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 強(qiáng)

三月的花園不通向任何地方

也沒有人知道

陽光下，那一叢竹的綠意與風(fēng)聲

在院墻之外

簇?fù)碇鴥煽勉y杏樹

有時候，我想

它們不該如此對稱，潦草些

更好

墻內(nèi)的一棵巨大的接骨樹

在井臺的角落里

像一頂綠色的大傘頂著另一頂小傘

造型一模一樣

小徑另一側(cè)的雞爪槭與紫薇

枝葉仍然光禿禿，現(xiàn)在

還不是它們的季節(jié)

下面排列的瓶瓶罐罐，與墻角里的

鳳尾竹與代代橘

一樣蔥蘢。臺階邊那些去年的蘭草

因?yàn)闆]有修剪而顯得荒涼

有時候，會有一只鳥光臨到窗邊

聲音悅耳，似乎在說自己：“一只幸福鳥!”

而且不斷重復(fù)：“一只幸福鳥!”

我知道這不是黃鸝或百靈的聲音

當(dāng)我因好奇而打量

看到的總是一片搖曳的竹影

近年來，我反復(fù)描繪或吟詠其中的一切

不厭其煩

除了通向我的窗戶

它幾乎與世隔絕

[在父親的墓前]

凌晨，雨早已止了

心情仍然濕漉漉的

你離開后的第四年

時間稀釋了當(dāng)時的疼感。這是

我為你選址的墓地，在半山腰

坐北朝南，氤氳的綠樹

在清晨的鳥囀聲中

空氣不再寒冷

山上的花先后都開了

你長眠在這里

許多話來不及細(xì)說。那就

讓它留著漫漶

靜靜地把蠟燭點(diǎn)燃，在搖曳的光中

界限消失，一切虛無都成為存在

尚饗，這是水果，這是你兒媳包的艾青餃與糕點(diǎn)

哥哥，遠(yuǎn)在南洋的新加坡

我也替他代為祭拜

在眾山的懷抱之中

香煙漸漸遠(yuǎn)去

我的眼前卻出現(xiàn)了另一種情景：

幾年前，你在家時一個春天的周末

你和母親在院子里坐著聊天

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守著

兒子兒媳：睡在躺椅上曬太陽

身上蓋著你取來的棉被

迷迷糊糊中的

陽光和聲音，還有那一瞬

飄來的花香

渺似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