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 語

年邁的大海，從趾間滾出

一只海螺

海灘上細沙的密紋

回蕩著一聲低沉、喑啞的托孤之辭

沉 船

顛覆的那一刻

所有的水，神經(jīng)質(zhì)般踮起腳尖

落日，一陣下腹痛

一粒新的結(jié)石，悄然擊中黑夜的膽囊

很快，水面又風平浪靜

打開的冊頁合上

淤泥成了封底，流水成了封面

魚群在其間悠然翻閱

吐出，一串泡泡

泡 沫

你不能說它不是一滴水的化身

它只是抬起頭看看，自己的倒影

好久沒有這么喘氣了

卻把自己一口噎住

這是夏日荷塘

一只綠頭蜻蜓從荷花上俯沖

誤以為，它就是離水面最近的停機坪

一不小心，就墜機了

雨 聲

以加速度

撞上窗戶玻璃、鋁合金遮陽板、柿子樹枝葉

著地，倒吸一口涼氣

我卻聽出，長途跋涉之后的骨折

砰砰、咚咚、咝咝……

發(fā)出玻璃、金屬、枝葉的聲音

我從不懷疑，是雨的嗓子發(fā)出的聲音

上岸的木船

把水木年華系在

一根纜繩上

洗凈趾間的泥巴

桐油漆成的船舷，又露出波浪的紋理

不是波浪

是一棵樹記憶的年輪

現(xiàn)在，太陽照著它大大的肚腩

它被反扣，正好

倒出一肚子的苦水

陶少亮：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詩刊》《中國作家》等刊物刊發(fā)詩歌600多篇，曾獲得《詩刊》詩歌大賽一等獎，出版詩集《單身無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