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濤
冬夜很冷,冬夜很靜。
寂靜的街道上,越發(fā)昏暗的燈光下,剛處置完一起糾紛警情的我和黃銘登上了警車。我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4時20分了。我說道:“都這個點了,不用回了,我們再多巡邏幾圈?!秉S銘啟動警車向著富林街方向開去。
車剛開出十來米遠(yuǎn),我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我一邊接電話,一邊對黃銘說:“富林街盡頭的涪江邊?!睊鞌嚯娫?,我接著說,“看來你小子預(yù)感不錯啊,居然知道提前開車進(jìn)入富林街。”黃銘沒有回應(yīng)我的調(diào)侃,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前方,雙手緊握方向盤。
警燈閃爍,點亮黑夜。
富林街的盡頭是一個較窄的巷道,警車無法駛?cè)?,我和黃銘下車,打著警用強光手電筒跑了過去。
這是一片臨街的田地,田地下方就是涪江。江水湍急,黑夜中只能聽見嘩嘩的水聲,看不清下方有著什么。
“警察,警察,快救人??!我老公、我老公跳江了?!?/p>
我和黃銘剛到江邊,就聽到有人在喊?,F(xiàn)場有一名三十來歲的女子,還有兩名年齡稍大一些的男子。此時,兩名男子正沿江邊往下游尋找。
“在哪里跳的?”黃銘問道。
“就是這里?!迸又钢?。
手電筒的燈光下,我看見那是一片有著淺水的河灘,雜草叢生,無法預(yù)測是否有危險。我對黃銘說:“你同他們沿江邊尋找,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黃銘已經(jīng)拿著手電筒跑了出去。我則同那名女子一起跳下河灘,在水草中找尋。
黑暗中,警用強光手電筒的光成了唯一的希望,遠(yuǎn)處閃爍著的警燈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明燈,成了這個黑暗中最明亮的方向。
河灘上,水草絆著腳,冰冷的江水沒入鞋里,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信念: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救起他。
女子一邊尋找,一邊帶著哭腔著的喊著愛人的名字。
“我在這,我在這……”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前方水草叢中傳來。
那一瞬間,我只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血液都沸騰起來。尋著聲音,我沖了過去。
涪江邊,男子身上已經(jīng)沒了有衣服,雙手抱著一株干枯的桑樹樹樁,整個身體被湍急的江水沖得斜浮著,只要一松手,或者桑樹樹樁脫離大地的牽扯,他就會隨江水遠(yuǎn)去。
千鈞一發(fā)也好,命懸一線也罷,那一瞬間我只有一個信念,救起他!
沒有絲毫猶豫,我沖了上去,左腳踩著唯一能借力的桑樹,右腳踩著旁邊的土堆,成八字型下蹲,同時雙手抱住男子的手臂。
滑!極滑!
那一瞬間我才知道什么叫著“絲滑”,我根本無法握住男子滑溜溜的手臂。而他,出于求生的本能,直接松開借力的桑樹樹樁,雙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那力量,奇大。那時的我,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幸運的是,我一直能看到遠(yuǎn)方閃爍著的警燈。那是我的勇氣,也是我的信念。
水的沖擊力與男子用盡全身力氣將我往水里拉的力量混合在一起,那一刻,我甚至已經(jīng)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我用盡所有力氣拉著水中的男子,轉(zhuǎn)頭對黃銘大喊:“快來,在這里!”
黃銘聽到我的呼喊,奔跑過來,從足有兩米高的岸邊縱向跳下來。閃爍的警燈中,黃銘跳下的身影變得神圣。
人成功救了上來,男子早已嚇得癱軟,哆嗦著說再也不會自殺了。
看著家屬扶著男子遠(yuǎn)去,直到消失在警車后方,我和黃銘才癱坐下來。
河風(fēng)清清,寒意更濃。
警用強光手電筒的光照射著江面,薄霧緩慢升騰,在光暈中顯得光怪陸離。
黃銘問我:“怕嗎?”
我笑了笑:“你說呢?”
我們相視一笑,其實我們誰都明白,那一瞬間,我們根本沒有思考過怕與不怕,腦海中只有一個信念,救他。這是職責(zé),更是使命。
警燈閃爍,照亮黑夜。
那閃爍的光,是明燈,是小鎮(zhèn)平安的光。
責(zé)任編輯/張璟瑜
插圖/杜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