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珍[西南大學,重慶 400700]
《紅樓夢》關于秦可卿病逝過程的描寫是非常隱微的,不深究會覺得平淡無奇,但深究之后會發(fā)現“等閑平地起波瀾”。筆者在《秦可卿的脈象與心象——名著互證視角下的〈紅樓夢〉人物形象解讀》一文中,結合中醫(yī)學理,深入分析了張友士對秦可卿的診斷過程,又聚焦其所開藥方,將其與明末清初著名醫(yī)學家傅山所作婦科典籍《傅青主女科》中的藥方作對比,發(fā)現該藥方是治療血崩的。血崩是古代青樓女子?;嫉囊环N病癥,在當時很難治療,被視為不潔之癥,所以張友士含蓄地說是“水虧木旺”的癥候。筆者兼用名著互證法,發(fā)現秦可卿與《金瓶梅》中李瓶兒有高度的相似性,李瓶兒也是患該病癥,秦李二人的治療過程、病逝過程及其他相關事件都如出一轍,曹雪芹和蘭陵笑笑生對筆下的人物有著相同的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評判。
本文進一步追溯秦可卿的病源,以窺知病象背后的家國氣象,從而更深層次把握《紅樓夢》的思想主旨。
秦李二人何以落下如此重癥?對于《金瓶梅》中的李瓶兒,醫(yī)生何老人說得比較直接:“這位娘子,乃是精沖了血管起,然后著了氣惱。氣與血相搏,則血如崩?!笨梢姶瞬〔∫蛑饕莾纱蠓矫妫壕珱_血管和情緒郁結。傅山的《傅青主女科》認為血崩的病因有外傷因素,如“交感”“閃跌”,也有內在情志因素,如“郁結”。傅山強調節(jié)制房事的重要性,他指出,年老血崩、少婦血崩、交感出血、血海太熱血崩均與房事不節(jié)高度相關。
那秦可卿何以精沖血管、憂悶郁結呢?這就要從她的判詞說起了,其判詞曰:“情天情?;们樯睿榧认喾瓯刂饕?。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睂ζ湫纬勺⒔獾那釉唬骸爱嬃捍罕M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妙j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鼻乜汕涞牟∫?,判詞俱已道盡。
秦可卿的深層性情,曹雪芹是照著李瓶兒來塑造的。
李瓶兒身邊的人像如意、迎春、繡春、王姑子等,無一不道她的好。秦可卿也深得人心:“那長一輩的想他素日孝順,平一輩的想他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仆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比欢m陵笑笑生和曹雪芹都善于塑造“圓形人物”,又慣用反諷手法,就是這么好性兒的人,偏偏風流成性。
李瓶兒是《金瓶梅》中排第二的浮蕩女子,有四任丈夫,與多人關系曖昧,熱衷于私通,將淫酣浪戰(zhàn)的西門慶視為“醫(yī)奴的藥”。秦可卿也風流成性,其判詞及注解的曲子中就有五個“情”字,而一個“淫”字可謂畫龍點睛。“宿孽總因情”乃雙關手法,一者“情”指情欲,言冤債和罪孽都是因情欲而造;二者“情”諧音“秦”,即最終作下冤孽的,還是秦可卿自己,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吧蔑L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高度概括了秦可卿的性情,對此曹雪芹也在文中不斷暗示。
其一,賈母一行到寧府賞梅,寶玉要睡中覺,便讓秦氏帶他去,“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元偉在《“裊娜”發(fā)覆——〈紅樓夢〉詞匯“考古”個案》中指出:“在通俗文學中,‘裊娜’表現出的‘多情’更‘近于風月’。從秦可卿的外貌品性描寫、角色設定和小說寫‘情’主題來看,《紅樓夢》很可能借鑒了‘裊娜’的書寫傳統(tǒng)與內涵,塑造了柔弱嫵媚、秉風情月貌的秦可卿形象?!绷硗?,曹雪芹善用反諷,賈母認為其極為妥當,但下文發(fā)生的事立即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秦可卿先帶寶玉至上房內間,因里面掛有“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對聯(lián),寶玉叫嚷著要走,于是秦可卿便引他到自己臥室去睡。一個嬤嬤說道:“那里有個叔叔往侄兒房里睡覺的理?”秦可卿不以為然:“噯喲喲,不怕他惱。他能多大呢,就忌諱這些個!”就遵規(guī)守禮而言,秦可卿連下層嬤嬤都不如,做出出格之事自然不足為怪了。
其二,曹雪芹對秦可卿房中的陳設做了細致描寫,以用典的方式傳達了豐富的信息。“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于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lián)珠帳。寶玉含笑連說:‘這里好!’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據說武則天為討好李治,特把自己的寢宮改為鏡室,以增加情致。秦可卿身材和趙飛燕相似,纖細裊娜;趙飛燕誣陷許皇后蠱詛后宮女子,致許皇后被廢,最終趙飛燕被立為后。安祿山與楊太真的越軌之舉,不僅見于野史,就連《資治通鑒》都說他們“頗有丑聲聞于外”?!皦鄄鳌睉獮椤皦坳柟鳌?,因為含章殿臥榻之典系南朝宋武帝之女壽陽公主,《雜五行書》載:“宋武帝女壽陽公主人日臥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屎罅糁?,看得幾時,經三日,洗之乃落。宮女奇其異,竟效之,今梅花妝是?!蓖魇翘栖沧诘呐畠海黾迺r懿宗傾盡宮中珍玩做嫁妝,其中一件就是聯(lián)珠帳;同昌公主病死,唐懿宗為她舉行了極盡奢華的葬禮,這也暗合了秦可卿死后葬禮的奢靡。曾在溪邊浣紗的西施,初適范蠡,因絕色無雙而被送與夫差,終致其滅國,因此西施通常被認為是紅顏禍水的代表。紅娘則是《西廂記》中幫張生和崔鶯鶯牽線搭橋、互通情愫之人,為慰藉張生相思之苦,特抱來崔鶯鶯的枕頭相贈。
上述典故的主人公,均與“情”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典故中人,或僭越禮法,或窮奢極欲,或妖冶風流,或淫蕩成性,作者“雜取種種人合成一個”:秦可卿。
可見,秦可卿自身性情淫蕩是其落下病根的緣由。當然,除了內因還有外因。
導致秦可卿患病的外因,主要是不肖之子賈敬、賈珍、賈蓉祖孫三代的喪德敗倫之舉,而又以賈敬、賈珍為甚。
秦可卿身上有兩大疑點:
第一,為她診脈的張友士說:“要在初次行經的日期就用藥治起來,不但斷無今日之患,而且此時已全愈了?!背醮涡薪浿占辞啻浩陂_始之時,為什么她的病要如此之早就開始療治?第二,寒門之女卻嫁入公侯之家,原因為何?
秦氏判詞中的“箕裘頹墮皆從敬”的“敬”是雙關語,其一指家業(yè)的衰頹,都是從敬畏之心的喪失開始的;其二指賈敬,秦可卿的判詞里卻出現賈敬,咄咄怪事!秦可卿跟賈敬有什么關系呢?此時就得提及秦可卿的身世:“他父親秦業(yè)現任營繕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當年無兒女,便向養(yǎng)生堂抱了一個兒子并一個女兒。誰知兒子又死了,只剩女兒,小名喚可兒,長大時,生的形容裊娜,性格風流。因素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了親,許與賈蓉為妻。”秦業(yè)具備和皇親國戚的賈府聯(lián)姻的資格嗎?他們門當戶對嗎?且看三點:地位方面,營繕郎是負責皇宮或陵寢的營建、修繕等事務的低級官員,賈府則是公侯之家,爵位尊崇,且為貴妃之親眷,皇帝之“丈人”,秦業(yè)與之等級懸殊天差地別;資產方面,秦業(yè)的養(yǎng)兒秦鐘要上學,卻沒有家塾,也請不起私塾先生,只好投奔賈府“借光”,秦業(yè)好不容易才湊足二十四兩銀子做見面禮;家庭方面,秦業(yè)是個鰥夫,且年近七十,垂垂老矣。賈府與如此家庭聯(lián)姻,簡直是玷辱身份,然而這姻親到底還是聯(lián)結了,作者只說“因素與賈家有些瓜葛”,這關子賣得蹊蹺。然而只要深加爬梳,便會發(fā)現作者以婉曲的方式圓融地化解了這一矛盾。我們不妨做出如下推斷:
秦可卿人如其名,“生的形容裊娜,性格風流”,《易經·系辭》說“慢藏誨盜,冶容誨淫”,她也正因此招來禍端?!都t樓夢》中資深的惡棍——賈敬向她伸出了魔爪,從此開啟了她的宿孽人生,這在她的名字里就有所暗示:“秦可卿”諧音“禽可侵”。且看冷子興對賈敬的評價:“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薄昂瘛奔垂砘熘x,可知這是個心術不正之人,他最后死在自己煉制的丹藥上。綜上,我們可以推斷,秦可卿很可能是被賈敬看上,在秦可卿剛剛進入青春期時就將其占有,并恣意侵淫,所以張友士才說“要在初次行經的日期就用藥治起來”。至此,關于秦可卿的第一個疑點便迎刃而解了,賈敬為方便自己淫樂,避開外人耳目,特將秦可卿攝入賈府,妻于其孫賈蓉,但其實可卿仍是其掌中玩物,我們從賈蓉的名字里便可窺見端倪:“賈蓉”即“假容”,假裝容納著這個女子。賈容對秦可卿沒有半點感情,他勾搭鳳姐,調戲姨母,敗壞人倫,對“妻子”的死也表現得極為淡漠——這也是曹雪芹的借筆。賈敬的操作,和《金瓶梅》中張大戶的手法如出一轍。潘金蓮本系張大戶之婢女,他殘暴地將其占有,然不堪其妻之悍妒,遂將金蓮嫁于武大郎,并把他們安置在自家隔壁——為什么不嫁給一個端正點的人?為什么要安置在自家隔壁?這是為了方便張大戶安全地淫樂:一者潘金蓮已正式婚嫁,不會再招致其妻的悍妒;再者,潘金蓮的丈夫是張大戶精挑細選的武大郎,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繼續(xù)占有潘金蓮;三者潘金蓮特被安置在自己隔壁,近水樓臺易得月。賈敬如是操作之后,更加淫欲無度,最后元陽虧耗,只好打著修道的旗號滋陰壯陽去了——其實是“胡羼”。如此,關于秦可卿的第二個疑點謋然而解。
秦氏判詞中的“家事消亡首罪寧”也是雙關,一方面,家道的衰頹,都是因為過得太安寧,所謂“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另一方面,“寧”指寧國府,道德的敗壞、家業(yè)的沒落,就從寧國府開始。而導致寧國府全面潰敗的,則是賈珍。冷子興寥寥數語就勾勒了賈珍的全貌:“這珍爺那里肯讀書,只一味高樂不了,把寧國府竟翻了過來,也沒有人敢來管他。”這“翻了過來”大有深意,暗含諸般事物在寧府完全“翻了”,最主要的就是人倫道德,賈珍聚賭縱博,調戲親眷,父子倆合謀將小姨子尤二姐“嫁”給賈璉,他們父子則安著和賈敬當年一樣的心,準備時時私會二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胺钡酶鼌柡Φ囊粯叮黄腿撕莺萘R出來,“焦大越發(fā)連賈珍都說出來,亂嚷亂叫說:‘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當把寧府翻過來的賈珍遇到裊娜風流、置禮儀法度于不顧的兒媳秦可卿,干出扒灰的事也就不足為怪了。對此,曹雪芹從諸多方面進行了皴染:
第一,秦可卿患病,丈夫賈蓉若無其事,但作為公公的賈珍則到處尋醫(yī)問藥,可謂“上窮碧落下黃泉”,整日為了兒媳的病焦灼不堪。
第二,賈珍為了風風光光地安葬秦可卿,特花一千二百兩銀子給賈蓉捐了個五品龍禁尉的官。當知道賈敬不管這喪事,賈珍“亦發(fā)恣意奢華”,棺材竟用薛蟠店里無人敢出價買的檣木——原是供千歲爺享用的,賈政因此勸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殮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辟Z珍哪里肯聽,為了兒媳,他真的如其所言“盡我所有”了。
第三,秦可卿之死,賈蓉不掉一滴眼淚,賈珍卻如喪考妣,“哭的淚人一般”,眾人苦勸不住,他“恨不能代秦氏之死”。
封建社會禮教森嚴,而作為秦可卿公公的賈珍,卻殷勤過度,越俎代庖,儼然以公公之名行丈夫之實。而上述細節(jié),都借筆自《金瓶梅》,賈珍之喪秦可卿,一如西門慶之喪李瓶兒,在“喪偶”過程中,二人言行舉止惟妙惟肖,可見賈珍就如《紅樓夢》中的西門慶。
再看賈寶玉初入秦可卿房間時的描寫:“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睂氂袼潞芸炀妥隽舜簤?,在太虛幻境跟秦可卿繾綣纏綿,可見這個香不是一般的香,而是迷情香,一嗅便覺走經串絡,眼餳骨軟,春心蕩漾。和賈蓉行夫妻之禮,無須此等物什,何況賈蓉不攏欄圈,饞貓似的出去鬼混,秦可卿必然是和情人偷情而用,這情人就是賈珍。
至此可知,秦可卿“擅風情,秉月貌”是其落下嚴重婦科病的根源,賈敬、賈珍、賈蓉祖孫三代的喪德之舉,是其染病的原因。當風流成性的浮蕩女子遇上箕裘頹墮的敗倫之人,淫欲之事便“水到渠成”,于是縱欲無度,精沖血管,落下病根便不足為奇了。況且張友士說:“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庇仁弦苍u價兒媳:“他可心細,心又重,不拘聽見個什么話兒,都要度量個三日五夜才罷。這病就是打這個秉性上頭思慮出來的。”以如此心性,置身如此環(huán)境,做出如此之事,又身處如此之豪門,定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所以張友士說:“此病是憂慮傷脾,肝木忒旺?!?/p>
脈象,不僅是秦可卿的病象,更是賈府病入膏肓、封建王朝疾入骨髓的征兆。曹雪芹寫一家是為了寫一國,賈家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的縮影,一個人的脈搏,就是一個時代的脈搏——已無剛勁健朗、生生不息的生命律動,盡是“數脈”的急促衰竭之象,“伏脈”的隱匿消沉之氣,“細脈”的氣若游絲之態(tài),“濡脈”的風中柳絮之姿,更有不可告人的齷齪難言之隱。這病,若在青春期就用藥,斷無今日之患;這國,若安不忘危,存不忘亡,也斷無江河日下之險。賈蓉問:“這病與性命終究有妨無妨?”這不僅是對人命之追問,更是對家之命、國之運的追問。張友士感慨:“如今既是把病耽誤到這個地位,也是應有此災?!薄叭瞬〉竭@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癥候。”這既是對病人不潔身自好、不早點療治的感慨,也是對賈府、國家不居安思危,積其德義,以致釀成大癥候的感慨。焦大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想當初陪著太爺“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終于創(chuàng)下這份家業(yè),“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所以叫嚷著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胺舶僭?,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鼻乜汕鋵@一“定律”也深有體察,認為“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乃自然之道,不可逆轉,故臨終托夢于鳳姐,善加囑托:“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王熙鳳請教永葆常青之法,秦可卿冷笑道:“嬸子好癡也。否極泰來,榮辱自古周而復始,豈人力能可保常的。但如今能于榮時籌畫下將來衰時的世業(yè),亦可謂常保永全了。”榮辱周而復始似乎是社會人生的鐵律,歐陽修對此發(fā)問:“豈得之難而失之易歟?抑本其成敗之跡,而皆自于人歟?”他專作《伶官傳序》,考察莊宗得天下與他失天下的原因,最后得出結論:“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無論是國還是家,抑或個人,“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秦可卿開出了永葆賈家無虞的方子,建議在祖塋附近多置田莊,以供祭祀,家塾亦設于此,讓子孫勤勉耕讀。然而鳳姐以為榮華不絕,樂以忘憂,俱將“藥方”拋諸腦后,反干起收受賄賂、徇私舞弊、教唆殺人、放高利貸等勾當來,進一步將賈家推向懸崖。一個皇親之家如是,百個皇親之家亦然;所有皇親國戚如是,整個統(tǒng)治階級亦然;民心風俗如是,國家氣象亦然,王朝日落西山便已近在咫尺。魏征曰:“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睂嵤遣豢?。
“精沖血管,憂悶郁結”是秦可卿所患血崩癥的病理機制的醫(yī)學表達,本文進一步追溯其何以“精沖血管,憂悶郁結”,在其性情和行為方式上做深度挖掘,由此窺視到賈府不可告人的齷齪面目,進而看到當時世風敗壞的社會特征,探知人脈、家脈與國脈的同頻共振,發(fā)現人性墮落、家國衰敗的深層原因。法國文學批評家圣伯夫說:“最偉大的詩人并不是創(chuàng)作得最多的詩人,而是啟發(fā)得最多的詩人?!痹谇乜汕涞娜宋锼茉熘校苎┣垡院喖s的筆法蘊含了無限深意,只露冰山一角,將深沉的思緒隱伏于水面下,充分發(fā)揮了留白藝術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