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超鵬

饒城三角街市場有兩家緊挨著的小店。一家賣青菜，老板叫阿莫；一家賣水果，店主叫阿輝。阿莫與阿輝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兩人年紀相仿，都是差不多時間在三角街開鋪。兩家人互相關照，不是你幫我搬貨，就是我?guī)湍憷?。今天阿莫送點青菜給阿輝，明天阿輝就會回贈些水果給阿莫。

阿輝的妻子有些意見，暗地里抱怨：“菜一斤才多少錢，水果可貴多了，拿青菜換水果，他可賺了?！?/p>

阿輝笑笑，沒放在心上，說：“禮輕情意重，人家送的不是菜，是情意。”

青菜便宜是事實。饒城郊外多菜田農田，很多農人常挑些自家種的青菜進城販賣，賣的人一多，阿莫的生意就不溫不火了。

一天早上，阿輝像往常一樣來店里，他發(fā)現(xiàn)隔壁的阿莫比以往到得都要早，正在店里忙著理貨。

“來啦，兄弟?！卑⑤x熱情地朝阿莫打招呼。

阿莫嘴里含糊地應了句，埋頭干活。阿輝也店里店外忙碌起來。阿輝妻子送早餐過來，見到兩個男人在閑聊，便悄悄拉過阿輝，指著阿莫的青菜店說：“隔壁也賣起水果了，你還有心情和人家說笑?！?/p>

阿輝一愣，伸出頭看了眼阿莫的青菜店，發(fā)現(xiàn)靠近里面的架子上擺了十來個西瓜。納悶兒間，他碰上阿莫的目光。阿莫有些難為情，說：“這……是我鄉(xiāng)下表叔種的，老人家……年紀大，賣瓜不方便，就放在我的店里賣，我……”

“沒事，沒事，沒規(guī)定你不能賣西瓜?！卑⑤x笑笑說，“瓜得放出來，擺在里面誰看得到？還有，找一個最大最熟的，切開一片片擺在前面當樣板，這樣才能招攬顧客?！卑⑤x的妻子板著臉不說話。

在阿輝的幫助下，阿莫的西瓜賣出去一個又一個?？赡嵌盐鞴显丛床粩?，賣了又來，來了再賣，賣了大半個月。

阿莫嘗到甜頭，越來越覺得賣水果比賣青菜賺錢。他對阿輝說：“青菜一般就賣半天，水果則不同，可以從早上賣到晚上，而且利潤比青菜高多了。我想多進點水果……”阿輝不介意，反而熱情指點他。

“多種經營，不錯的主意。沒事，你盡管做，饒城這么大，多一家水果店，照樣能消化?！卑⑤x說。阿莫放手干起來，他把店里一半的店面改擺水果。阿輝妻子憤憤不滿，言語間夾著怒氣。

過了些日子，水果的生意并沒有阿莫想象中好做，他進的水果價格比別人高不說，質量還沒別家好?；蛟S是饒城人覺得阿莫沒義氣，連好兄弟的飯碗都要搶，大家就很少去他的店買水果。

阿莫一生氣，把青菜店全部改賣水果，還下血本打出優(yōu)惠價格吸引顧客。

阿輝的生意多多少少受到影響，阿輝妻子的臉色如烏云密布。沒過多久，阿輝把自家的水果店改成了青菜店。

“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吧，明明是我們先賣水果的，沒理由要讓著他呀?！卑⑤x妻子生氣地說道。

阿輝寬慰道：“做生意就怕內耗，一斗價互壓價注定兩敗俱傷。生意各做各的，賣什么都一樣。我沒賣過青菜，覺得挺新鮮?！别埑侨硕伎浒⑤x大度仗義。

阿莫自覺理虧，沒臉像以前一般與阿輝來往，阿輝倒沒放在心上，自顧自做生意。阿輝受人尊重，青菜生意也搞得有聲有色；而阿莫的為人遭人議論，水果生意過了促銷期就一落千丈。可他不能一直貼錢維持人氣，水果店經營不下去，阿莫徹底關門走人。

過了幾天，阿莫閑置下來的店面被阿輝租了下來。

阿輝重回老本行，擴大店面，一邊賣青菜一邊賣水果。他曾想請阿莫回來幫忙，但阿莫妒忌阿輝生意好，逢人便說阿輝城府深。

關于傳言，阿輝不辯解，繼續(xù)做生意。此后，他在饒城多了個名號，人稱“蔬果輝”。

選自《小小說月刊》

2023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