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夜生風
在學習漢語言文學的第三個年頭,我產生了一些浪漫的念頭。我想給冗長的文學史添上一件玫瑰色的、有溫度的外衣。這個念頭輕飄飄的,覆蓋了我寫詩的所有時光。
我寫下人生匯總的第一句詩是這樣的:“這一生/你要像一朵云一樣/先讓自己柔軟/再讓自己飄浮?!?/p>
寫這首詩的起因,是在一堂平平無奇的現當代文學課上,授課老師正念著書本上的知識。因為午飯在這個時間開始被分解成身體的養(yǎng)分,我變得嗜睡,映入眼簾的事物都開始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搖晃,然后開始下墜……
慵懶的午后陽光在越過三樓的落地大玻璃窗后就顯得格外柔和,那種暈色的橘橙色染在黑板上就形成了太陽的虛影。我?guī)捉杷季w埋在這浩迭的文字里越飄越遠。
老師的聲音越來越弱,像是一個無底洞,開始拽住那些逃逸的東西。
在聲音模糊的交界處,我聽見老師講到了“九葉詩派”。我打起精神來了。九片葉子的詩派?我想。什么葉子有九片?如果一定有,那肯定是嫩嫩的綠色,絕不至于是枯黃色。因為綠色能養(yǎng)眼、安魂,像是起伏的波濤,能哄人入睡。
“所謂九葉詩派,其實是以這個詩派中最杰出的九名詩人命名的。”說到這里的時候,老師頓了頓,從帶來的手提包中掏出一沓紙,白白的,跟云一個顏色。
“既然我們講到了九葉詩派,那就請同學們創(chuàng)作一首詩?!崩蠋熣f道。
一張張帶有橫線的A4紙從前排傳了過來,發(fā)出悅耳且清脆的聲音。我愣住了,如何寫一首詩呢?
我突然想到之前看過阿多尼斯的《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又想起卞之琳的《斷章》。這么說,詩歌就是分行的藝術,將字與字之間的情感在每一行的空白中讓時間曬一曬。
我看著空白的稿紙、橘橙色的光暈,想將這一切釀進我做的酒中,讓詩歌成為充分發(fā)酵后具有醉人效果的產物。我開始將目光送到窗外極遠的天邊,感受空氣中流動的那些平和的因子,仿佛有人開始抓著我的筆,一點點畫出一首詩的輪廓。
那個夢境一般的午后,在三節(jié)課后的鈴聲響起后,轟然震碎,寫滿的稿紙被老師卷成一個桶形收進了手提包。
我終于在這文學史的隧道中發(fā)現了盡頭,我用力睜眼,看向外面的世界。
窗外有一朵白白的云,無憂無慮,日夜馱著我明亮的思想和沉重的靈魂,使它們不至于墜地。
(作者系南京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2019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