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耿耕
我是一口氣沖進寫字樓的。當(dāng)我氣喘吁吁地站在辦公桌前時,整個寫字間的人都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看著我,但并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挪動腳步,如貓一樣走動,有意無意間,用眼睛交流彼此的感受。他們的樣子使我相信,如果不是老板制定了工作制度,約束他們的工作態(tài)度,這些人早擠在一起,用手指著我說一些他們之間才會認可的悄悄話。
看見他們這個樣子,我心里涼了半截。雖然不能肯定他們的表現(xiàn)完全是針對我來的,但我知道跟我有很大的關(guān)系。我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我沒有放棄,我?guī)е詈笠稽c希望,將眼光在這個很大的寫字間里掃視了一遍。我在尋找,尋找應(yīng)該坐在我對面的婧婧。
正常情況,她一定坐在我對面的寫字臺前,忙碌自己手上的事??臻e時,我們偶爾會做些打情罵俏的游戲,給人感覺是一對情侶,其實我們之間沒有實質(zhì)性的感情關(guān)系。但我相信她是有幾分喜歡我的,雖然沒有單獨約會過,可我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婧婧不在自己的位子上,而是站在平時她最煩的王胖子身邊,專注地和他說話,眼睛也不看我。王胖子臉上有幾分得意,不時將眼睛看向我,只不過停留時間不長。
我沒有開口叫婧婧,只是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整個寫字間的人都感覺到了,所有的人都停止動作與說話,拿眼睛看我和婧婧。場面有點像幅靜止的照片,只有婧婧的說話聲在嗡嗡地響著。
樓里一片寂靜,婧婧感覺出氣氛的不同,臉馬上紅了起來,抬起眼睛有些羞怯地看著我,神情讓人不自覺地生出愛憐。只不過我現(xiàn)在沒這種心情,因此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希望她能告訴我一點什么。
當(dāng)我們的眼睛交流時,寫字間里又活了過來,那些人開始走動和悄悄說話,只不過在我眼里,他們走動的姿勢有些僵硬,而且移動與說話的頻率太快,如同一部老式電影。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們?nèi)钾Q著耳朵,等待聽到我與婧婧的說話聲,以致動作都出現(xiàn)了變形。
婧婧的眼睛沒有看我,嘴巴也沒說話,只是臉上的紅暈開始消退,消退成一片蒼白,然后她一點點地朝門外走去。我的眼睛和腦袋跟著她嬌柔的身影,轉(zhuǎn)了九十度的彎,一直到玻璃門響了一下,她從我眼前消失,才收回目光轉(zhuǎn)正腦袋,無力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坐下來后,我心里生出一股恨意。那些平時看著挺好、挺親熱的人,現(xiàn)在為什么要這樣看我,如果我身上真有什么不妥,過來告訴我一聲,或者幫助我一下不就沒事了嗎?
我坐在椅子上,看人的眼神變得不正常起來,我感覺自己的眼神,是那種惡毒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人吃了。那些人也因為我的眼神不敢看我,只是將目光掃過來,從我身上一晃而過。連部門經(jīng)理今天也沒有過來對我指手畫腳,只是遠遠看了我一眼,便鉆進自己的辦公室,再也沒出來。
其實人就是這樣,總是自己嚇自己,我根本沒想干什么,只不過眼神有點惡毒罷了,那些人便遠遠地躲著我。當(dāng)然我還知道另一個原因,我進門時,他們看我時眼神那樣怪異的原因。我身上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的背后現(xiàn)在正靜靜地爬著一個東西,可我并不在乎,在單位我一直是破罐子破摔的主兒。正好現(xiàn)在沒有人管我,也沒人看我,我在這擁擠的寫字間里有了自己的空間,我樂得快活,舒服地趴在桌上。
知道自己背后爬了個小東西,是早上的事。早上急急忙忙起床時,一切還算正常。問題出在我邁出房門的剎那,說得詳細一點是我站在門口,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時,房門發(fā)出的一聲不同尋常的響。我登時覺得背上跳上了一個東西,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它跳到我背上時的力量。
當(dāng)時我愣了一下,習(xí)慣性地回頭看了眼,看見的卻只是自己的肩膀,沒有其他東西,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東西在我背后,還有種要往下墜的意圖。我伸手在背后摸了摸,平平坦坦的,沒有任何東西。要知道我的手臂很柔軟,不像有些人只能摸到背的上下兩部分,中間地帶總是摸不到。我可以像個優(yōu)秀的柔術(shù)表演者,兩只手在背后上下交叉地撫摸,還可以左手握右手。我不想背著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走在路上讓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笑話,自己卻像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一樣。所以,我的手在背后摸得很徹底,沒有放過背上的任何地方。
整個過程中,我沒有摸到任何東西,便以為自己剛才的感覺是錯誤的,說不定是幻想,我安慰自己,輕松地走上大街??蓻]走多遠,就感到了不對勁。所有的行人都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這世上稀有的生物,有幾個女孩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不這么做她們就會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
我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樣,以為是自己的穿著打扮出了問題。我站住腳,低頭往身上看,沒什么不得體的地方,西服、領(lǐng)帶、公文包,顏色搭配得也沒問題,就連容易出錯的襠部,拉鏈也拉得嚴嚴實實的,和街上的行人一樣,而且因為我年輕,看上去要比大多數(shù)人更精神些。
于是,我繼續(xù)前行,走動中,很快就覺出別人為什么驚恐不安,因為我又感覺到了背上的東西。那東西越來越沉,從感覺到的重量來看,它體積不小,應(yīng)該有尺把長的小貓那么大。
我又一次站住了腳,順著淡淡的陽光,看自己的影子,和所有人的一樣,沒有什么地方是凸出來的。我再次回頭,看見的卻還是自己的肩頭。我將公文包放在腳下,站直身體,又一次把背后摸了個遍,只不過這次的感覺怪怪的,這和在陽光下的大街上有關(guān),所有人都在看我。這回我依舊沒有放過背后的任何地方,包括每塊脊梁骨,可就是沒摸到什么東西,我松了口氣,收回放在背后的雙手,可那種重量又明顯地落在了我的背后。
我站在陽光下,把手突然伸到背后,可還是什么也沒有,而且原有的重量也消失了,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和我捉迷藏。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我開始懷疑自己背后是只鳥或者別的什么會飛的生物。
于是,我背過雙手,抬起頭,想尋找天空是否有東西在飛翔。這個姿勢應(yīng)該很滑稽,就像一個被綁的囚犯,在最后一次享受陽光。天空中當(dāng)然什么也沒有,今天的能見度很好,還有幾片云停在空中,陽光淡淡地灑下,根本沒有什么鳥的影子。我心里有幾分喪氣,無奈地放下手,低下頭撿起公文包,繼續(xù)往前。
我很想問問路上的行人,但我不好意思開口。作為文明城市中的一員,自己后背黏上了東西,本就是件丟人的事,況且那些行人我也不認識。
我想脫下身上的高檔西服,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黏在上面,讓我如此不安。手剛碰到西服紐扣,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穿在里面的襯衫上破了個洞,差不多有一只茶杯那么大。那是我昨晚在床上抽煙的結(jié)果,好像還順帶了被子的一個角,因此昨晚沒有睡好,今早起得又晚了些,沒及時找一件新的襯衫,將那件燙破的換下來。
行走中,背后的東西越來越重,我卻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在搞鬼??粗鴣韥硗男腥?,我決定硬著頭皮向他們求助,雖然他們和我只是陌生人,我現(xiàn)在沒有熟人可求。
當(dāng)我觀察路上的行人時,才發(fā)覺他們在輕松的行走中,只要一看見我的身影向他們靠攏,便驚恐地避開我,根本不讓我靠近,更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我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像站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島上,行人全都繞著我走。我心里生出一股無奈,直直地站在人行道上,木然地看著來往的行人。
這時,一個滿臉胡茬看上去很威武的男人迎面走來,看到我后,他只是愣了愣,想和我擦肩而過。我看到了一線生機,動作敏捷得如同一只猴子,一個箭步躥上去,站在他面前。
男人看見我堵住了他的去路,臉上立刻現(xiàn)出驚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禁有些失望,但畢竟在求他辦事,所以臉上還是顯出一片笑意,說:“對不起,麻煩你幫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聽了這話后,他眼睛并沒往我背上看,倒是臉上的恐懼更甚,一個箭步繞開我,小跑著走了。我愣了愣,一時不知要干什么。
背后的東西好像又變重了,它似乎在告訴我不要浪費時間了,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身上所發(fā)生的一切。我沒有選擇,只能自己主動一點,我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文明人,也不在意這樣做是否丟人現(xiàn)眼。在這個遍地是鋼筋水泥的城市,我已經(jīng)生活了二十幾年,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看似熱情實則疏離,何況我面對的是一群陌生人,等待他們主動來告訴我什么,只能說是一種夢想。
我迎著行人走去,但不等我開口,他們便快速地跑開了,跑動時神態(tài)各異,有人在跑動中發(fā)出尖叫,好像我是惡魔之類的生物,有人在跑動中連連擺動雙手,拒絕我的靠近。
我孤獨地站在陽光下,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突然想哭,可沒等眼淚流出來,背后的東西不但加重了分量,還移動了一下,我能感覺得出它移動的方向。
不知怎么,我想到了爺爺,一個在小山村里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繼而又想到他跟我講的一件往事,也和背后有關(guān)。
當(dāng)年,爺爺還是個小伙子,他住的村子遇到了饑荒,為了給一家人找點吃的,爺爺拖著虛弱的身體進了山林,可山里也早已沒有吃的東西了。方圓幾百里的野菜、樹皮,以及其他能吃的東西早就進了人的肚子。爺爺折騰了一天,什么也沒有找到,當(dāng)他往家走時,天已經(jīng)黑了。
爺爺有氣無力地走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突然感到肩膀搭上了什么東西,然后有東西貼了上來。爺爺因為饑餓已經(jīng)懶得回頭,便不耐煩地說:“誰?。俊?/p>
沒有回答,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在響著。爺爺伸手到肩膀上,想摸摸那是誰的手,在村里年輕人常做這個游戲,只不過那時是蒙著眼睛的。手沒有摸到,只摸到一根像棍子一樣的東西,棍子上還長了毛發(fā),摸著還有些溫?zé)帷?/p>
爺爺先是有點疑惑,然后頭皮一炸,身上猛地冒出冷汗,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爺爺聽過一些狼吃人的說法,其中最傳奇的就是這樣,狼趴在人的背后,等人回頭看是什么東西時,直接給人喉管一口,不費任何力氣,食物便到手了。只不過爺爺聽說過,但從沒遇到過,所以只能直直地站在小路上。
一片寂靜中,爺爺聽見山中的風(fēng)聲,那條狼的呼吸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爺爺和狼僵持著,誰也沒有動,漸漸地,爺爺感到那條狼越來越重,好像將所有的重量全部壓在了爺爺身上,爺爺沒有飯吃的雙腿開始打戰(zhàn)。
爺爺說,根據(jù)他的估計,再那么站下去,他會輸給狼,難逃死劫。所以他決定繼續(xù)前進,也許走動會減輕狼帶給他的壓力。
黑夜的山林里,爺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移動,速度很是緩慢,因為怕回頭,動作有些不自如。狼的雙爪還是搭在爺爺?shù)募缟?,也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山林的風(fēng)使出了一身冷汗的爺爺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而這種緩慢的移動也使我年輕的爺爺多了幾分煩躁,大約慢慢地走了幾分鐘,爺爺覺得這不是辦法,按這個速度,就是明天晚上他也到不了家。
爺爺停下腳步,猛地大喊一聲,飛快地伸出手,抓住搭在肩上的狼爪,背一弓頭一低,便在山路上大步地跑起來,而且越跑越快,越跑越有勁,腳步根本沒有停過,背著狼一直跑到家里。如果你現(xiàn)在到那個村子里去,還可以聽到這個故事。
回憶結(jié)束了,我站在明媚的陽光下,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我這身上不會也是一只狼吧!可我馬上又釋然,現(xiàn)在是白天,怎么會有狼在我背后呢?可在這白日的城市里,我又確實感到后背有個東西,會是什么呢?大鳥、猴子,或者是種怪獸,有一對很深的綠眼睛、長而尖的牙齒、很大的耳朵什么的。我不愿再往下想,因為我感到自己的汗毛在豎起,一種寒意與恐懼在心里慢慢地升起,我的腿開始發(fā)軟,腰也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
我想起爺爺?shù)谋寂?,對心里的自己喊了一聲,便沿著擁擠的街道狂奔起來,好在人們看見我只是避讓,所以我一路沒有受到任何阻擋,直接奔到了辦公桌前。
當(dāng)我想這些事的時候,寫字間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氣氛,所有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只不過時不時地有人拿余光看我,那神態(tài)使我覺出吃飯的重要性,這些人如果不是為了掙錢吃飯,應(yīng)該不會安靜地待在這間屋子里,早跑出了寫字樓。
我看著他們的樣子,心里生出幾分不安,似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離開這個地方,給他們一個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晌夷艿侥睦锶??我也要上班掙錢混飯吃,想了一會兒,我想到樓里的洗手間,平時我們抽煙或者偷懶就是待在那里。
我猛地起身,站起來的一瞬間,感到背后的東西沒抓牢,滑了下去,但它馬上又抓住了我的衣服,緊爬幾步,重新趴在我的背后。其他人看見我站起來,動作一下子都停止了,只是看著我,好像我是偉人、明星什么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他們的關(guān)注。
這時的我對背后的情況并不在乎,倒是在乎起眼前這些人的表情與態(tài)度。我裝出從容平靜的樣子,輕松地朝洗手間走去。那些人看了我一會兒,便低頭做自己的事去了。我輕輕地松了口氣,慢慢走出寫字間的大門。
走進洗手間,才記起里頭有排鏡子,總算來對了地方。我直挺挺地站在鏡子前,眼睛看向背后,可鏡子里背后什么也沒有,我就和每一個正常得體的男人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這使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只不過這是種苦笑,鏡子里的我也笑了笑,只不過也是苦笑。
我靠在洗手盆上,習(xí)慣性地掏出煙來點燃。煙順著我的呼吸進進出出,洗手間彌漫起濃濃的煙味,我的背后也慢慢有了感覺,爪子在背上滑動的感覺是那么真實。我站著沒動,對鏡子里望了望,還是什么也沒有,干干凈凈的。我有些不明白,卻又很想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覺中有了幾分痛苦甚至是恐慌。
叼著煙站了一會兒,我想再次確認背后的感覺是否真實,便脫下西服,隨手放到一邊,人還是靠在洗手盆上抽煙,想靜靜地體會背后有東西的感覺。
事實沒有讓我失望,背后有東西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還是那么真實。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承認這個事實。背后真的有東西存在,只不過我感覺得到,卻看不見它的形象,也就是物質(zhì)部分。我拿起西服穿在身上,決定不再想這件事,背后那東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別人看到和看不到都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
可一個人擁有腦袋不可能什么也不想,如果真的什么也不想,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已經(jīng)宣布了腦死亡。我下定決心,不再耗費精力去想背后的事,恰在此時,又一次想起了爺爺。他給我講那段往事的樣子,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爺爺坐在陽光下,叼著煙袋,平靜而從容地說著那段往事時,眼睛并沒有看我,而是看著園子里幾只飛來飛去的麻雀和一棵正在開花的桃樹,他說:“我剛抓住狼腿開始跑的時候,老惦記著這是狼,會吃人的,總怕在跑動中將狼給顛下來,把我吃了。所以不知道怎么跑,往哪兒跑。可跑著跑著,那畜生的重量讓我覺得像是在背著一袋土豆或是紅薯什么的,那可是讓一家人糊口的東西,比啥都要緊。”爺爺說到這里,笑一笑,接著往下說:“我當(dāng)時是越跑越高興,越跑越有勁,到最后畜生沒要了我的命,倒是救了我們一家,要不是那畜生,可能就沒有爺爺了,也沒有你爸,更不會有你了?!闭f到這兒,他得意地笑起來。
想到這一段,我也笑了,扔掉手中的煙頭,在鏡子里照了照,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我將剛才脫衣時弄亂的頭發(fā)順了順,走出了洗手間。
當(dāng)我輕松自如地走到辦公桌前時,看見婧婧和往常一樣,坐在我對面的寫字臺前,只是臉色潮紅,神色間有些不安與羞澀,我生出了感動,看了她一會兒后,情不自禁地說:“婧婧,今晚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婧婧聽后,眼睛先是飛快地掃了一下四周,然后便盯著我看,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我偷偷打量那些同事,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根本沒人在意我這邊發(fā)生了什么。當(dāng)我的眼睛再次看向婧婧時,她沖我重重地點了下頭,我的心狂跳不已,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有些事情和有些人是值得等待的,經(jīng)過一個下午漫長的等待,我終于等來了想要的晚餐。整個過程都是快樂和幸福的,我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我和婧婧確定了關(guān)系,并且我第一次吻了她,這是我的初吻,相信也是婧婧的初吻。當(dāng)然,這中間的故事屬于我個人,我不想告訴別人我們之間還發(fā)生了什么事。
晚上脫衣上床時,想起早上這樣一段感覺,只覺得好笑,因為我現(xiàn)在什么也感覺不到。也許那只是我的一個夢,也許真的有過什么東西在我背后,只不過這些現(xiàn)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快樂的一天,我現(xiàn)在心情很好,準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