的吳蘊瑞。著名學者吳蘊瑞曾指出，今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編輯體育刊物襲《體育季刊》之舊名，其用意在遠續(xù)麥氏所編《體育季刊》，近續(xù)體育改進社所出之季刊[23]。可見，它們有著內(nèi)在的、邏輯的聯(lián)系。

2.1 建構學術共同體

關于體育學術的提倡，全國體育研究會的成員一直在努力。雖然受外部、不可控環(huán)境的影響，嘗試創(chuàng)立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留下種種有待解決的問題，但在這個全國性體育學術組織的建立、學術共同體的形成和刊物的編輯運作過程中，影響了我國近代不少卓有成就的研究者，形塑了這個共同體的信念、價值和規(guī)范，使他們堅定了研究組織的創(chuàng)設和學術刊物的出版對于體育組織發(fā)展的重要價值。

全國體育研究會取消后，我國沒有全國性體育學術組織已有數(shù)年。雖然有創(chuàng)立于1924 年的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的存在和運行，但該會主要是組織國內(nèi)外比賽，并不是研究機構。為提高我國體育學術水平，曾任全國體育研究會會長、副會長的袁敦禮（時任北平師范大學體育系主任）、吳蘊瑞（時任東北大學體育科專任教授）等集結南北體育人士于1931 年組織成立北平體育改進社，主要成員有袁敦禮、吳蘊瑞、馬約翰和董守義等，旨在研究學術、提倡體育，接續(xù)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24]。1933 年1 月，在北平體育改進社全體大會上，增聘著名體育家張匯蘭、張詠、曾仲魯、謝似顏、李淑青為委員[25]，除了學習體育外，他們還具有生理學、衛(wèi)生學、物理學、教育學、語言學等十余種學科的教育背景，不同專業(yè)的學習架構起學術共同體對于西學的認知與接納、自身新的知識結構體系和新的體育觀的形成與建構。

2.2 共建共享學術平臺

該組織創(chuàng)辦會刊，仍沿用1920 年代《體育季刊》之名，作為同一領域?qū)W者研究成果的共同載體，吳蘊瑞任主編[26]，為新的學術共同體形成奠定基礎。這一時期，不少文章的選材較1922 年《體育季刊》進一步融合了不同流派的體育思想。（1）進一步探討體育目的、功能、價值、屬性等基本原理性問題，最為代表性的文章是袁敦禮和吳蘊瑞合著的《體育原理》，相關章節(jié)如“心身關系與體育”等在該刊刊載，并呈現(xiàn)了跨學科研究，如踏步式與擺動式兩跑法之力學根據(jù)。我國著名體育家馬約翰所撰寫的《運動訓練之遷移價值》《體育訓練之遷移價值》均發(fā)表在該刊。（2）對美國3 年來出版的體育新書籍的引介，如競技運動在教育上之地位等，將主要內(nèi)容摘要出來進行介紹，在整個出版周期共介紹書籍60 余種。雖然北平體育改進社不是全國性的、以研究會命名的團體組織，卻是對1920 年代體育思想和體育活動方式的繼承和發(fā)揮。

3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促進近代體育組織學術研究“自我學術轉(zhuǎn)型”的深化

盡管因當時的各種危機，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北平體育改進社相繼受挫停辦，但其內(nèi)在學術承繼性一直存在，尤其是以袁敦禮、吳蘊瑞、馬約翰、董守義等為代表的學術共同體仍然活躍，擔任學校和社會體育相關職務，發(fā)表體育論述文章于各大刊物。此時，提倡體育學術組織者和推進者的角色由創(chuàng)立于1924年的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扮演。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雖然旨在“聯(lián)合全國體育團體，促進國民體育，主持或參加國際體育運動比賽，發(fā)揚我華民族精神”[27]，但它在領導群體的組成和學術研究活動的倡導中完成了“自我學術轉(zhuǎn)型”——提倡體育、復興民族，這一范式基于當時重要體育問題——“體育教育化”還是“體育軍事化”的基礎上形成，自然體育思想與民族體育思想成為這一時期的主流體育思想，這對體育學術理論體系構建有重要推動作用。

3.1 領導群體的組建與成員變遷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領導群體的組建與成員變遷，對該會自身學術轉(zhuǎn)型有重要促進作用。為擴大影響，該組織自1933 年10 月的第二次會員代表大會[28]修改了會章，改選了新的領導群體，吸收不少新興血液，其中絕大多數(shù)為我國著名的體育家，他們受過專業(yè)、系統(tǒng)的體育教育，他們是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學術事業(yè)發(fā)展的主要領導成員和中堅力量。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與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北平體育改進社的性質(zhì)不同，從其組織形式、工作觀念這一角度考察，可以說很難將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的發(fā)展作為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事業(yè)的“自然延續(xù)”。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與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所開創(chuàng)的體育研究范式之間，仍然有內(nèi)在聯(lián)系。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的具體會務顯示，它與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在工作方向上一致——體育學術的提倡，包括發(fā)行《體育季刊》、編撰體育著作、舉辦體育討論會、設立體育學術講座等。

3.2 倡導體育思想與體育學術化

1924—1937 年是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的發(fā)展期，面對該會的發(fā)展前途，董事袁敦禮認為，除原有的會務外，還應當組織全國各地方的學術團體，召開學術研究報告會議；刊行《體育季刊》，推行及發(fā)表各種體育學術研究，以推動我國體育的進步[29]。

3.2.1 編撰、出版體育刊物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自1924 年成立后，最早的出版物是《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年刊》（1927 年），屬于消息報導性會刊，缺乏學術性。直到1935 年，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出版了學術性較強的《體育季刊》，是發(fā)展學術事業(yè)的理論陣地，保證了該會自身學術轉(zhuǎn)型的理論建設。該刊除了研究體育學術、供給材料、發(fā)表言論外，還承擔倡導體育思想、溝通各區(qū)體育消息、溝通世界體育消息、研究各國體育之學說、公布修改之規(guī)則[23]的使命。其消息性強，但不乏諸多理論性體育教材、論著和譯述；兼容性強，既有競技體育、群眾體育和學校體育，也不忘回顧歷史、展望未來，更關注西方近代體育項目和中華傳統(tǒng)體育項目；文化性強，涵蓋體育物質(zhì)文化、體育制度文化和體育精神文化，是內(nèi)容豐富的綜合性體育刊物。

3.2.2 編撰體育著作 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成員，多為我國著名體育家，他們編譯、撰寫了眾多體育著作，既有體育原理、體育史學、學校體育學、奧林匹克學等人文社會學科，也有運動訓練方法、體育教學法等運動技術學，更有體育建筑及設備等工程學科。這些著作促進了近代體育知識的傳播，積極推進體育研究工作的開展。期間，為實現(xiàn)體育學術化理想，董事兼本刊編輯吳蘊瑞身體力行，在體育理論和體育實踐兩個領域不懈探索、悉心研究：（1）主張將物理學運用到體育學研究中，認為體育學中的人體測量、物料性質(zhì)測試、身體檢查、運動力學、運動分數(shù)量表、體育建筑及設備等均可藉物理學的知識，以提升體育的研究[30]，其在1930 年所撰寫的《運動學》一書即為解剖學和力學的應用成果；（2）主張以科學方法進行研究與分析，即國外先進思想、研究、技術要進行本土實驗和操作，在實際實證應用可行性之后再運用于體育實踐，如對短距離跑起跑技術等的實踐研究——“短跑起跑之科學研究”“論起跑”等，很大意義上促進了體育學術研究的科學化。

3.2.3 舉辦體育討論會 1935 年7 月，暑期體育訓練會和講習會在山東青島舉辦。為集合全國體育專家對于本國各項體育問題作學術之研討，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決定同時舉辦暑期體育討論會[31]，并制定《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體育討論會辦法大綱》和《討論會日程》[32]，參會者達200 余人，主要分為體育行政、大學體育、中學體育、民眾體育四組，由體育專家作主題論文報告，與會人員圍繞相關問題展開激烈討論。此次討論會的召開，為后來成立中華體育學會奠定了良好基礎。講習會期間，還邀請張伯苓、沈嗣良、章輯五等國內(nèi)著名體育專家舉辦3 場分別以《從教育立場談中國體育》《中國的國際體育》《歐美最近體育狀況》為題的公開體育演講[33]，以活躍體育學術氛圍，增進參會人員對體育前沿動態(tài)的了解，激勵體育理論研究和學術創(chuàng)新。

雖然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不是全國專業(yè)性的體育學術組織，但通過領導群體成員的組成和倡導體育思想，中華全國體育研究會所代表的理念和主張——“以體育為業(yè)、以研究為旨”得到貫徹和傳播，主要表現(xiàn)在：（1）從研究學術、提倡體育到提倡體育、復興民族，從體育科學化問題到體育社會問題，從體育基本理論研究到跨學科研究，體育研究始終服務于體育事業(yè)發(fā)展；（2）將引進外國理論視野、經(jīng)驗研究、方法創(chuàng)新放在最突出位置，改變我國體育研究的參照系和問題視野，同時從我國具體國情出發(fā)，多角度、立體化理解中國體育問題，提出解決問題的中國方案。

4 結束語

學術轉(zhuǎn)型，即一種學術范型向另一種學術范型轉(zhuǎn)變的過程，是一種學術整體性質(zhì)的變革[34]，通常以學術共同體公認的劃時代的代表人物或思想、研究方法、成果和理論路徑為中心。但學術共同體并非嚴密的組織機構，而是基于某種學科、價值、理念或范式的認同而形成的結構松散的學者群體[35]。當有著共同志趣的學者通過某些途徑（如學術會議、學術訪問）等聚集在一起時，為了推進共同研究，一般首先要做的就是成立學會以及創(chuàng)辦該領域的學術期刊和學術年會，以作為共同的組織和平臺，發(fā)揮共同體在研究中的作用[36]。從這一意義上看，體育組織、體育學術期刊、體育學術共同體構成“三位一體”的學術運行機制，體育組織在體育學術研究中的組織、協(xié)調(diào)和管理功能得到充分發(fā)揮。體育工作的開展需要學術研究，體育知識的普及需要學術力量，近代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離不開學術的驅(qū)動力。當前，也是我國體育發(fā)展的重要轉(zhuǎn)折期，新時代面臨許多新問題，以史為鑒，體育界應秉持嚴謹科學的態(tài)度，強化學術實踐活動；進一步重視體育基本理論研究、加強跨學科研究，構建中國特色體育學科體系；始終以開放的態(tài)度面向世界，在與世界體育研究成果的交流中推動中國體育研究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