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玉霞
為了提升學歷,那年冬天,我一個人來到省城,想找一個離學習班近點的賓館,可附近的賓館又都太貴了。同來學習的人告訴我,巷子里有一個私家賓館,條件差了些,但是價格便宜。
我一聽就去了,那是一棟二層小樓,一個老伯伯自己的住房,樓下可以做飯,樓上布置出很多單間,雖然不是獨立衛(wèi)浴,有些像集體宿舍,但是床上鋪著藍白格子的花布,很是干凈整潔。
老伯伯瘦瘦的,戴著眼鏡,頭發(fā)上有若隱若現(xiàn)的銀絲,看我就一個人,還是一個學生模樣,就說:“收你五元錢一個晚上吧,學生都不容易。”我忙解釋說:“我已經(jīng)上班半年了?!崩喜宦牐终f道:“剛上班更不容易,就這樣吧!”
沒有想到,一出門,就被一個陌生人體諒著,讓我的內(nèi)心踏實了很多,也溫暖了很多。
冬天,等我下了課,在附近吃了飯,回到賓館時,天已經(jīng)漆黑一片了。起初,還有幾個同學和我一起走,后來,那幾個同學課程沒有學完就回老家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放學后,趁著路上還有稀稀疏疏的行人,我趕緊往巷子里走,可是走著走著,就再也沒有人了。冬天路上結了冰,巷里很少有人來,天又黑,時而走來的行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總讓人膽戰(zhàn)心驚;但走著走著,我看到前方亮起了一盞紅紅的燈,像一盞暖意融融的月亮掛在枝頭,我的心里忽然就踏實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可到了賓館的門廊,“月亮燈”卻不見了,只有頭頂?shù)脑铝镣高^斑駁的樹影散發(fā)著皎潔的光。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如此。晚上,母親打來電話,詢問我的情況。電話那頭,母親很是擔憂,我告訴母親不用擔心。
“沒事的,路上的月亮可亮了,雪也亮,而且學校離賓館就幾步遠,轉個胡同就是了?!蔽野参恐赣H。
一恍一個月過去了,元旦那天,很是熱鬧,到處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包著餃子。學習班也放假了,但只有一天的假,從省城坐火車到家需要三個小時,這樣來來回回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為了學業(yè),我沒有回家,而是一個人待在賓館。白天看看書,打發(fā)時間,到了晚上,一輪明月掛在天上,我就分外想家。當我趴在賓館的樓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時,老伯伯走上來,熱情地問我是否愿意陪他吃頓晚飯。我愣住了。老伯伯笑著說:“一個人吃太無聊了,如果你不介意,咱們可以一起吃?!?/p>
我很開心,下了樓,老伯伯煮餃子,我端餃子,老伯伯又給我倒了杯飲料,自己斟了杯白酒。廚房里熱氣騰騰,一時間,我的心里暖暖的。老伯伯詢問了我的學習情況,他說,他也有一個女兒在外地上班,今天她也是一個人過節(jié)日。說完,他自己悶了一口酒,眼圈紅紅的。
結束學習時,回家的車有兩趟,為了早點到家,我買了晚上八點多的車票。臨走的時候,老伯伯把一盞“月亮燈”遞給我,說:“路上黑,它正好可以照亮你回家的路。”恍然間,我才明白,原來那些寒冷的黑夜,都是老伯伯在巷口提著燈籠等我。
多少年過去了,每當我在寒夜里看向月亮,都會想起老伯伯送給我的“月亮燈”,它那么亮,那么暖,像一輪永遠不滅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