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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無憂

        2023-07-26 03:03:19梁思詩
        躬耕 2023年7期
        關(guān)鍵詞:李響孩子

        梁思詩

        1

        從公交車門擠著人下來時,涼鞋膠帶“嗖”地一下崩斷了。周婕一腳拖著鞋,一手提著幾個袋子,歪著身子,遠遠望去,很是狼狽。她心中想,這該不會是什么不好的兆頭。上一次涼鞋膠帶斷掉是在三年前,最后一次見李響的時候。李響走的那天,她坐在長板凳上,忽而想起了那根斷掉的鞋帶還未修,心里像被風刮過似的。那雙鞋至今還留在柜里,她總舍不得丟。今天是見憂憂的日子,周婕沒到清晨六點就醒了。她親自煎了幾只小籠包,熬了玉米糊,分別裝在那套皮卡丘飯盒里頭。如今憂憂長牙了,能吃不少東西了,知道分辨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她小嘴一噘,眼睛一瞟,周婕便知她吃得開不開心。

        奚小婷開了門,她看起來比上周又瘦了些,整個人跟一片紙似的,一日薄過一日。周婕知道奚小婷不愿她來,她雖不會說話,可她的眼神總時不時地往鐘表上瞅,且從未主動留過周婕吃飯。周婕于是每回來都自帶餐盒,陪在憂憂身邊同她一塊兒吃。周婕來的次數(shù)多了,四周鄰里都認得她。她曉得別人是怎么看她的,整天眼巴巴地盯著別人家的孩子。奚小婷于是同外人說周婕是她姑媽。如今周婕每回來,都避著人,她受不了那樣的目光,像火燒一樣停留在她的體膚上。說到底,都是因她心里放不下憂憂。那孩子才那么一丁點兒大,跟她媽媽一樣輕飄飄的,吃了不少東西也不見長,瞧著著實惹人憐。奚小婷平日一定沒讓孩子營養(yǎng)跟上,她那種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哪里能照顧孩子?周婕給過她紅包,她偏不要;周婕于是親自來,她又不樂意了。

        “李大哥今天不來嗎?”奚小婷假意問。她巴不得他們倆都不來呢。周婕道:“他肩疼,去看中醫(yī)了?!敝苕紴榱藖砜磻n憂,特意在網(wǎng)上自學了手語,日常用語都掌握了些,再不濟就自己比畫,反正奚小婷都能看懂。李默就不學,他的腦子日益僵化,記不下那么多動作,平日里只拿著此事說話:“憂憂都三歲了,話還說不清,都是跟著她媽媽的緣故。憂憂要是跟著我,都會背唐詩了?!?/p>

        這時候,周婕往往會在一旁道:“讓憂憂回去的是你,如今你又在這兒說道什么?”今日李默不來,主要也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奚小婷,他曾跟周婕說,那奚小婷的目光像蛇,仿佛能鎖喉似的。他這人有點兒神神叨叨,周婕習慣了。奚小婷不會說話,可周婕會啊,她每每來,總在憂憂跟前“伯母”長、“伯母”短地叫著。憂憂嘴里含著玉米糊,驟然間發(fā)出一陣模糊的聲音,周婕確信那是憂憂在喊她“伯母”,她于是湊上前沖憂憂道:“寶寶,你再喊我一遍?”米糊從孩子嘴角漏出來,兩只小手無助地揮擺,周婕瞧著哭笑不得。

        廚房里飄來一陣茄香,隨之響起一陣油鍋炸開的脆響,過了一會兒,奚小婷端了幾盤菜出來,招呼周婕過去。周婕抱起憂憂,見飯桌上擺著炸茄子、蒸排骨、炒豆角還有海帶湯,奚小婷一人吃屬實有點兒多了。奚小婷讓周婕坐,說:“周姐,你今天留下來吃頓飯吧?”周婕一挑眉,太陽竟打西邊出來了,她道:“不了,我鞋壞了,還得趕著拿去修呢?!鞭尚℃貌还?,還拉著她,她猶猶疑疑地坐下來,嘗了口茄子,油香四溢,想來平日里奚小婷當真是一點兒也不想留她吃飯。周婕道:“你今天有什么事嗎?”奚小婷笑著不說話。憂憂也坐在桌邊,直勾勾地盯著茄子看。周婕道:“憂憂還小,吃不了,等憂憂大了才能吃?!?/p>

        奚小婷看著憂憂,道:“憂憂胖了,大姐,你覺得嗎?”周婕瞅了一眼,還覺得瘦,小手腕隨意一掐就能捏著骨頭,只是比起初回到奚小婷身邊時略好了些。周婕想起初到這屋來那日,憂憂的模樣羸弱得就像一剪魂,不成個人樣。她心里的氣都憋到喉嚨上來了,對著奚小婷,硬是吐不出來,就算吐出來了,她也聽不見。小嬰兒都是天降的寶貝,哪里經(jīng)得起糟踐,平日在家,她和老李都恨不得時時刻刻把憂憂托在掌心里的。憂憂這支豐碩的羽毛,到了奚小婷手里,愣是變得只剩下骨頭了。奚小婷道:“還是大哥大姐會照顧人,憂憂如今跟你們比跟我都親?!敝苕贾@話,表面上是夸自己,實則是嫉妒,暗地里還帶著一絲譴責的意味,意思是他們夫婦倆越界了。周婕放下筷子,比畫手勢道:“憂憂好,我們就好?!?/p>

        如今,憂憂還跟著李默姓李。奚小婷把孩子接回去時,也未曾提過改姓的事,李默夫婦便裝作不知道,平日里只叫小名。這姓氏不改,他們夫婦心里便還默認憂憂是自家孩子。既然是自己手心的肉,便由不得別人怠慢。午間,周婕給憂憂念《格林童話》,故事念到一半,孩子就瞇了眼。她如今是愈發(fā)依賴周婕了。有過幾個晚上,孩子興奮得很,怎么也不肯睡,奚小婷的嗓子發(fā)不出聲,只得眼睜睜看著孩子在她跟前鬧。她于是給周婕發(fā)短信,周婕便在電話里給孩子念故事,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大抵是這個原因,奚小婷愈發(fā)覺得周婕如今有了要取代她的意思。她愈發(fā)恨自己。周婕比她好在哪里?不過是多了張會說話的嘴罷了。她總是這樣沒用,在聞軍面前是這樣,如今就連在一個小娃娃面前也這樣。

        奚小婷把周婕送出單元門口時,周婕又回頭沖她說:“你今天真的沒有事情嗎?”奚小婷靜靜地,周婕見她不發(fā)言,便要走,可奚小婷又拽住她,說:“聞軍被抓了?!敝苕嫉哪X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男人模糊的影子,沒有臉,只依稀散發(fā)著一股粗獷的氣息。

        2

        憂憂剛到李家的時候,周婕幾乎一分半會兒都離不開她。李默早前剛剛到朱師傅那兒清掉了一批故物,家里空出大塊空間來,看著寥落了不少。憂憂一來,家里就有了人氣,雖然孩子哭聲比笑聲多,但那股哭得撕心裂肺的張揚勁,是李默和周婕身上所沒有的。那樣一個小東西,竟能扯出這么大嗓門,李默說,那敢情是顆原子彈,一炸,四海八荒都要被她降服。周婕多年未帶過孩子,如今難免有些手生。她把李默趕去書房,自己和憂憂一塊兒睡。孩子餓了、冷了、尿了,她隨時伺候著。她并不覺得累,倒覺得有事兒干了,總好過先前那般清閑。孩子就像一棵向陽的小草,跟孩子待在一塊兒時,她還會生出一種錯覺,好似時光倒了回去,回到她年輕時剛生孩子那會兒,渾身充滿力量。

        周婕第一次看見憂憂時,就很是喜歡她。那小娃娃長得白凈,膚質(zhì)細膩得好似麥芽糖,小臉圓嘟嘟的,眼睛大得像臉龐上綴著兩顆大黑提。聽說是女孩,等以后長大了,定然是個窈窕的小姑娘。周婕一直都是喜歡女孩的,女孩是珠寶,得細細地護著、疼著。周婕問福利院的人:“這孩子有名字嗎?”對方說還沒有。周婕便道:“我想給她取一名,就叫無憂,一輩子無憂無慮?!睅龔埩_此事的人是她的侄女阿瑞,她同周婕說,只要他們夫婦決定好了,手續(xù)一辦,就能接孩子回家。此事是周婕先提的,也是她喊阿瑞帶自己來福利院的,她巴不得立馬辦手續(xù)。她看了看待在一邊的李默,他正站在魚缸前,四五條金魚正從他面前飄過,他撅著屁股癡癡地望著,眼珠子跟隨魚兒左右移動,好像那魚能同他說話似的。周婕知道李默在想什么,便同阿瑞說容她回去再考慮考慮。

        夜里,李默在電視機柜底下翻找了半天,周婕問他找什么,他說前年生日阿瑞送的那個眼部按摩儀找不著了。周婕推開他,在一沓影碟盒子底下把按摩儀給翻了出來。周婕問他用來做甚。他呻吟著說眼睛疼。周婕站起身,見書桌上筆墨已干,便收了毛筆和硯臺去洗,還不忘撂下一句話:“這么晚了,還寫什么勁?眼睛遲早要廢了?!崩钅鎏稍谏嘲l(fā)上,不斷把按摩儀往眼袋上推挪,姿勢活似一條咸魚。廚房里傳來周婕的話音:“孩子的事,得早做決定。你是怎么看的?”李默道:“你要那么喜歡孩子,就到幼兒園去尋份差事,也是一樣的。”周婕道:“嘖,你能有句好話嗎?”李默道:“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怕等不到孩子長大的那天。”周婕急匆匆地從廚房出來,把硯臺“砰”地一聲放下,說:“早晚把你這張臭嘴給封了!”李默道:“你悠著點兒,這東西貴著呢!”

        其實李默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他們這把年紀,再經(jīng)不起“失去”二字,就是養(yǎng)只小狗也得慎重思慮,誰知最后是誰先走呢?何況,他們年紀大了,不似年輕夫妻,有的是精力給孩子爭取最好的東西,他們又能為孩子做些什么呢?書房的燈熄了。這幾日,老李一直在書房待到很晚,看書寫字,也不知看入腦了沒,有的字寫過一遍,又寫一遍,寫到一半才察覺寫重了。總之,手頭上有事干就顯得不那么寂寞。周婕不似他,她沒什么興趣愛好,除了洗衣做飯,腦子里再無其他。近日老李胃口不好,吃得少了,她三天才去一趟菜市場,日子愈發(fā)寂寥起來。她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盯著對面墻上那張合影,那是十年前去黃山的時候拍的,三個人勾著肩搭著背,那時的自己總嫌人生過得太快。

        周婕騰地起身,給阿瑞打了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侄女的聲音:“嬸,你想好了?”

        “沒,這不沒想好才給你打電話嗎?”

        “倒也不急?!?/p>

        “這種事,咱也沒經(jīng)歷過,會出什么岔子嗎?”

        “這種事能出什么岔子?”

        “你不曉得,我老了,再經(jīng)不起折騰?!?/p>

        “嬸,你別多想,這事兒沒那么復雜?!?/p>

        周婕掛了電話,閉上眼,又看見那個女娃娃,趴在搖床的小欄桿上盯著她看。孩子的眼睛是光明的,除了光以外什么都沒有。周婕再度起身,去推書房的門,正瞧見老李還躺在沙發(fā)上,睜著一雙明晃晃的眼盯著自己,著實嚇了她一跳。周婕問:“你怎么還沒睡呢?”李默道:“我剛才在夢里見著老爺了。”周婕道:“老爺不是在家好好的嗎?”李默道:“老爺同我道別來了,說他明兒就走。他說,家里幾個孩子就數(shù)我最軟弱,最不放心的就是我。他待在我跟前,遲遲舍不得走,看來是真舍不得我?!敝苕荚谒砼远紫聛淼溃骸皠e瞎想,把腦子想壞了。”李默的眼睛癡癡的,好像在和老爺對望。

        次日,老爺真走了。當阿瑞她爸把消息發(fā)在家族群里時,周婕兩眼一黑。她心里有股怨氣,一直在體內(nèi)來回轉(zhuǎn)悠,愈轉(zhuǎn)愈快,攪得她好不安生。她早說過了,她這把歲數(shù),再經(jīng)不起折騰,怎么就不聽呢?可是也不知該怪誰,連罵也沒個實在的對象。

        幾家人擠在老爺家里,排著隊輪番瞻仰老爺?shù)倪z容。老爺?shù)撵`魂興許尚未走遠,說說話他或許還能聽見。李默淚眼模糊地在老爺床邊挨著,昨夜還見著的人,今日已不能吭聲了。周婕杵在他身后,也跟著流淚。室內(nèi)燃著香,把周婕嗆得腦袋眩暈,一個沒站穩(wěn),險些倒下去,好在阿瑞在一旁扶穩(wěn)了她。

        葬禮那晚,各家人聚得都齊,就連二哥家遠在上海的兒子也帶著妻兒回來了。二嫂道:“今年春節(jié)的時候,老爺還說咱們一家四世同堂呢。誰曾想,還沒幾天,只剩三世了。”周婕瞟了眼二嫂家孫子,比春節(jié)那會兒又長高了不少,在花籃邊蹦蹦跳跳,把花一朵一朵往外扯,服務生見著他都得繞著走,周婕道:“孩子幾歲了?”二嫂道:“四歲了。哎,我聽說你跟四弟打算再養(yǎng)一個?”周婕道:“你聽誰說的?”二嫂道:“大家伙都在傳。我說,你們倆年紀不小了,這事得慎重考慮?!敝苕己鷣y點頭,說知道知道。

        把憂憂接回家那天,周婕給自己買了一雙新涼鞋。店員給她推薦不系帶的款式,說穿這樣的不容易壞。周婕接過來瞧了瞧,這款雖然穩(wěn)固,可不如系帶的涼快,才走不出兩步,腳底下定然全是汗。周婕于是挑了一款系帶的,她同店員嘮叨說,腳底出汗是她的老毛病了,因而只能穿涼鞋。這新鞋倒不硌腳,從街上一路走回家,同她的腳磨合得很快。老李又在電視機柜底下翻東西,抬眼見了她,就問以前李響用的奶瓶去哪兒了。周婕笑道:“多少年的東西了,早扔了。別翻了,我買了新的回來。”說罷,把購物袋往茶幾上一堆。李默興奮地站起身,站定好一會兒眼睛才緩過來。

        3

        奚小婷來過三次以后,周婕就去敲了大哥家的門,賴在阿瑞身邊不肯離開,眼淚鼻涕全流在阿瑞身上。“你早說過,這事出不了岔子的,如今這算怎么著?這女人三天兩頭來我家,跟女鬼似的,沒完了她!”大哥嫌她吵,惱得索性關(guān)了電視,給李默發(fā)了條短信,請他趕緊過來把他媳婦領回去。阿瑞年紀小,這種場面應付不來,再說,早前是嬸嬸自己說要養(yǎng)的,她只不過是個幫忙辦事的,這會兒錯竟全算在了她的身上。大哥扔了遙控器,同周婕說:“弟妹,這事你不能怨我女兒。我們早同你說過了,讓你再三思量,你不聽。家里親戚都在背后議論呢,說你跟李默那么大年紀還要收養(yǎng)孩子?!敝苕己鸬溃骸罢l愛說讓誰說去!”大哥是知道周婕的性子的,也就李默那個窩囊廢受得了她,大哥不再出聲,在手機上再次催促李默趕緊過來。

        后來,每當周婕盯著憂憂看時,腦海里總是抑制不住地浮現(xiàn)出奚小婷那張臉。她原先不覺得她們倆像,認為那奚小婷就是個騙子,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要算計她們李家??墒悄菑埬樤谒X中停留得愈久,她就愈覺得憂憂同那個女人似乎有幾分相似。奚小婷生得也白,但是那種沒有血色的慘白,就像老李寫壞了字、棄置的宣紙一樣,又薄又皺。據(jù)說她才二十來歲,面部就已松弛,她的眼睛也大,可那雙死魚眼沒有半點兒精氣神,只有上他們家來的時候,自有一股趕不走的勁。只不過,周婕可不是好糊弄的女人。這輩子,知道她的人都說她犟,脾氣雖不大,可韌勁足,否則,也不能在早年父母雙亡過后,一個人闖蕩世界幾十年。奚小婷估計也看出了她這點兒,她愈剛,奚小婷就愈柔,話說不到半句,又開始哭,哭得梨花帶雨,還專挑門外有人經(jīng)過的時候哭。說她男人跟了別的女人,還背著她把他們的孩子偷偷扔了。她為找孩子,走了不知多少地方,吃了不知多少苦。她雖柔,可實則堅韌得很,就像膠水有股黏性。這兩個堅韌的女人碰在了一起,誰也不服誰,僵持下來,周圍人都知曉了奚小婷這人,且又知她是個殘疾人,這下全成了李默夫婦的不是。

        這日,奚小婷獨自來到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老遠就瞧見她了,她來過三回,給門衛(wèi)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對方擺起一副看熱鬧的嘴臉,等著瞧她如何去尋李家麻煩。奚小婷心里也不好受,鬧得跟她在無理取鬧似的。她曉得外人不是可憐她,無非是看她笑話。她于是轉(zhuǎn)身到鄰近的水果店,挑了些又紅又大個的草莓。李家夫婦軟硬不吃,便只得退讓,誰讓孩子在他們手上,總是不經(jīng)鬧的。老板稱了重,說三十塊。奚小婷猶疑了一下,又把草莓重新倒回去,拾了幾個蘋果裝袋。周婕見了她,沒有好臉色,任憑她拎了什么過來。

        奚小婷走后,周婕晚飯都沒吃幾口,只端著碗,整個人好似只剩一副軀殼,李默給她夾菜,她也沒瞧見。過了一個鐘頭,她似又醒過來了,徑自抓起拖把干起來。李默在一旁看得眼暈,道:“周婕,你坐下,我跟你說話。”周婕跟沒聽見似的,依舊握著拖把在屋里來回轉(zhuǎn)悠。李默無可奈何,索性前去把拖把奪了。周婕的眼淚快溢出眼眶來了,委屈地坐下,道:“憑什么事事都沖著我來呢!”說罷,用手飛速抹去眼角的淚。李默拾起眼鏡,又放了回去,慢悠悠地同妻子說:“那個女人畢竟是憂憂的生母,現(xiàn)在弄成這樣,還說咱們欺負殘疾人?!敝苕紟е耷徽f:“好不容易領回來的孩子,連幼兒園都打聽好了,轉(zhuǎn)頭又給人送回去?!崩钅溃骸霸蹅儧]有孩子命,強求不來。”

        李默當下同周婕說好了,回頭把手續(xù)辦了,讓憂憂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去。那李默向來是個委曲求全的人,幾十年來遇著什么事總是逆來順受,李家四個孩子,就數(shù)他最沒出息。如今李響走了,老爺走了,回頭憂憂也要走,一想到這里,周婕巴不得自己也走了,讓老李嘗嘗獨活的滋味有多難受,誰讓他的心那樣狠。

        周婕坐在憂憂的小床邊,她一來,憂憂就睜開眼沖她笑。她的模樣好似一朵云上長了眼睛和嘴,眼眸中還掛著片片星辰。這樣漂亮的孩子,是天地的鬼斧神工,是上蒼賜下的寶貝,怎會有人狠得下心把她踢出家門呢?把憂憂剛接到家那天,周婕就想著她要看著這孩子茁壯成長,給她買新書包,送她上小學;給她買電腦,送她上高中、上大學;以后還要親自幫她挑選女婿。李默拿著電話過來,說這會兒把消息發(fā)過去,約了奚小婷,這事就定了。周婕一把將李默手中的電話奪了,說:“我聽她話里的意思,她如今是一個人過。我看她穿的衣裳,已是十年前的款式了,想來經(jīng)濟條件不佳。她又是個聾啞人,自己尚且有諸多困難,如何能帶好孩子?”李默道:“你又反悔了?”周婕道:“老李,我求求你,你讓我跟憂憂再多待一陣吧。我舍不得她,我真舍不得!”正說著,周婕的眼淚就落下來了,李默看著不忍心,便放下了電話。

        4

        憂憂認生。她見著阿瑞的時候目光怔怔的,阿瑞伸手要抱她,她便立馬急得哭了起來。周婕趕忙跑過來,把憂憂抱回床上,并對阿瑞道:“你乖乖坐著,別把你那身社會氣沾染給孩子?!卑⑷鹱杂X沒趣,便退了出來,路過李響房間門口時,對周婕說:“李響的房間還空著嗎?”周婕一邊給憂憂喂粥一邊答應:“不然呢?”阿瑞道:“我以為會給憂憂住?!敝苕嫉溃骸皯n憂還小,身邊時刻得有人,原想等她大些了再換過去?!卑⑷鹎浦鴫ι弦粡垙埢@球明星的海報都未撕,地上堆著三五個不同顏色的籃球,一晃眼,竟有種李響還在的錯覺。阿瑞快步走開了,怕自己心里憋不住要傷感起來。

        阿瑞同李默夫婦說:“我查了,憂憂的生父姓聞。”周婕急道:“說重點?!卑⑷鹄^續(xù)說:“男的和奚小婷都是從鄉(xiāng)鎮(zhèn)上來的,聽說是父母不同意,私自跑出來,沒什么文憑,在這邊打了一年工。奚小婷懷孕時,男的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她非要把孩子生下來,男的不想要,背著她把孩子扔了。憂憂在外頭經(jīng)人發(fā)現(xiàn),被送到福利院。奚小婷一個人找了好久?!?/p>

        周婕一邊聽一邊想著憂憂,愈想愈覺得孩子可憐。孩子是無辜的,卻被人這樣扔來扔去,跟踢皮球似的。李默道:“奚小婷倒也是個可憐人。”周婕立馬說:“我們憂憂才可憐呢,還未出生就遭人嫌。”李默道:“可奚小婷畢竟是憂憂的生母?!敝苕嫉溃骸八谴蚬さ模瑳]幾個錢,日后怎么養(yǎng)孩子?她初中都沒畢業(yè),又怎么教孩子?你就放心把憂憂交回到這樣的人手上?”李默不說話了。他心里實則和周婕是一頭的,今晨還給憂憂買了新襪子回來,怕入冬后凍著孩子。

        奚小婷那邊知道周婕舍不得孩子,三天兩頭過來,說看看孩子。她把憂憂一抱起來,憂憂就不哭了,到底是親生的骨肉。

        入冬那日,風刮得很大,衣架都吹下樓好幾個。周婕一邊追著撿,一邊念著樓上燒的開水無人顧及。還沒進家門的時候,周婕就已聽見家里傳來一陣電話鈴響,她趕緊開了門,先拔了水壺插頭,再去接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是朱師傅,說李默在花園下棋時暈倒了,這會兒已讓120送醫(yī)院去了。周婕聽后,只覺得心臟仿佛停了似的,整個世界都被消了音,她的一切,周圍的人,包括她的毛發(fā)、她的皮膚都會被某種力量搜刮而去,最終只剩一副骨頭架子殘留于世。電動車未充電,周婕便拉了一輛共享單車,趕去醫(yī)院的路上,風刮得愈發(fā)大了,仿佛要將她連車帶人全部刮走。風沙入眼,又澀又疼。

        周婕挨在李默床邊,一摸他的手,冰涼刺骨,著實給她嚇了一跳。周婕哭道:“老李,你可不能走了,若你也走了,留我一人可怎么辦???我早說了,我這年紀經(jīng)不起折騰了,怎么還總沖著我來???”李默的手指戳了戳周婕身子,隨后傳來一陣微弱的話語聲:“你嚎什么呀?我還沒死呢?!敝苕嫉溃骸澳阈蚜??吃點兒什么嗎?”李默擺擺手,說:“周婕,你坐下,我跟你說話?!笨匆娭苕甲嘶厝?,李默才開口:“把憂憂還給奚小婷吧。我這身體,怕是真撐不到孩子長大成人?!敝苕悸牶螅ⅠR哭出聲來,一邊捶著李默的胳膊,一邊說:“你胡說什么呀,你這張嘴什么時候能說句好聽的話?”李默抬手摸她的頭,道:“有你在我身邊就夠了?!?/p>

        把憂憂接回家那天,奚小婷怕是一輩子都沒笑得這么燦爛過。奇怪的是,她明明一句話沒說,可瞧著卻像是說了好多話,吵著周婕的耳朵,句句都像在向她炫耀。周婕站在單元門口,看見憂憂一直往她身上看。她想同憂憂說,讓她好生照顧自己,別讓她那個沒用的媽給帶壞了??赊D(zhuǎn)念一想,憂憂尚不會說話,哪里懂得這些,她今后的一切,都與周婕不相干了。當年周婕懷上李響的時候已三十九歲了。彼時,家里人都勸她要謹慎,李默也沒說非得要孩子,可她覺得有孩子家才完整,就算豁出命也要生。那天,李響就躺在她懷里,一塊紅彤彤的小肉球,眼睛瞇成一條縫。來的人一會兒說他像李默,一會兒說像周婕,可她怎么瞧著都不像。旁人都說,年紀大的孕婦生的孩子腦袋瓜格外聰明。周婕一輩子就發(fā)過兩次誓,一次是對李響,一次是對憂憂,都是發(fā)誓要永遠對孩子好,可都未能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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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仲夏剛至,周婕難得睡到將近十點才起。近日,李默喜歡在單位待著,他就快退休了,有點兒依依不舍,想在廠里多看幾眼。周婕起床后,瞧見冰箱里的飯盒還原封不動地躺在原處。李默的記性是愈發(fā)差了,總丟三落四的,再這么下去,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要忘。廠子離家不遠,過兩條街就是了。周婕提著飯盒,咬了一片面包在嘴里,就要下樓去取車。那天,也是朱師傅打來的電話,周婕騎車到半路,忽而覺得胸口手機震動。朱師傅在電話里說晨練的時候經(jīng)過江邊,遠遠見著江岸上圍了一群警察,擔架上躺著三四個少年。最后一個從江里抬上來的人,朱師傅瞧見臉生得有點兒似李響,便打來電話讓周婕去了解情況。周婕邊騎車邊罵朱師傅,他這張烏鴉嘴,說這等陰間言語,也不怕遭天譴。

        和警察通完電話后,周婕僵在原地,飯桌上還放著昨夜做的清補涼,等今日李響回來吃的。窗外太陽大,把城市曬成白茫茫一片,要把空氣中的水分榨干了似的,樓舍墻面仿佛都要曬脫皮了。周婕不止一次同他說,等高考成績出來后再去玩,他不聽。他生性是野的,高三時硬生生熬了半年,把成績提上去了,可憋壞了,一考完就跟瘋了似的,誰的話都不聽。李響早就說過自己不聰明,與其浪費錢去讀大學,不如找個技校學門手藝,早早出來掙錢。周婕哪里肯聽,她好不容易才生得這么個兒子,十八年心思全放在他一人身上,二哥家兒子去了上海,他怎么著也得去個省會城市,免得他們一家永遠活在別人的風頭底下。“爸媽辛辛苦苦養(yǎng)你這么大,你也不知報答我們。”這是周婕的原話。當時李響不聽,反問她生孩子難道是為了索取報酬的嗎?周婕的腦子里一片嗡鳴,她坐下來,把那一海碗清補涼全喝了,肚子里一片涼意,大熱天的,她卻覺得冷得發(fā)抖。

        周婕原本決定好了,送走憂憂后就不再管她。可憂憂走了一星期后,她又不自覺地惦念起憂憂來。憂憂那張圓嘟嘟的小臉就像一片陰影一樣常掛在她眼前揮之不去。憂憂的小床還擺在臥室里,周婕進了屋,仿佛還望見憂憂睡在小床上,口水流到脖頸上了。她脫口而喊了聲憂憂的名字,那邊李默在廁所里回她,說憂憂不在。她聽后心里一陣落寞,又自顧哀傷起來。過了半月,周婕對李默說:“我想去看看憂憂。”李默說:“憂憂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咱們就別再參與了。”周婕道:“怎么,她難道還真把我們當人販子不成?我就去探望探望,又不是搶。”李默不言語,實則自己也想去,那日周婕走的時候,他也自動跟了上來。奚小婷見著他們倆,好像并不驚訝,似已料到他們早晚會來的。周婕徑直往嬰兒床邊去,只見憂憂比先前走的時候瘦了大半,好像被裁縫裁小了似的。周婕心疼得把孩子抱在懷里,哭聲戚戚然。周婕問奚小婷孩子怎么瘦成這樣,奚小婷說孩子自己不愛吃東西。周婕去瞧她冰箱,責怪道:“孩子牙還沒長全,吃不得硬的東西,得吃得精致些?!鞭尚℃谜f自己會先嚼一遍再給孩子吃。周婕說她瞎胡鬧,又問她怎么不給孩子喝牛奶。奚小婷說牛奶貴,買不起。周婕當即下了決心,就算奚小婷不樂意,她也要來把憂憂照顧好。

        今日,從奚小婷家回來時,周婕的腳已被涼鞋磨出了血。這雙鞋剛買的時候明明很合腳的,鞋帶一斷,竟變得如此傷人。周婕累得把鞋往地上一甩,整個人倒在沙發(fā)上。李默從屋里出來,周婕見著他便問:“肩怎么樣?大夫說什么了?”李默道:“沒什么,年紀大的通病,讓多運動?!敝苕碱D了頓,又說:“今天奚小婷同我說,聞軍坐牢了?!崩钅牶蟪聊撕靡粫海艈枺骸胺傅氖裁词??”周婕搖頭道:“不清楚。這下奚小婷真的只剩下憂憂一個人了。憂憂是個好孩子,她會好好陪著她媽媽的?!崩钅溃骸盎仡^讓奚小婷替憂憂把姓改回去吧,姓聞也好,姓奚也好,反正不姓李?!敝苕键c點頭。

        周婕經(jīng)過李響那屋時,見籃球上已蒙了一層厚厚的灰,若是以往,她定然要立馬擦干凈的??勺詮睦铐懽吆?,那間屋子一次也沒打掃過,她生怕把李響的氣味都給擦沒了。周婕坐在同樣蒙著灰的床墊上,以前李響在的時候,總不讓她進來,如今她終于進來了,他卻已不在了。她小的時候不這樣,那時家小,她跟爸媽睡一個房間,一直睡到八歲。父親先走的,過了一年,母親也染了病,姥姥怕母親把病氣過給她,便拉她到客廳去睡。母親同她說:“等你大了以后,嫁了人,也會有自己的家。人生都是輪著來的,誰也不會苦一輩子。”母親說完這話后沒多久就過世了。隨后周婕去了姥姥家,那日,姥姥給她換了新鞋,她不知周婕腳底容易生汗,還買了一雙厚底的給她,周婕知道姥姥的好意,也不說什么。姥姥說:“換了新鞋,就該重新過日子了,心頭上沒有過不去的事?!蹦侨?,周婕踩著那雙硌腳的鞋,牽著姥姥的手,去看了一出折子戲。她嘴里嚼著桂花糕,盯著戲臺上的演員,鏘鏘鏘不知唱的什么,只覺得眼花繚亂,紛繁復雜。打那時候起,周婕就開始盼著結(jié)婚,只要結(jié)了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時她會有自己的孩子,她這輩子就算是死,也絕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的。姥姥轉(zhuǎn)過頭,把手帕遞給她,叫她擦淚,周婕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眼婆娑。她跟母親說好不哭的,到底還是年紀太小,經(jīng)不起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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