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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筆下的武俠江湖出現過太多次大理，比如，在《天龍八部》中出現的段氏大理國地名，有兩個就很特別：劍湖，大理州北部劍川縣郊外的一片濕地，棲息著號稱“世界上最漂亮水鳥”的紫水雞；無量山，大理州南澗縣南端的連綿山丘，種植著中國大陸最早開放的冬櫻花之一。就這樣一北一南，現實世界中的大理白族自治州被頗具武俠氣質的地名包裹著。

大理江湖的天地舞臺

在大理，云嶺向南伸出了老君山-蒼山-哀牢山的余脈，滇西北的橫斷山區(qū)也在繼續(xù)向中東部的云貴高原過渡著。大理就像一個濃縮版的云南?。翰坏?00千米的南北跨度上，大理州的海拔高度也從4295米的雪斑山，一口氣跌落到730米的怒江江面。

名山大川為大理州搭建好壯闊的舞臺，而在這閃亮的聚光點下，獨占C位的大理市光彩奪目。大理的“風花雪月”，稱贊的便是蒼山洱海間的大理市。

風即“下關風”。沿著西洱河在蒼山和哀牢山結合處沖出的峽谷，穩(wěn)定的西南風吹了進來。這條風廊道的底部，便是繼續(xù)西行去印度和緬甸的天然通道。

花為“上關花”。關于它眾說紛紜：按照《徐霞客游記》的描述很有可能是一種木蓮花，《天龍八部》則增添了“十八學士”“抓破美人臉”等名貴山茶的附會，而更多人將其闡釋為“戶戶養(yǎng)花”的風俗。

雪是“蒼山雪”。大理的緯度和桂林、福州相差無幾，降雪只有海拔極高處才能存下。蒼山（點蒼山）平均海拔3500米，自北向南十九座山峰中，主峰馬龍峰更高達4122米。

月乃“洱海月”。蒼山十九峰夾出了十八條溪谷，淌下的清澈山泉和彌苴河等河流一起，灌出了云南第二大高原淡水湖洱海。

大理古城，也就是大理鎮(zhèn)，就坐落在蒼山東麓、洱海西岸的富饒土壤上。山川江湖的舞臺已經鋪好，大理的江湖故事就此開演。

奇經八脈，江湖風云錄

在山水形勝、古道貫通的大理，真實發(fā)生過的歷史，已稱得上傳奇。

2000多年前，出使西域歸來的博望侯張騫告訴漢武帝，他在大夏（今阿富汗北部）見到了四川出產的蜀布、邛竹，漢武帝對西南邊疆產生了濃厚興趣。公元前109年起，大漢帝國先后發(fā)動巴蜀兵數萬人，擊潰云南境內多個部落，將云南大部分區(qū)域納入了漢帝國益州郡的版圖。

這段古老的正史還有浪漫的小插曲。相傳漢武帝聽聞“彩云南現”，于是派出使臣，最終在今天祥云縣的云南驛追到了彩云，“云南”之名便由此而來。

雖然早就編入郡縣體制，但長期以來，大理和中原維持的還是類似于羈縻統(tǒng)治的關系。初唐，南詔國發(fā)跡于巍山縣，后經四代國王勵精圖治，于公元738年統(tǒng)一六詔，成為大理的實際統(tǒng)治者。公元937年，云南邁入了大理國統(tǒng)治時代。公元1253年，大理國倒在了蒙古大軍的鐵蹄之下。元朝設置云南行省，并將統(tǒng)治中心東遷至昆明。大理自此告別了“云南老大”的地位，但由于歷史的慣性和地緣的優(yōu)勢，它仍是當之無愧的“滇西第一城”。

南方絲綢之路的靈關道和五尺道在大理交匯，再合為博南道繼續(xù)西去，對于行走在茶馬古道和鹽馬古道上的悠悠馬幫，大理是他們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晚清的大理故事多了國際色彩。1904年法國人田德能來到賓川縣的朱苦拉村傳教，種下了中國最早的咖啡樹。喜洲商幫創(chuàng)制了下關沱茶，“川銷滇茶，緬銷川絲”。“二戰(zhàn)”時滇緬公路和駝峰航線能夠為國家輸血，必經之地的大理正是一處極其重要的血泵。

漁樵耕讀，生活在江湖

在金庸小說中，大理國擁有“漁樵耕讀”四大家臣，這四種古老的職業(yè)，正好濃縮了東方傳統(tǒng)生活之美。今天在大理，“漁樵”因生態(tài)保護等政策幾乎中斷，“耕讀”的田園村落，仍然在蒼山洱海間描摹著水墨畫卷。

最醒目的莫過于聳立在村口的大青樹。它們大都是高山榕，老人們將其看作風水樹，枝葉的長勢昭示著村子的興旺程度和未來走勢。

白墻灰邊外觀的白族傳統(tǒng)民居鑲嵌在綠色田野中，它們的基本結構為“三坊一照壁”圍成的四合院，最特別的是大照壁的四字題書，有些是“耕讀傳家”之類的家訓，有些是“玉洱銀蒼”之類的風景詞，有些是“彩云南現”之類的歷史典故……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理的美食也是一個江湖。

蒼山上的杜鵑花和野生菌要挑準季節(jié)才能吃到；用鯽殼魚和酸木瓜等烹制的酸辣魚一年四季都可品嘗；生皮是從“火燒豬”身上直接割下來的半熟豬皮，大快朵頤間有一種粗獷的美。不過大理最具江湖氣的地方美食，數來數去還是乳扇：這種曬干的奶酪制品，有一種說法是來源于南下攻打大理國的草原大軍。

斗轉星移，江湖新紀元

21世紀的最初10年，在麗江旅游業(yè)一騎絕塵的襯托下，大理憑借著自由自在的氛圍，成為許多年輕人心中“詩與遠方”的代名詞。但隨著旅游業(yè)的發(fā)展，人民路也開始變得燈紅酒綠起來。

商業(yè)化的潮流并不能掩蓋蒼山洱海的獨有魅力，來大理的新移民和旅居者仍絡繹不絕。除了自由職業(yè)者、藝術家、音樂人、咖啡師等常見身份，近年來還興起了來大理短期定居考研。而對于已經常住多年的“老大理”而言，往古城周邊的村子搬家，也是他們重新找回過去大理感覺的一種方式。

今天的大理，依然是很多人的江湖場和理想國，隨處可見各種民宿、有機生活或素食體驗的新農場、各式各樣的創(chuàng)意市集等。雖然俠氣的大理逐漸變成歲月靜好的“ 小清新”，但從古到今，在山海名城大理，江湖只是換個形式存在，江湖永不落幕。

花花//摘自地道風物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