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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陽關

        2023-11-16 23:15:00董新鐸
        陽光 2023年11期
        關鍵詞:昆陽張二縣衙

        《昆陽關》以一個漆器商人的生存境況為主線,講述了他在新朝動蕩年代里的悲苦與掙扎,以及他在悲苦中的寬厚與仁愛;講述了昆陽大戰(zhàn)的離奇與血腥;講述了昆陽大戰(zhàn)給周邊百姓帶來的悲戚與創(chuàng)傷;塑造了凡木、水生、卉子、芥子、辛茹、知縣、蘇婉、劉秀等一系列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描繪了波瀾壯闊的時代風云;重現(xiàn)了兩千多年前昆陽一帶的民風民俗。

        滄桑的昆陽關見證了時代巨變,歷經了血雨腥風,感知了人間疾苦,同時也領略了人間的溫情與仁愛。

        (接上期)

        望著芥子的身影隱于霧靄中,凡木捂住臉,任由熱淚自手縫簌簌流下。

        張二來宅院帶了兩張油餅,一碗米粥上撒了幾根腌菜,一個嫩白的雞蛋微露碗邊。辛茹這么早就將早飯做好,難為她了,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本是在貪睡的年齡。凡木這么想著,將早飯慢慢用了。得知張二已用過早飯,他靜靜說道:“張二,你這就去趟縣衙,將店門之外眾人集聚之事口述給縣衙書辦,看他如何調停,若是需要訴狀,就去找王桂老先生,勞他執(zhí)筆。能調停就調停,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打官司,息事寧人是最好不過的事?!?/p>

        張二憤憤道:“看那些人蠻不講理的樣子,真想狠狠揍他們。他們仗著人多,就敢賴著不走,肆意堵門,還胡攪蠻纏。我們家人也不少,讓水生將木匠統(tǒng)統(tǒng)送來,算下來我們十幾號人呢,還怕這幾個混混不成?!?/p>

        凡木道:“冤有頭,債有主,根不在他們那里,你去吧。”

        張二本不知底細,又不便多問,懵懵懂懂去了縣衙。此處距縣衙原本不遠,張二上次去沒走這里,加之霧大分辨不清,憑感覺來到縣衙時,其實已多跑了兩條街巷。弄不清什么時辰,蒼茫霧靄里,見縣衙的大門緊閉,他遲疑著是敲門還是等待,這個不曾辦過大事的小子,一時間六神無主。寒氣濕濕的,錐子般扎著肌膚。良久,森森大門紋絲不動,而一側的小門像是虛掩著的,霧靄涌動時,那小門便隨之晃動。他試著走近小門,輕輕一推,走進院子。

        迎面走來一人,遠遠看去,影影綽綽。近前時,那人先是一驚,而后道:“你貴姓?要找誰?”張二道:“回大人,小的姓張,找書辦?!蹦侨藛枺骸罢視k何事?”張二實話實說:“我家店門外有人聚眾滋事?!蹦侨说溃骸澳阏視k有何用?這不是書辦該管之事?!睆埗溃骸笆俏壹艺乒竦淖屨視k的?!蹦侨说溃骸翱磥矶疾欢?,都是沒打過官司的人。”大約感知到什么,張二忙道:“我們掌柜的說,縣衙書辦是個大官,能耐可大了?!辈幌耄侨司构笮?。末了,那人道:“算你走運,我本來是要去城東門辦事的,隨我來吧?!贝巳苏f罷,領張二穿過一旁邊門,而后進了縣衙大院。遠遠地,見縣衙大堂在左側高高聳立。

        “張捕頭,你過來一下。”書辦忽然高聲喊道。

        一聲答應后,白霧中隱現(xiàn)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張捕頭打著哈欠道:“張書辦,喚我何事?”

        張二驀然一驚,眼前的人居然就是縣衙書辦,欣喜中,忽聽書辦道:“又是一個姓張的,昨日前來告狀的那個人也姓張。閑話少言,有幾個人在人家店鋪前滋事,你帶人過去看看,如無瓜葛,驅散算了。我得出去辦事,回來我去稟知知縣大人?!毖粤T,快步去了。

        望著幾近滴水的茫茫霧靄,張二再三致謝?;剞D身,見張捕頭已喊來三個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這水火棍上黑下紅,上圓下扁,黑黑紅紅在白霧中顯得尤為亮眼。一行人跟著張二出了縣衙,悄無聲息。

        霧靄漸漸散去。遠遠地,五六個人或蹲、或坐、或半躺在漆器店門口,而漆器店店門緊閉,大街上不時有好奇者停下來一探究竟,人,越聚越多。

        見一幫衙役手持水火棍大搖大擺地由遠及近,這幫人驀然站起身,有人想就此逃掉。張捕頭大喊一聲:“都給我站好!”言罷,已來到門前?!罢l是領頭的?堵在人家門口,所為何事?說!”有個膽大的硬著頭皮道:“我是領頭的。他們欠我不少工錢,拖欠一年了,就是不給,又不是生意不好,沒錢支付。聽說每天賣出不少漆器,生意很是紅火?!睆埐额^道:“欠你工錢的人姓啥名誰?是何工錢?”那人道:“這個你別問。”張捕頭道:“我還非得問清不可。就我所知,這家漆器店開業(yè)僅數(shù)月,開業(yè)那天我恰好打此經過,何來欠你一年的工錢?說!”見那人支支吾吾,張捕頭大聲喊道:“滾!再來滋事,小心去班房貓著?!睅讉€人慌慌張張奪路而逃。

        五邑本是從門縫瞧著外頭的,見那幫人倉皇而去,忙打開店門,將捕頭及衙役請至店內,讓座沏茶,再三致謝。

        張捕頭品著茶笑瞇瞇盯著漆器看來看去,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問這堵門之事。五邑忙去后院,捧出一把五銖錢來,每人塞過去幾枚,而后道:“有勞官爺了。我家掌柜的沒在店里,我讓內人去買些酒肉,喝點再走吧?”

        張捕頭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我們待在這里,勢必耽誤你的生意。走,走,走了?!闭f罷,一行人摸摸衣兜,扛起水火棍悠悠然去了。

        漆器店照常開張,一家人自是欣慰不已,都說張二很會辦事,只把張二高興得嘴難合起。張二急于將此事告知凡木,又不想讓自己照管的店鋪長時間關門,于是,忙道:“叔父,叔母,我得趕往西大街照看店鋪,讓辛茹去趟宅院吧,該把這邊的事及早告知家主,免得家主著急?!?/p>

        辛茹應聲,急于過去,卻聽芥子忽然道:“快到做飯時辰了,辛茹不得做飯呀,來回跑著挺累人的,還是我去吧?!?/p>

        五邑道:“張二,我看還是你去得好,你能說得清楚,她倆知道個屁。就這么定,去吧,張二。”張二喜滋滋去了。

        王桂也在宅院,正跟凡木議著漆器店的事。一見張二喜滋滋的樣子,凡木一直懸著的心驟然釋懷。張二忙把一早去縣衙的事一一說了。當說至滋事者張皇而去時,王桂捋捋胡須道:“此事辦得精巧,老朽無論如何是想不出這種高招的,無需訴狀,無需對簿公堂,卻有四兩撥千斤之妙?!?/p>

        凡木道:“王先生,這哪有什么招啊,整個兒瞎碰。要說其中亮點,還數(shù)張二靈動,再有就是命里不該有此劫。你恩施萬物時,萬物必恩施于你。你心懷萬物時,萬物必歸屬于你,正所謂‘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老子的《道德經》對此早有高論。”

        張二笑道:“家主說得極是。都是家主德性好,不論在哪兒都能遇到好人,比如一大早遇上好心的書辦,比如剛來城里就遇上恩公王老先生您?!?/p>

        張二這恰如其分的溢美之詞,直把兩人說得眉開眼笑,王桂笑道:“老朽哪是什么恩公啊,不敢當,不敢當,朽木一塊,朽木一塊呀!”

        三人齊聲大笑,笑聲浸了濕氣,悶悶地奔云天而去。

        都以為有縣衙捕頭出面,此事斷不會旁生枝節(jié)。那糧商意欲收回店鋪,卻并無生意可做,僅是意氣用事罷了,他若想開了,賺錢才是正理。況租期遠遠未到,去哪里說事他都占不到理。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衙門里的人畢竟不是輕易能夠招惹的。不想,次日一早,上次堵門那些人再次出現(xiàn)在漆器店外,如法炮制。這讓五邑大為光火,非要操菜刀出去。好在芥子和辛茹左拉右拽,終將五邑摁坐在木榻上,辛茹要過菜刀,悄悄藏于柴草中。五邑怒氣稍消時,嘆口氣道:“我在家里守著,芥子去宅院將此事告知凡木。辛茹去新店,喊上張二一道去宅院。都別怕,有凡木呢,沒事的。”

        是夜,凡木睡得極為香甜,臨近天亮時竟沉入夢中。一只山雞孔雀般張著美麗翼翅,在宅院里走來走去,那五彩斑紋在日光下閃著迷人光彩,錦緞一般。凡木不知這山雞來自哪片山林,如此彷徨定是迷了回家的路,正想將山雞引出宅院,不經意間,見山雞的左腿根部滲著鮮血,鮮血雖被多彩羽毛遮掩得不甚清晰,可還是依稀可辨。他回屋找來一根布條,而后屈身下去,試圖接近山雞,將布條包在山雞腿部。伸手時,雙臂卻如何也動彈不得,任他左右使力,那雙臂怎么也揮之不動,蹬蹬腿,能伸展,不免大驚。忽有“咚咚”聲自門外傳來,起初他并未在意,直至“咚咚”聲愈來愈大,這才意識到有人敲門。開門卻是開不動的,情急之下,一聲驚呼,轉眼看時,那山雞已遁了行蹤。

        凡木醒來,滿身是汗。確有“咚咚”聲自大門而來,以為是夢境,沒去理會,可那“咚咚”聲里分明夾雜著芥子的喊叫聲。他晃晃頭,穿衣開門。

        “睡得可真死!讓人家拍了半天門,鄰居都跑出來看了,以為出了什么事?!苯孀庸值?。

        “在做夢,以為是夢?!狈材緦擂蔚?。

        “夢見誰了?我姐?我?還是辛茹?今兒你得說清楚?!苯孀硬灰啦火垺?/p>

        “雞,山雞?!狈材菊f時,滿臉的迷茫。

        芥子白了他一眼,而后正色道:“醒醒吧,又出事了,還是昨兒那幫人,一大早坐門口,豬一樣,動都不動。”

        凡木大驚??直秽徖锫犎?,示意芥子進屋。兩人尚未進屋,大門又響起“咚咚”聲。張二和辛茹進院后,幾個人匆匆進屋。未及張二開口,凡木已將思緒理清,對著張二道:“你再去縣衙一趟,還找書辦,記住,如書辦不在,你再找捕頭,不可直接找捕頭?!睆埗S口道:“這是為何?”凡木道:“不越中間人,這是規(guī)矩?!币姀埗c頭應下,凡木繼而說道:“只需將實情說了即可,衙門既已插手此事,斷無中道放下之理,不然顏面無光。”張二匆匆去了。芥子和辛茹見凡木怔怔地良久無話,便一道將屋內收拾一番,而后默默返回漆器店。臨出門,辛茹回身問道:“家主若不想去店里,婢子將飯菜送來如何?”沒聽見凡木言語,遲疑一下,輕輕帶門去了。

        時辰尚早,縣衙大門依舊未開。張二來到耳門,推了推,沒推動,于是就在耳門與大門間溜達。

        忽見耳門晃動,出來的竟是位妙齡婦人,兩個丫環(huán)跟在身后,丫環(huán)手提竹籃,籃里擺滿供品。三人大約是去城外廟里進香,一襲的素顏素裝。張二早已認出此乃知縣夫人,她先前曾去漆器店買過不少漆器,是張二將諸多漆器送到縣衙的。既是夫人無言,他便不敢相認,只垂首站立一側。

        “看看,多懂規(guī)矩個人,這不是漆器店里的張二嗎?”知縣夫人停下腳步,側身問丫環(huán)。

        “回夫人,就是他,夫人買的漆器還是此人給送回府上的。”一個丫環(huán)道。

        “問他來縣衙何事?”夫人望著天邊云彩道。

        丫環(huán)正要問話,自耳門匆匆走出一人。見門外站著知縣夫人,他先是一驚,而后道:“夫人這么早就去上香???心誠自有神靈懂?!?/p>

        知縣夫人微微一笑道:“張書辦這是去哪兒呀?”

        張書辦道:“回夫人,老娘年邁,屬下每日一早得去東門里的老宅看上一眼,不然心下不安?!?/p>

        知縣夫人道:“張書辦可謂真孝悌。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呼?盡孝與贍養(yǎng)看似一致,實則差之千里?!?/p>

        張書辦雙眼笑成一條縫,忙道:“夫人過譽了。夫人之才學與孝悌之心卑職多有領教,實屬我等之楷模?!?/p>

        知縣夫人道:“百善孝為先,你去盡孝吧,我來問問這位張二來縣衙所為何事。”

        沒等張二開口,書辦忙道:“回夫人,此人昨日來過,交由卑職來問,您看如何?”夫人點頭后,書辦道:“張二,昨日一早你來縣衙,說是有人在你家店門口蓄意滋事,張捕頭不是帶人驅散了滋事者嗎?你為何又來縣衙?”

        張二忙道:“那群滋事者昨日確實被張捕頭趕跑了,可今日一早又來了,一群人賴在門口,生意沒法做啊!”

        知縣夫人問明滋事緣由后,問張二:“莫不是你家掌柜的真的欠了人家工錢?俗話說得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p>

        張二道:“回夫人,我家掌柜的人品高潔,誠待主顧,體恤下情,從不欠錢,我要說謊,下雨遭雷劈?!?/p>

        知縣夫人下顎一抬,微微一笑道:“看得出那是個品學出眾之人,怎會賴賬不還!張書辦,等你盡孝回來,親自過問一下如何?昆陽城乃葉公故里,民眾自古多受教化,不可助長了刁蠻之氣。正是慮及葉邑故地民風淳樸,老爺才自薦來昆陽履職,萬不可讓昆陽城在老爺這一任里滋生惡習?!?/p>

        知縣夫人的話讓張書辦頗為動容,他動情道:“夫人憂民之心,令屬下感激涕零,有老爺和夫人牧守昆陽,何愁這葉邑故地不重現(xiàn)昌明!卑職稍后再行孝悌之事,這就帶衙役趕往店鋪,夫人盡可安心上香。”

        知縣夫人攜丫環(huán)款款而去。張二被知縣夫人和書辦的憂民之心深深打動,他躬身拜下,禮送夫人。有知縣夫人指派,有縣衙書辦親赴,店鋪之事必定柳暗花明。

        張書辦讓張二此地等候,自己匆匆趕回縣衙。少時,領了張捕頭一幫衙役出來,一行人直奔漆器店而去。

        見眾衙役來勢洶洶,全不像上次面帶和氣,漆器店外滋事者不敢懈怠,自行站起,個個面露恐懼。張捕頭厲聲喝道:“圍起來,讓他們原地別動,不從者亂棍伺候!”眾人哪敢造次,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命是從。

        “想走者,招出幕后指使;想留者,牢里有吃有喝。你說,是誰讓你們聚眾滋事的?”張捕頭手指一個縮手縮腳者。

        “回官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跟著人來的,連做什么都一概不知。求您讓我回去吧,我說的全是實話。”這位膽怯者哭喪著臉道。

        “想要回去?那好,我來問你,誰是領頭的?”捕頭說時,見這人側目看看一旁的瘦子。捕頭隨即手指瘦子道:“你是領頭的?說還是不說?我只問你一遍,若是不想在此處說,那就去大牢里說?!笔葑右粫r間臉色煞白,他遲疑片刻,嘆息一聲道:“官爺,實不相瞞,我們只是圖個不餓肚子。老爺說了,誰愿意每天來漆器店門外靜坐,吃飯時一定管飽,不然,只能吃半飽,不餓死拉倒?!辈额^道:“你們住何處?老爺是誰?”瘦子道:“糧商楊匣。我們一幫人都是他家的奴婢,平日住后院的牛棚里。官爺,我們沒干壞事,在這里坐坐也犯法?”捕頭道:“你說的若都是實情,且這就散了,并永不再來,就不叫犯法。都聽著,不想犯法者,即刻散了,快走!”捕頭言罷,一幫人撒腿就跑。

        漆器店門早已敞開,五邑笑呵呵請眾人進店。書辦道:“不進去了。你們盡心把生意做好,以德為上,以質優(yōu)價廉的漆器滿足昆陽民眾,便是對我等的最好回報?!闭f罷,轉身對捕頭道:“你們先回,我去會會這位刁蠻糧商?!?/p>

        張書辦與楊匣本就認識,只是過從不深。記不起何年何月到過府上,憑著僅存的記憶,最終找到了糧商家。乍一見面,竟認不出這位糧商來,肥胖模糊了當初的印記。楊匣倒是識得張書辦,警覺地將書辦讓至客廳,喚人看茶。楊匣笑道:“張書辦有些年頭沒來府上了,難得你還認得寒舍。家境一年不如一年,像張書辦這樣在昆陽城里無人不曉的人,怕是沒幾個還記得我這破舊門樓了。來呀,置備酒菜?!?/p>

        見一個傭人聞聲進來,張書辦忙道:“不必,不必,楊掌柜客氣了。張某要去老宅給老母問安,途經此處,順便看看故友,稍后便走。”言罷,示意傭人下去。

        楊匣道:“雖與令堂各住一處,可張書辦每日一早都去令堂身前問安,風雨無阻。楊某人早有耳聞,張書辦的孝悌之心令人動容?!?/p>

        張書辦道:“孝悌與善良歸于德,昌德需教化,教化不濟則滋生惡習。張某方才途徑一漆器店,見店外集聚一伙人,面上乃討要工錢,實則聚眾騷擾,似這等下作之事,實乃教化之缺失,明明有正路不走,偏走那歪門邪道。新任知縣大人乃官宦之后,世代書香,初來昆陽便敦促我等倡導教化,淳樸民風,愚以為,昆陽轄內,但凡下作之事日后恐遭嚴辦。規(guī)矩行事,坦蕩做人,不觸犯律條,不撕毀合約,林林總總,皆屬教化內之事,其實,也是為人之本?!?/p>

        楊匣雖不住點頭,心下卻五味雜陳,又不得不有所附和,遂干巴巴言道:“張書辦說得極是,扶正祛邪得多多仰仗衙門,民風淳則萬民樂?!?/p>

        張書辦道:“自行扶正,終歸比衙門幫其扶正要好出許多,皆由衙門扶正,少不得旁生牢獄之事,到頭來于衙門顏面無光,于自己也多有不利。辦案不是懲治,是化解。近日,衙門事務繁忙,這人啊,一閑下來就想找人聊上一聊。不早了,得走了?!睆垥k言罷,便站起身來。

        既然張書辦要去老母身前行孝,楊匣便不宜挽留。他將書辦送出大門,呆愣愣站在原地,仔細回想著書辦的話,總覺得像是話里有話,遂叫來管家道:“漆器店的事,鑒于合約遠未到期,暫且收兵,來日再作打算?!?/p>

        管家道:“老爺,那店鋪即便收回來也是閑著,急于收回不如租出去劃算,眼下行商不易,與其擔風險苦心積慮,倒不如坐收租金穩(wěn)妥些?!?/p>

        楊匣微閉雙眼,重重說道:“他憑什么在哪兒都是月!我只是咽不下這口氣?!?/p>

        管家自然知曉掌柜的話中所指,他默默站著,良久無語。

        第十五章

        主仆偶遇長城下 水生遭劫老林中

        凡木在昆陽城的三家門店均已安穩(wěn)下來。東大街那家傳統(tǒng)漆器店掌柜,見凡木的雷擊木漆器賣得異常紅火,便如法炮制地改做雷擊木漆器。可凡木的漆器店畢竟早他數(shù)月,加之有雅士王桂多方招攬,已羅致一批老主顧,再有這些老主顧在親朋好友那里炫耀他的雷擊木漆器如何如何,少不得給凡木平添新的主顧。如此一來,城內即便多了家雷擊木漆器店,非但不會過于損及凡木的雷擊木生意,凡木的非雷擊木漆器店反倒撿來了一些那家店的原有主顧。世道輪回,此消彼長,世間事大抵如此。

        王桂常攜故友來凡木的宅院品茶論古。這天王桂走后,凡木獨處宅院,忽覺身心疲憊。想回文寨看看,卻又懶得動彈,在院中踱起方步,遲疑不決。他有些日子沒回文寨了,并非無暇顧及,雷擊木作坊,非雷擊木作坊,另有油坊,均被水生打理得井然有序,他對水生的才智和品行極為信賴,故而,文寨的事他極少過問。他要交代的,水生想要請教的,則由孟江送貨時兩邊傳話。

        自凡木與水生有過那次促膝長談后,水生早已心無旁騖,既是家主如此信賴,自當肝腦涂地。他每日很少出文寨,收料、出庫、監(jiān)工、記賬、諸多人的吃喝,事無巨細,均被他安置得有條不紊??山?,不知是何緣故,來賣雷擊木木料的人明顯少了,賣花生的也不是很多,眼見存貨逐日漸少,這讓他心神不寧。天色稍亮,他便早早起來,去田雨門口拍門,兩人約好一道出寨走走。

        “水生,你可真會折騰人,這也太早了呀!”田雨揉著眼,站門口嘟嘟囔囔。

        “田掌柜,你先把眼屎擦了吧。我沒說這會兒就走啊,都沒用飯不是?不早點喊你,誰知道你能睡到幾時?”水生說罷,嘻嘻一笑,扭頭回去用飯了。

        牛車經由漆器店時,適逢李黃正卸去門板,見水生和田禾慢悠悠過來,他停下手里活道:“要去哪兒這是?”

        水生道:“在家憋得慌,去山里看看?!?/p>

        李黃道:“是看景還是看木料呀?”

        田雨道:“都看,走唄,一塊兒?!?/p>

        李黃勾頭看看屋內,低聲道:“我也想去呀,老娘兒們怕是不讓,去碼頭轉轉,回來還得聽她嚷嚷?!?/p>

        這黃牛極通人性,項間韁繩未動,它卻自作主張地停下步子,側目望著李黃。而此時,黃牛的眼里映出李黃的女人慵懶的面容,李黃卻全然不知。黃牛聽到了尖利的呵斥聲:“說誰呢?誰是老娘兒們?你去碼頭就是轉轉嗎?不是等急了我讓兒子去叫你,你還在河邊看螞蟻搬家呢,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人了!”

        見李黃不吱聲低頭干活,水生和田雨向著倚門而立的女人招招手,嬉笑著驅車去了。多虧李黃沒有隨行,躲過一劫,不然,這個生性怯弱之人,不知道他能否活著回到文寨。

        臨近寨門,一個逃荒者呆滯地站在石墩前,把黢黑的手伸向牛車。水生遲疑一下,拉拉韁繩,掏出兩枚五銖錢遞給逃荒者。正要問這逃荒者來自何方時,眨眼間,自一側深巷里涌出一群乞討者,圍了牛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張張臉干菜葉子一般,神色麻木,頭發(fā)散亂,衣衫襤褸,走路蹣跚。黃牛閱歷尚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不免驚出一身冷汗。勾頭看時,見主人田雨正擺手驅趕乞丐,乞丐哪聽他的,擠著,搡著,一只只手臂伸出老高,一如樹杈在大風中搖擺。

        眼見難以脫身,摳門兒的田雨生生不舍得銅錢,任由乞丐在車前推搡。水生自褡褳里掏出一把五銖錢當空一亮,隨即撒向車后。那銅錢在半空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幾乎同時落在青石鋪就的街面上,有的當即蹦起老高,有的受了驚嚇般刺溜溜奔向遠處。趁著乞丐追錢的當兒,水生扯扯韁繩,黃牛自然意會,邁大步出了寨門。

        “水生,你可真夠大方的,這會兒不把錢當錢了,反正是他凡木的錢?!碧镉觋庩柟謿獾?。

        “田掌柜,換成家主,他也會這么做的?!彼?。

        “你跟我算賬時可是一分一厘都要摳的,這一定是凡木交代的吧?”田雨不悅道。

        “你錯了,你錯看了我家家主,像你說的事,家主從不過問,更別說專門交代我了。弄不懂田掌柜為何這么說?!睂τ谔镉甑脑?,水生忽生厭惡。

        “我對你水生一點不薄,你我素來無怨,賬目上的事怎么就不能對我寬限一點。你我如何算,他凡木全然不知,況且我不會虧待你水生?!碧镉瓴唤獾馈?/p>

        “或許你永遠不會懂得,對于一個受恩深重者來說,他隨時愿為恩人獻出性命。且不說不忠,即便稍有怠慢,也是對恩人的不恭?!彼劾锞归W出淚光來。

        “你說這些,我真的不懂,你這么死心塌地,到底圖的什么!你水生已經為凡木傾其所有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至今沒有家業(yè),沒有女人,可他凡木卻在城里的獨門宅院里養(yǎng)尊處優(yōu),三個女人心甘情愿地圍著他轉,聽說他一個都不碰,這一點跟你一樣,讓人費解?!碧镉険现^,一臉茫然。

        “家主的家業(yè)就是我水生的家業(yè)。正是家主極少過問文寨作坊的事,我水生才更該肝腦涂地。田掌柜,這樣的話你我還是不說了吧,多說也是枉然,有些事對于有些人來說,永遠都弄不透徹。人各有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彼馈?/p>

        兩人同時嘆息一聲。車聲嚕嚕,單調乏味。走進一個村寨,水生高聲喊道:“誰家有木料想賣,誰家有花生想賣,送到文寨去,另加寬裕路費?!?/p>

        有人問:“文寨不是只要雷擊木嗎?”

        水生道:“如今一般的木料也要,雷擊木更好,各是各的價,價格公道,保你一準不吃虧。”

        那人道:“哪兒有那么多雷擊木啊,昨日都來過一撥人了,也是收購雷擊木的?!?/p>

        水生警覺道:“昨日有人來過?來買雷擊木?請問尊駕,他們是哪里人?”

        那人道:“原以為是你們文寨的呢,都知道文寨收購雷擊木,一問,人家說是昆陽城里的?!?/p>

        水生許久沒言語。田雨接著道:“村里農戶家花生多嗎?我們也買花生。”

        那人道:“家里有花生,也早賣給你們文寨了。老天一年不下雨了,要不是各戶端水澆地,花生也得絕收,稅可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交。土地不讓買賣,人口不讓買賣,照此下去,不死人才怪,前天鄰村有人上吊了?!?/p>

        水生插話道:“有這樣的事?莊稼絕收,山里的樹木可能糊口啊,雷擊木更值錢,有些力氣的漢子,何不進山尋找雷擊木?弄到雷擊木,即便交了山林稅,也有不少進項啊。”

        那人道:“你道那雷擊木是路邊的荒草??!進山轉悠,你半個來月都不定能看見一棵,即便看見,那雷擊木不是長在懸崖上,就是長在深澗里,車子進不去,如何弄出來?這不,村頭王大嬸的兒子昨兒進山找雷擊木,不小心滑下山崖摔死了。他是家里獨苗,本指望這孩子延續(xù)香火的,不想卻弄成這樣,唉!”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們快點離開吧,不然,讓王嬸看著,少不得纏著你們,向你們要兒子,昨日就纏上了那幫買雷擊木的人,若不是里長出面調停、發(fā)火、罵人,鬼知道結局如何,她這腦子不行了。”這位好心人說罷,拿手指搗搗自己的頭。

        田雨驚慌失措,急忙爬上牛車,并示意水生趕快上車??梢呀浲砹耍粋€披散著長發(fā)的婦人,光著腳,口中吐著白沫,嘟囔著誰也聽不清的話已抵近牛車。

        “水生,你昏頭了?還不快點上車?磨蹭個鳥??!”田雨在車上吼叫道。

        水生并未理會田雨,而是緩步走近婦人,將冰冷的雙手擱嘴上哈了幾下,而后用溫熱的手,握住婦人冰塊般冰冷、抹布般皺巴的手道:“老人家,天冷,您得穿厚點,看這手,石頭一樣涼?!?/p>

        老婦人渾濁的眼中忽現(xiàn)一絲亮光,嘴里嘟囔著其意不詳?shù)脑捳Z。水生忽覺一陣心酸,自褡褳里抓出一把五銖錢,輕輕放在婦人手中。婦人手指哆嗦,五銖錢噗噗落地。水生彎腰撿起五銖錢,逐一丟進婦人衣兜。有一枚銅錢掉落后滾出老遠,老婦人笑嘻嘻去追那枚銅錢,而后蹲地上捏起錢歪著頭反復端詳。這當兒,水生跳上車,向著方才那位熱心人拱手一拜,揚鞭去了。

        田雨道:“水生,你也瘋了?跟一個瘋子說個沒完,你不怕她纏住我們嗎?”

        水生道:“她不會。你善待萬物,萬物必善待于你,況今日善待的是人?!?/p>

        田雨哪里聽得進水生的話,氣呼呼一時無語。

        遠遠地,見幾間簡陋房舍踞于山腰,一條小道蜿蜒通往房舍,而房舍一側零星散布著幾塊農田。水生執(zhí)意去房舍看看,田雨再三阻擾。水生說,興許那農田里種著花生,此去或有斬獲。田雨這才應下。老黃牛走山路哼哼唧唧,烏龜一樣慢條斯理。水生跳下車子,跟隨牛車順彎曲小道左繞右繞。抬頭看時,一位老農的身影在房舍前由小而大。

        近前時,自柴房傳出幾聲犬吠。繼而,一只比貓大不了多少的柴狗小跑出來,躲在老農身后,偷偷看著兩位陌生來客,虛張聲勢地叫了三聲。老農問道:“山道再往上去,只能通人,你們來這里是找人,還是去山上觀景?”

        水生道:“觀景?山上有何景觀?”

        老農道:“城里人說是楚國長城。時不時有人爬往山頂,順著那破石頭看來看去,不知道有什么看頭?!?/p>

        田雨急不可待道:“請問尊駕,家里有花生賣嗎?”

        老農道:“種是種了點,可刨出來一看,還沒黃豆大,去掉殼,剩芝麻大了,賣給你你要?”

        田雨苦笑道:“不會吧,尊駕可真逗。水生啊,早知道花生如此難買,當初就不該換來換去,若按油坊先例,只榨麻油,如今也不會這么作難,凡木真是瞎折騰,眼下倒好,弄得我們騎虎難下?!?/p>

        水生不由得望望昆陽方向,不悅道:“田掌柜,你不該埋怨我家家主。老天不下雨,任誰都無可奈何。榨麻油不得用芝麻?地里不長花生,偏長芝麻?芝麻有三頭六臂?”

        老農道:“看來你們不是去山頂觀景的,跑這么遠吵架,這不大劃算吧?你們看,又來一撥,不會是也來吵架的吧?”老農說時,手指山下。

        果然,一輛馬車逶迤而來。柴狗不知是聽懂了老農的話,還是聽到了馬車的響動,它快步來到土坎前,對著山下一陣狂吠,聲嘶力竭。水生弄不清它是做給老農看,還是嚇唬山下人,總之,這柴狗的狂吠很是盡忠。

        既然老農這里并沒花生可買,田雨便催促水生及早下山。水生不甘,遂問老農道:“請問尊駕,此山雷擊木多嗎?”

        老農道:“指定有,不會多。多了又怎樣?如何弄下來?雷擊木多是長在山崖上,人都上不去,甭說車和牛了?!?/p>

        水生聽罷,沉默不語。一個大膽想法由此而生,正要說給田雨時,見那柴狗尖叫著退縮至老農身后,馬車的到來使得柴狗的吠聲漸漸停了。令水生和田雨驚喜不已的是,趕車人竟是孟江,車上坐著凡木和王桂。三人下車后,很是詫異,王桂道:“凡木,這不是水生嗎?莫不是你們事先約好的,一道去看楚長城?你可真能沉住氣,一路上沒漏半點口風?!?/p>

        凡木笑道:“先生,這純屬意外,居然這么巧。田掌柜,今日好雅興啊,平日里極少出門的人,竟老遠跑來看長城?!?/p>

        老農一旁插話道:“人家哪里是看長城啊,是來這長城下吵架的,順便買花生。”眾人哈哈大笑。

        凡木肅然問道:“田掌柜,莫非是油坊里存料不多了?水生,木料的庫存如何?”

        水生如實答道:“都不是很多。眼見前往文寨賣貨的人逐日減少,我和田掌柜待家里著急,就趕車出來四處看看,不想,在此處與家主遇上?!?/p>

        王桂道:“既遇上,便是緣,走吧,有緣人一道去看楚長城。老朽早年來過,帶了年少意氣,來此憑吊。如今華發(fā),仍不忘這楚國遺址,早就想來,竟拖至今日。水生啊,既是遭上旱災,莊稼絕收,除了龍王爺,任誰都束手無策。你再怎么看,又能如何?”

        水生道:“王老先生,什么是楚長城?”

        這雅士一時來了興致,就在土坎上坐下,并示意眾人落座,看了看一旁疑惑的柴狗道:“戰(zhàn)國七雄,諸位該是知道的,秦國、楚國、齊國、燕國、趙國、魏國、韓國。當時還有越國、巴國、蜀國、宋國、魯國等,只是此等小國其實力遠不及上述七國,且終為七雄所滅,故而,后人極少提及。戰(zhàn)國七雄中,秦國最強,齊國最富,楚國最大。大有何用!楚桓王即位后,實施變法,整吏治,主農桑,平百越,并陳蔡,瓦解他國聯(lián)盟,楚國曾一度強于諸國,疆域隨之擴展。自楚惠王即位,逐步廢止了變法,使得國內一派糜爛,不得已,便在個別疆域上筑起長城,以抵御外域入侵。長城再高,僅是石墻而已,楚國終被秦國所滅。而今,就像這山頂?shù)倪z址一樣,楚國已是個令人感傷的話題,吾輩除卻憑吊,在遺址上留下幾聲嘆息外,最該從中痛定思痛,力避禍起蕭墻,核不壞,殼能如何!”

        眾人良久無語。柴狗茫然望著眾人,趴地上一動未動。少時,凡木輕聲說道:“先生說得極是,核不壞,殼能如何!小到生意,大到國事,如集腋成裘、上下一心,必定重門擊柝、無懈可擊??裳巯?,災荒和疫情日重,朝廷賑災遲緩,加之土地不得買賣,奴婢不得買賣,幣制朝令夕改,已是民不聊生,照此下去,若激起民變,如何了得!”

        王桂喟然嘆道:“凡掌柜慮得極是,據(jù)坊間傳聞,災情嚴重之地,有人路遇奄奄一息者,竟喊來親戚,將那氣息尚存者分而食之。嗚呼哀哉!可這并非我等市井小民所能拯救的,還是去看長城吧?!蓖豕鹫f罷,眼看水生和田雨。

        水生道:“家主,王先生,你們去吧,我和田掌柜想去西邊那片山林里看看,皆言雷擊木難伐,到底多難,畢竟心中沒數(shù)?!币姺材军c頭,水生向凡木和王桂拱手一拜,再向老農致謝一番,遂將牛車滯留此處,喊上田雨奔西山而去。

        山道蜿蜒陡峭,僅可容人,大約是進山采藥及尋山貨者踩踏修整所致,倒也不甚難行。只是高樹林立,雖枯葉落盡處能見天日,可山聳云霄,少不得有野風吹來,掃起枯葉亂響,陰森森極為恐怖。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吼叫,雖隔著山澗,依舊讓初來者后背發(fā)涼。老榕樹,老松樹,老槐樹,樹枝光禿,黑黢黢,直愣愣,伸向半空,讓水生想起兒時老奶奶說的魔鬼的手指。

        田雨磨蹭著生生不肯前行,他勸水生就地看看,就此返回。水生道:“田掌柜,不攀上一座山峰,在半山腰能看見什么?要不我背你?”

        田雨少氣無力道:“你看見了又能如何!樹能自行飛下山去?況且,你我已走了半個時辰,這哪兒有雷擊木呀?”

        凡木道:“田掌柜,少安毋躁。你想啊,但凡有人上山下山,必定打此過,誰看見路邊長著雷擊木,不得生法弄下山去?面上看是雷擊木,其實那是黃澄澄的錢啊!”

        田雨望望前路道:“反正我是走不動了?!?/p>

        水生道:“前頭不遠處有座山峰,你我就到那山峰處,遠遠看看周邊,這樣心中有數(shù)。實不相瞞,我想招募一幫人,組成個伐木隊。只不過,這念頭今日才有,尚未說給家主聽,不經家主應允,我僅是說說而已。要不,你在此歇息,我獨自趕往山峰處,看了就回?!?/p>

        田雨環(huán)顧左右,怯生生道:“讓我獨自留下?那算了,還是一塊兒走吧?!?/p>

        水生笑道:“田掌柜,平日里你不是這么膽小之人?。 ?/p>

        田雨忽然大聲咳嗽一聲道:“我田雨怕過什么!只是體力不支罷了,哪兒像你水生,牛犢子一樣。你獨自去吧,快點回來,我在這兒躺會。你最好在路上隔一段記個記號,免得下山時走岔路,萬萬不可把我扔在這里?!?/p>

        水生笑道:“怎么會呢,我速去速回。”說罷,看看田雨,見田雨并無恐慌,他遲疑片刻,疾步去了。

        站一山峰上俯瞰,林木盡收眼底。確有不少被雷電擊傷的樹木,或彎著腰猛長,或被攔腰折斷,又旁生枝丫??纱蠖奸L在陡峭處,尋常人難以近前。若是招募一幫身強力壯者前往,無非是支付些工錢而已,比起讓人自行伐樹,而后送到文寨,自己再高價買了,指定能省出不少錢來。水生獨坐巖石上前思后想,但等見了家主,讓家主定奪。忽想起田掌柜尚在半途等他,便站起身匆匆下山。

        像是走叉了山路,可仔細辨認,又不像有錯。于是不再想那伐樹之事,只專心識路。忽有一聲呼哨自身后傳來。水生回身看時,見林木叢中依稀走來三個人,他的心驟然抽緊,遂疾步前行。然而,前方不遠處,分明站著兩個壯漢。

        窄窄山道上,前后五人將水生夾在其間。三個人笑嘻嘻接近水生時,水生不由得將褡褳抓緊。一個漢子道:“別抓了,萬一被你抓破,褡褳里的銅錢落入山澗,豈不可惜?”

        水生驚道:“沒有弄錯的話,我是遇上土匪了,此前從未聽說過這山里有土匪呀?!?/p>

        漢子嬉笑道:“這話太難聽了,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土匪!弟兄們是迫于生計,不得已才進山采藥的,把采來的藥材拿到山下賣,借此混口飯吃。只是采來采去,這片林子沒藥材可采了,兄弟們也得活下去不是?沒法子,只能這么干了,遇上有錢人,暫且借來些維系生計。一看這位老弟就是明白人,你指定不會看著弟兄們挨餓的,是吧?”

        水生一哂道:“恕我沒有聽清,你方才說的是‘借來,還是‘劫來?”

        那人仰天大笑,而后道:“還不是一檔子?不耽擱你了,把褡褳留下,你快點下山吧。”

        水生憤然道:“我要是不呢?”

        那人正色道:“那就勞煩你問問弟兄們手里的家伙吧?!闭f罷,將一柄大刀端眼前反復端詳。像是刀被蒙塵埃,他對著那片錚亮猛吹一口氣,立時,有絲絲聲響飄往半空。其余人則把手中家伙弄得叮當作響。

        (未完待續(xù))

        董新鐸:河南平頂山人。在《陽光》《莽原》《奔流》等期刊發(fā)表小說。出版長篇小說《臨灃寨》《半扎寨》《風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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