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青 倪華東 陳艷芳 朱澤鏵

《奇遇》寫的是走夜路遇見鬼的故事。在上期《把恐懼的氣球慢慢吹大》一文中，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略了莫言從環(huán)境到心理，把走夜路時的恐怖氣氛一步一步推向高潮的過程。今天，老師想告訴大家的是：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精靈，他時常會和你進(jìn)行對話。

比如在《奇遇》一文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繼續(xù)往前走吧。一邊走一邊罵自己：你是解放軍軍官嗎？你是共產(chǎn)黨員嗎？你是馬列主義教員嗎？你是一個唯物主義者，而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共產(chǎn)黨員死都不怕還怕什么？有鬼嗎？有邪嗎？沒有！有野獸嗎？沒有！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但依然渾身緊張、牙齒打戰(zhàn)，兒時在家鄉(xiāng)時聽說過的鬼故事“連篇累牘”地涌進(jìn)腦海：一個人走在路上，突然聽到前邊有貨郎挑子的嘎吱聲，細(xì)細(xì)一看，只見到兩個貨挑子和兩條腿在移動，上身沒有……一個人走夜路碰到一個人對他嘿嘿笑，仔細(xì)一看，是個女人，這女人臉上只有一張紅嘴，除了嘴之外什么都沒有，這是“光面”鬼……一個人走夜路忽然看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在吃青草……

明明是自己選擇走夜路，但又偏偏害怕了，還忍不住回頭去望身后有沒有“東西尾隨著自己”?？粗约哼@樣的表現(xiàn)，主人公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于是就有了上面這樣一段心理描寫。

在這段心理描寫中，我們很明顯地感覺到主人公是和自己在對話。我們把這種心理描寫方式叫自語式獨白，它很像是語言描寫，很像我們的內(nèi)心有一個精靈在和自己對話。

這種方式在一些我們熟悉的文章里也有，我們一起來看看。

比如林海音的《竊讀記》：

當(dāng)作者去書店的路上是這樣寫的——我邊走邊想：“昨天讀到什么地方了？那本書放在哪里？左邊第三排，不錯……”

當(dāng)作者跨進(jìn)書店門，是這樣寫的——我踮起腳尖，從大人的腋下鉆過去，喲，把短發(fā)弄亂了，沒關(guān)系，我總算擠到里邊來了。

當(dāng)作者找到了書——??！它在這里，原來不在昨天的位置了。

當(dāng)書店外下起了大雨時——好像躲雨人偶然避雨到人家的屋檐下，你總不好意思趕走吧？我有時還要裝著皺著眉頭不時望著街心，好像說：“這雨，害得我回不去了?！逼鋵崳业男睦锸窃鯓痈吲d地喊著：“再大些！再大些！”

當(dāng)作者饑腸轆轆又聞到菜香味，忍不住做起白日夢——如果袋中有錢該多么好！到三陽春吃碗熱熱的排骨大面，回來這里已經(jīng)有人給擺上一張彈簧沙發(fā)，坐上去舒舒服服地接著看。

讀著這些文字，好像作者的內(nèi)心深處住著一個精靈，不斷和主人對話。作者對閱讀的熱愛，好像也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你看，這就是作者通過自語式獨白，讓我們感受到的內(nèi)心世界。

再比如列夫·托爾斯泰的《窮人》：

“寡婦的日子真困難啊！”桑娜站在門口想，“孩子雖然不算多——只有兩個，可是全靠她一個人張羅，如今又加上病。唉，寡婦的日子真難過??！進(jìn)去看看吧！”

這是桑娜去屋外看丈夫是否回來時想起了鄰居西蒙，于是有了這樣的自語式獨白。這樣類似自言自語的心理描寫讓我們感受到桑娜的善良和她對鄰居西蒙的同情。

《窮人》中還有一處：

桑娜臉色蒼白，神情激動。她忐忑不安地想：“他會說什么呢？這是鬧著玩的嗎？自己的五個孩子已經(jīng)夠他受的了……是他來啦？……不，還沒來！……為什么把他們抱過來??？……他會揍我的！那也活該，我自作自受……嗯，揍我一頓也好！”

這是桑娜見鄰居西蒙已經(jīng)死去，兩個孩子沒人照顧，于是把孩子抱了回來。然而又想起了自己家庭的負(fù)擔(dān)、丈夫的辛勞時的內(nèi)心描寫。從后悔到擔(dān)心，再到堅定，這種看似矛盾的心理斗爭過程，通過自語式獨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讓讀者感受到了一個善良、有同情心、寧愿自己受苦也要幫助別人的漁家婦女形象。

可見自語式獨白能充分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折射人物的思想。我們回過頭，再看《奇遇》中的那段自語式獨白，你是不是更真切地看到一個正“虛張聲勢”“自我壯膽”的夜行者？可悲的是，他在這樣自我壯膽的時候，腦海中還是有不少以前聽聞過的鬼怪故事不識趣地竄了進(jìn)來，破壞了他的壯膽計劃。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精靈，在一定的情況下，它就會開啟與你對話的模式。你有這樣的經(jīng)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