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哲姝 吳福玲
濱州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兒科,濱州 256600
黃芩苷(5,6-二羥基-7-O-葡糖苷酸黃酮)是中藥黃芩(SB,一種唇形科黃芩屬多年生草本植物)的主要有效成分,黃芩為唇形科植物黃芩的干燥根。黃芩具有較廣的抗菌譜,并有抗炎、抗過敏、抗腫瘤、抗氧化等作用,是一種臨床常見中藥[1]。黃芩苷為含黃酮類糖苷,具有水溶性低[(67.03±1.60)mg∕L]、滲透性低(Papp=0.037×10-6cm∕s)等性質[2]。黃芩苷參與多種代謝途徑,如?;撬岷蛠喤;撬岽x、谷胱甘肽代謝、煙酸和煙酰胺代謝、甘油磷脂代謝、初級膽汁酸生物合成、色氨酸代謝以及精氨酸和脯氨酸代謝等。與這些代謝途徑相對應的差異代謝物在疾病發(fā)展的不同階段上調或下調,均表明在疾病演變中的關鍵作用[3]。本文就黃芩苷治療呼吸系統(tǒng)疾病的藥理學作用及機制作一綜述,為呼吸系統(tǒng)疾病的防治提供新的思路。
COPD 是一種常見的以持續(xù)氣流受限為特征的疾病。黃芩苷因其所具有的抗炎、改善肺功能的能力被推測為COPD的潛在治療選擇。黃芩苷治療可減少促炎介質[如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6(IL-6)和IL-8]的釋放,減輕炎癥程度,從而緩解COPD。其具體機制為:(1)黃芩苷可以上調熱休克蛋白72(HSP72)的表達,而HSP72 的過表達會抑制c-Jun N-末端激酶(JNK)的活性和磷酸化,從而導致JNK 基因沉默,致使細胞活力增強,抑制細胞凋亡以及TNF-α、IL-6、IL-8 的釋放,從而減輕了COPD[4];(2)Zhang 等[5]的研究證明,黃芩苷可增強組蛋白去乙?;?(HDAC2)蛋白的表達,并且通過HDAC2∕核因子-κB(NF-κB)∕纖溶酶原激活劑抑制劑-1(PAI-1)信號通路抑制NF-κB 的表達,減少與其下游靶標PAI-1 的啟動子結合并降低PAI-1的表達,從而抑制巨噬細胞中的p38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和NF-κB的激活以及IL-6的轉錄下調影響單核細胞∕巨噬細胞的極化,減少炎癥細胞的募集,起到抗炎作用,從而緩解COPD。同時,PAI-1∕TNF-α∕PAI-1 可能存在正反饋回路,這將進一步增強黃芩苷的抗炎功效。PAI-1 受抑制還可以下調IL-8 和白三烯B4(LTB4)的表達,減少中性粒細胞向肺的募集。此外,研究已證實JNK 與PAI-1 的表達呈正相關關系,即JNK 基因沉默可抑制PAI-1 的表達[6]。綜上,黃芩苷的下游靶分子,包括HSP72、JNK及HDAC2,代表了COPD治療藥物開發(fā)的新興靶點。
哮喘發(fā)病機制與氧化應激和氣道炎癥密切相關。微RNAs(miRNAs)在調節(jié)哮喘方面至關重要,了解miRNAs 的作用可能有助于開發(fā)治療嚴重哮喘的新療法[7]。Zhai 和Wang[8]的研究表明,黃芩苷通過上調miR-103 和介導Toll樣受體4(TLR4)∕NF-κB 通路來預防兒童哮喘的進展。黃芩苷促進miR-103 的表達并抑制血小板衍生生長因子-BB(PDGF-BB)誘導的支氣管平滑肌細胞(SMC)異常增殖,從而減輕哮喘的病理狀態(tài)。而miR-103還可以通過miR-103∕TLR4∕NF-κB 軸控制哮喘,miR-103 直接靶向TLR4 結合位點,抑制TLR4 表達,降低NF-κB 磷酸化的程度,從而改善炎性細胞浸潤和膠原沉積。而受損的TLR4∕NF-κB 通路導致炎性細胞因子IL-6 和TNF-α 水平降低,降低氧化應激標志物丙二醛(MDA)和一氧化氮(NO)濃度,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增加,從而減輕急性哮喘小鼠模型中的氧化應激,達到控制哮喘的效果。黃芩苷還可以顯著抑制肥大細胞中類胰蛋白酶mRNA 的IL-33 依賴性表達,使蛋白酶激活受體2(PAR-2)激活下降,從而減輕哮喘癥狀[9]。由于PAR-2 信號傳導誘導氣道上皮細胞中的胸腺基質淋巴細胞生成素(TSLP)表達,黃芩苷還可以顯著下調TSLP+IL-1β刺激后肥大細胞中IL-4、IL-5 和IL-13 的表達。而上述大量Ⅱ型細胞因子(IL-4、IL-5和IL-13)的釋放參與Ⅱ型免疫過程和過敏性氣道疾?。ɡ缦?,因此,黃芩苷對氣道上皮細胞中IL-33產(chǎn)生的抑制作用可能對治療哮喘具有治療價值。
肺炎支原體是一種常見的病原體,可引起呼吸道感染。支原體肺炎會導致許多并發(fā)癥,包括肺損傷甚至死亡[10]。雖然支原體肺炎的發(fā)病機制尚不完全清楚,但其特征是呼吸道上皮吸附、免疫發(fā)病機制和肺炎支原體侵襲的破壞。Zhang 等[11]的研究證實,黃芩苷可以通過miR-221∕TLR4∕NF-κB軸減少支原體肺炎模型小鼠的肺組織損傷。黃芩苷靶向抑制miR-221 表達,使TLR4 表達下調,TLR4 可以穿過細胞膜與相應配體結合,募集下游的銜接髓樣分化因子88(MyD88),并最終激活NF-κB。而TLR4 表達下調使NF-κB的激活受到抑制,導致促炎基因的轉錄水平下降,炎性因子(如IL-6 和TNF-α)數(shù)量減少。有研究表明,肺炎支原體產(chǎn)生的炎性因子可能通過Janus 激酶∕信號轉導和轉錄激活因子等信號通路激活caspase-9,釋放更多的凋亡誘導因子,最終激活caspase-3,半胱天冬酶級聯(lián)的激活導致DNA斷裂和染色質聚集,導致不可逆的細胞凋亡,最終導致肺損傷[12]??傊?,黃芩苷可以通過抑制miR-221 表達和靶向TLR4∕NF-κB 信號通路來抑制炎性因子水平和炎性細胞數(shù)量,從而改善肺炎支原體所致肺損傷。
結核分枝桿菌是全球范圍內(nèi)人類健康的重大威脅,在活動性結核病期間可以誘發(fā)肉芽腫和系統(tǒng)性炎性反應。Fu等[13]的研究證明,黃芩苷可以抑制蛋白激酶R 樣內(nèi)質網(wǎng)激酶(PERK)∕真核起始因子2α(eIF2α)的激活通路并下調硫氧還蛋白互作蛋白(TXNIP)表達,隨后減少核苷酸結合寡聚化結構域樣受體蛋白3(NLRP3)炎性體的激活,導致結核分枝桿菌感染的巨噬細胞中的焦化減少,從而減輕炎性反應,緩解結核分枝桿菌造成的組織損傷。因此,黃芩苷通過抑制PERK∕TXNIP∕NLRP3軸減少細胞焦化可能成為一種新的宿主導向療法。
5.1.黃芩苷與甲型流感病毒 甲型流感病毒是季節(jié)性流感的主要病原體之一,已知感染流感病毒通常會導致miRNA 譜(如miR-146a 和miR-155)的調節(jié)和宿主細胞Ⅰ型干擾素反應的抑制[14]。黃芩苷可以使miR-146a 表達下調,而作為甲型流感病毒感染期間miR-146a 直接靶標的腫瘤壞死因子受體相關因子6(TRAF6)表達被增強,該因子是干擾素產(chǎn)生信號通路中的關鍵接頭,從而進一步激活Ⅰ型干擾素反應來發(fā)揮黃芩苷的抗病毒作用[15]。這為靶向miRNA 預防和治療H1N1 和H3N2 等病毒感染提供了新的證據(jù)。然而,黃芩苷降低miR-146a 水平的機制仍然未知。黃芩苷是否直接導致miR-146a 的降解,或者這是否依賴于某些介質來降低miR-146a 的表達,需要在未來進行更詳細的探索。
5.2.黃芩苷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 截至2019 年底,中國報道了一種罕見的肺炎——COVID-19,由一種新型冠狀病毒(COV)引起的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16],目前為止沒有針對SARS-CoV-2 的特異性抗病毒藥物。Zandi 等[17]的實驗證明,黃芩苷、黃芩素都可以通過在活性位點以外的位置與SARS-CoV-2 RNA 依賴性RNA 聚合酶(RdRp)結合,特異性結合抑制SARS-CoV-2 RdRp,從而對病毒聚合酶活性產(chǎn)生抑制作用。其具體機制為:黃芩素可以與SARS-CoV-2 RdRp 中的His133 和Asn705 氨基酸結合,這些氨基酸對病毒的成功復制十分重要。此外,有研究表明,黃芩苷可以抑制SARS-CoV-2 3CL蛋白酶的酶活性,并且能夠有效調節(jié)干擾素、促炎細胞因子和亞細胞炎癥通路,抵消病毒介導的炎性細胞因子導致的多器官衰竭[18-19]。黃芩苷還具有抗肺纖維化能力,因而具有抗COVID-19 的潛在療效。黃芩苷可以與靶蛋白轉化生長因子- β(TGF- β1)結合,抑制基質金屬蛋白酶-2(MMP-2)、金屬蛋白酶抑制劑2(TIMP2)的表達,推延肺纖維化進程[20]。黃芩苷通過抑制磷脂酰肌醇3-激酶(PI3K)∕蛋白激酶B(Akt)和鈣∕鈣調素依賴性蛋白激酶Ⅱ(CaMKⅡ)信號通路,調控信號通路的受體和下游靶基因控制肺纖維化,最終起到治療COVID-19的效果[21]。
肺癌是一種常見的實體癌,在全球范圍內(nèi)具有很高的癌癥相關病死率[22]。黃芩苷對多種癌細胞具有降低細胞毒性和抗轉移活性的作用,然而這種效應背后的機制仍不清楚。黃芩苷可直接靶向PDZ 結合激酶∕T-淋巴因子激活的殺傷細胞來源的蛋白激酶(PBK∕TOPK)蛋白激酶,下調下游信號分子組蛋白H3 和細胞外信號調節(jié)激酶2(ERK2)的表達水平,抑制紡錘體中區(qū)的形成和胞質分裂,進而抑制肺癌細胞的增殖[23]。黃芩苷還可以通過miR-340-5p∕去甲腎上腺素轉運體基因(NET1)軸引發(fā)抗腫瘤活性,抑制肺癌細胞生長[24]。此外,黃芩苷可以抑制PI3K∕Akt∕哺乳動物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通路中p-Akt 的表達,從而促進腫瘤細胞的凋亡[25]。Hou 等[26]基于分子對接技術,將黃芩苷與苯丙氨酸甲酯結合,合成了一對手性黃芩苷衍生物,即BAD 和BAL,目的在于對黃芩苷進行結構修飾以獲得具有高抗腫瘤活性的衍生物。BAD 和BAL 由黃芩苷和兩個PME 通過酰胺鍵形成,具有內(nèi)酰胺結構的手性物質可通過抑制PI3K∕Akt∕mTOR 通路中p-Akt 的磷酸化,進而上調caspase-3、caspase-9 和Bax,下調Bcl-2 蛋白的表達,最終促進肺癌細胞的凋亡。另外,黃芩苷可以增強順鉑促進細胞凋亡、將細胞阻滯在S 期和觸發(fā)DNA 損傷的作用,還能促進順鉑對肺癌細胞中XRCC1 表達的抑制作用,破壞肺癌細胞基因組的穩(wěn)定性[27]。上述關于黃芩苷在肺癌治療中的研究進展尚淺,很多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和探討。
目前,關于黃芩苷治療呼吸系統(tǒng)疾病的研究進展尚少,很多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但其對于治療COPD、病毒性肺炎、支原體感染、肺癌、支氣管哮喘、結核病等肺部疾病方面均有著肯定的療效,尤其是面對全球肆虐的COVID-19 時,黃芩苷為COVID-19 的治療提供了新的希望。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黃芩苷的作用及功效將進一步被開發(fā)完善,有望成為呼吸系統(tǒng)疾病治療中的重點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