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剛進入北大時,我看到教室前方的教授也是有一些“畏懼”的。我總是感覺教授業(yè)務繁忙,根本無暇與學生交流。所以我總是小心翼翼地來到課堂,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對教授印象的改觀,來自一個小插曲。研究生第一學期,我選了美學方面的一門課。一開始我抱有強烈的信心,但是堅持了大半個學期之后,我被那高深而又難以理解的課程打敗了。我不得不承認,這門課對于非哲學專業(yè)的我來說非常困難。迫于無奈,我找到哲學系王教授的E-mail,給他發(fā)了一封誠懇的退課信:
敬愛的王教授,我是藝術(shù)學院的×××同學,在真正上了這門課之后,發(fā)現(xiàn)我的確不太適合專業(yè)性極強的美學原理,并且我在課堂上幾乎找不到學習技巧,以至于我的期末論文完成出現(xiàn)阻礙。在此懇請老師批準退課申請。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短短20分鐘后我收到了老師一封長長的回信:
黃同學,你好!看到了你的困惑,我非常理解。你在寫作過程中,涉及“氣韻生動”的古代史料問題,你可以寫信問我,我盡力提供幫助。
在信的其他部分,老師仔細地詢問了我的選課初衷以及我的專業(yè)方向,還問了我的課程疑惑,注意到我對課程中一個具體的理論知識很感興趣。于是他告訴我,如果我有興趣可以到他的辦公室和他具體探討。
這是我對北大教授的第一印象,嚴謹而謙和,負責而認真。最后我沒有退那門課,而是在老師的幫助下,找到了我的研究方向,寫了一篇關(guān)于朗誦的美學論文。這段經(jīng)歷幫我推開了一扇大門,從此,我似乎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與教授溝通的方式。
我最喜歡的溝通方式就是發(fā)送E-mail,這也是最方便的一種溝通模式,因為每個教授都有自己固定的郵箱,而且有些教授還會定期開放coffee-time。但我不會冒昧地在捋順自己的問題脈絡之前,就隨便發(fā)郵件。我會先把該教授的相關(guān)論文簡單地通讀一遍,在搞清楚他/她目前的研究方向之后,才把我的問題羅列出來。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在于,做了初步的了解后,所問的問題會更有價值,教授們才更有興趣去回復E-mail。
記得我上《自然辯證法》這門公選課,雖然課中的許多知識與我的專業(yè)并不相關(guān),但其中關(guān)于角色論這一話題,深深地吸引了我。所以我在結(jié)課時給老師發(fā)了封E-mail,約了一個coffee-time。這次暢聊,我收獲頗豐。
我喜歡預約coffee-time,因為我更享受面對面的咨詢,所以每次我都會仔細地看老師更新的時間,然后提前一個星期就預約,這樣成功率會大大提升。此外,我有一種特別的溝通方式——送玫瑰,但這僅限于我與女性教授之間。比如,我很喜歡我們藝術(shù)學院的舞蹈教授,每次與她相約談問題時,我都會帶一束玫瑰給她。不過,我并不是帶著一種功利心去與她們溝通,而是帶著一顆誠懇的心去交流的,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我能感受到老師的真誠。
那么,我一般會問教授什么問題呢?我的專業(yè)是編劇,所以我一般都會圍繞著我的劇本、小說與教授們進行溝通。比如,去年我在創(chuàng)作一部關(guān)于未名湖的小說作品,在創(chuàng)作中遇到了很多困難,小說框架上的問題,我會與我的導師進行溝通,她的學術(shù)方向也是編劇、導演,所以她的指導對我來說更加具有針對性。但我覺得最奇妙的是,音樂、美術(shù)、舞蹈、戲曲方面的教授對我的啟發(fā)也很大。因為我在上課的過程中會嘗試著把一些理論融入我的小說里面,它們要么成了我的創(chuàng)作因子,要么幫助我擴展了創(chuàng)作框架。再比如,我在《舞蹈概論》上聽到老師講關(guān)于“動力球體”的相關(guān)理論,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對于我小說中的人物動作設(shè)計有幫助,于是我在仔細思考之后就會找老師進行溝通,嘗試問老師如何讓一個相對遙遠而又陌生的領(lǐng)域與我的小說相切合。
還有一次,我在《歐洲浪漫主義音樂》的課堂上聽到老師講述貝多芬的音樂,我嘗試性地把音樂融入我的小說創(chuàng)作當中。然而,在具體創(chuàng)作中,我對于具體作品理解不深,這讓我產(chǎn)生了困惑。于是,我找到了劉教授幫助我理解具體作品。在劉教授的悉心指導下,我把貝多芬作品的韻律感融入了我的作品中。我們也在這一來二去的學習碰撞中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融洽,并在私下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今年是我在北大的第3年了,如果問我最大的收獲是什么,我想莫過于在人生迷茫中得到了恩師的指點吧!從原來的疏遠到慢慢融入,我感受到了北大教授的胸懷與格局,在和他們的交流中,我獲得的提升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的。
平日里,沒事時我會去熟悉的教授辦公室“串個門”聊個家常,也會拿出我的藝術(shù)作品請求教授們提提意見,送給她們幾束玫瑰花表達愛意,偶爾和導師品一品紅酒聊一聊人生。當我懷著尊敬、愛戴、真誠的態(tài)度與他們交流時,我感覺我們的距離不再遙遠,而我也在逐漸成長。教授們平日里會習慣性地稱我為“未名小精靈”,后來這成了我的網(wǎng)名,也成了我在北大的“藝名”。有一次在戲曲課堂上,老師叫我回答問題,他叫了我“未名小精靈”。我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來。下課后,有一位訪問學者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原來,你就是未名小精靈啊,在課堂上總能聽到這個昵稱?!?/p>
在北大的日子的確很浪漫,不僅僅因為寫作,還因為有一群愛我的朋友和愛我的北大教授。
崔超朋//摘自《大學生》2022年第12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