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女
舷窗外天如碧海,云似輕舟,我看著云朵靜靜地漂泊,困意涌上心頭,正昏昏欲睡間,突然飛機廣播里響起空姐焦急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很抱歉打擾大家,有個孩子吃東西嗆到氣管里去了,請問在座的旅客有醫(yī)生嗎?”空氣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我是醫(yī)生?!蔽亦徸つw黝黑的年輕男子舉起了手,并迅速解開安全扣,起身過去。幾分鐘后,聽到了孩子“哇哇”的哭聲,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等男子回到座位,黝黑的臉上全是細汗,我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他說了聲“謝謝”,我們很自然地攀談起來。
我敬佩地說:“看你穿著簡單樸素,皮膚又比較黑,還以為是位戶外工作者,沒想到是位救死扶傷的醫(yī)生,真了不起呀!”
他有些無奈地笑笑說:“確實黑多了,在非洲待了兩年,想不黑也難呀?!?/p>
我驚訝道:“你在非洲做醫(yī)生?”
“是的,我是援非醫(yī)生,剛結束任務回國不久。”他答。
“太了不起了。”我由衷道。
“嘿嘿,”他撓了撓頭,“沒什么的,醫(yī)療無國界,生命至上,構建人類健康共同體是我們醫(yī)生的職責呢?!?/p>
我有些冒昧地問:“可以聽聽你的援非故事嗎?”
他緩緩道:“我所在的醫(yī)院是一家首都醫(yī)院,最初也是我國援助開設起來的。我們援助團隊二十人,分在各個不同的科室。在非兩年,經歷許多,有件事卻終生難忘。那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正在巡視病房的我聽到值班室鈴聲大作,對方要求我們立即做好準備,迎接一批傷員。約二十多分鐘后,警車送來了一批傷員,槍傷,鮮血淋漓!傷得最重的是一位中國同胞,中了兩槍,一槍擊中了他的左胸,一槍打在了他的右腿上,到醫(yī)院的時候他已因失血過多而深度昏迷。經過數小時的搶救,這位同胞因傷勢過重離開了人世,身為醫(yī)生,那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人崩潰。所幸其他傷員經過救治,都脫離了生命危險?!?/p>
原來在距離醫(yī)院十公里外的一個中國項目部遭到一伙持槍歹徒的襲擊,嚇得工人們東躲西藏,一直到警方趕到擊退了歹徒,才得以把傷員送來醫(yī)院搶救。
“那位不幸離世的是項目部張總,為人親和,在非工作多年。在歹徒持槍掃射時,他為了救一個當地的孤兒,把自己暴露在歹徒的槍口之下,永遠留在了那片土地?!彼麌@了口氣,“其實非洲大部分民眾還是非常純樸的,對我們也非常友好?!?/p>
他邊和我聊他的一些難忘經歷,邊在筆記本電腦上忙著,我有點意外地看到了各種英文數據資料,讓人眼花瞭亂。“這也不像是醫(yī)生的工作范圍呀?”我好奇地問了出來。
他說:“這是我在網上找的一些特殊病例的資料,傳染病的感染源復雜,有些病沒有現成的案例,我們需要多方找資料,比對、跟蹤、記錄,和國內的一些專家開網絡會議討論。這次就是帶著資料去南方參加一個專業(yè)會議的,希望可以有些新的突破,對非洲人民及整個人類健康帶來幫助?!?/p>
看著鄰座又專注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我腦海中突然就響起了最近非常流行的旋律:“向云端,山那邊,海里面,真實的我應該走向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