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坤 田亮
1921年的中國,外有“公理難敵強權(quán)”之恥,內(nèi)有軍閥割據(jù)混戰(zhàn)之亂。外侮內(nèi)亂,內(nèi)外交困,這是歷史最真實而殘酷的一面,但在一批進取青年的堅持下,中國天地煥然一新。如李大釗所言,茍延殘喘之垂老中國,得以變成行健不息的青春中國。
1918年12月,陳獨秀、李大釗在北京創(chuàng)辦《每周評論》,后來這份刊物成為宣揚馬克思主義的重要“講壇”。1920年初,陳獨秀受邀到武漢演講,因宣傳社會主義革命被北洋政府盯上,面臨被捕入獄的危險,李大釗等人計劃把他轉(zhuǎn)移出北京。
時值年底,正是北京一帶生意人前往各地收賬的時候,李大釗扮作一名下鄉(xiāng)收賬的商人,駕著一輛騾車出發(fā)了。他坐在騾車外面的車把上,陳獨秀穿上油跡斑斑的衣服,坐在車里面扮作一名大廚。李大釗是河北樂亭縣人,講北方話,沿途住店的一切交涉事宜都由他出面辦理,不要陳獨秀開口,唯恐暴露其安徽口音。也就是在這輛騾車上,陳獨秀與李大釗商討了在中國建立共產(chǎn)黨組織的問題,從此便有了“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佳話。
1920年3月,李大釗領(lǐng)導成立了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5月,陳獨秀領(lǐng)導成立了上海馬克思主義研究會;8月,上海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立,陳獨秀擔任書記;10月,北京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立,李大釗擔任書記。各地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也先后建立起來。
1921年6月,上海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發(fā)出通知,要求各地派兩名代表到上海參加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李大釗與陳獨秀均因事務繁忙,未出席會議,但在兩位先行者的影響下,一批批先進分子成為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
1918年4月,毛澤東同蔡和森等人一起成立了新民學會,立志“改造中國和世界”。后來,新民學會成員決定籌集資金送成員赴歐洲求學,探索救國之路。
作為湖南青年赴歐洲求學的組織者,毛澤東自己卻沒有邁出國門。有人到了法國后向他發(fā)出邀請,但毛澤東依然選擇留在國內(nèi),他認為:“吾人如果要在現(xiàn)今的世界稍為盡一點力,當然脫不開‘中國這個地盤。”
當時毛澤東“正在尋找出路”,但“思想還是混亂的”。
1921年元旦這天,長沙下了一場雪,新民學會舉行了一場為期3天的新年大會。作為學會創(chuàng)始人,剛剛過完27歲生日的毛澤東,把當時世界上解決社會問題的方法歸納為五種:社會政策(即社會改良主義)、社會民主主義、激烈方法的共產(chǎn)主義(列寧的主義)、溫和方法的共產(chǎn)主義(世界和平運動的倡導者和組織者羅素的主義)、無政府主義。供大家討論。
何叔衡主張激烈方法的共產(chǎn)主義,毛澤東說:“我的意見與何君大體相似。社會政策,是補苴罅漏的政策,不成辦法。社會民主主義,借議會為改造工具。但事實上議會的立法總是保護有產(chǎn)階級的。無政府主義否認權(quán)力,這種主義,恐怕永世都做不到。溫和方法的共產(chǎn)主義,如羅素所主張極端的自由,放任資本家,亦是永世做不到的。激烈方法的共產(chǎn)主義,即所謂勞農(nóng)主義,用階級專政的方法,是可以預計效果的,故最宜采用?!?/p>
1921年6月29日,毛澤東和何叔衡一道在長沙小西門碼頭,趁著暮色登上開往上海的小火輪,他們將在那里和志同道合者共同燃起照亮昏暗中國的紅色火把。
周恩來出生于江蘇淮安的一個沒落封建家庭,家與國的雙重衰敗,讓他有了深刻的人生感悟。
1919年9月,周恩來同鄧穎超等人一起創(chuàng)立了“覺悟社”,立志要“睜眼看看是什么世界,沉下心想想怎樣為人”。
1920年1月,天津?qū)W生因抗議日本人在天津的不法行為,與警察發(fā)生沖突。周恩來作為學生代表被捕,被關(guān)押了100多天,正是在獄中,他有了更加平靜而深刻的思考。后來,他在給友人的一封信中談到自己對共產(chǎn)主義信仰的認識時說:“思想是顫動于獄中?!?/p>
雖然思想逐漸成熟,但周恩來當時的境遇十分困難——入獄期間他已被南開大學除名。好在校董嚴修十分器重他,全力資助他赴歐求學。1920年12月中旬,周恩來抵達法國馬賽。為何要去歐洲求學?周恩來說:“主要意旨,唯在求實學以謀自立,虔心考查以求了解彼邦社會真相暨解決諸道,而思所以應用之于吾民族間者?!?/p>
抵達歐洲之后,周恩來看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后的資本主義社會物價飛漲、民不聊生,這對他偏向社會主義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1920年底,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員張申府受邀前往法國里昂大學任教。1921年春,經(jīng)張申府與劉清揚介紹,周恩來加入巴黎共產(chǎn)主義小組。黨的一大召開時,周恩來正忙于呼吁北洋政府不要以出讓鐵路“筑路權(quán)”為代價與法國簽訂借款協(xié)議,沒能赴滬參會,但從加入黨組織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才能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
“一些老同盟會會員,林伯渠、董必武、吳玉章等,也在這時開始轉(zhuǎn)向社會主義?!敝醒朦h史和文獻研究院第二研究部研究員李穎在出版的《文獻中的百年黨史》一書中寫道。
吳玉章回憶,他從辛亥革命以來的實踐中認識到“從前的一套革命辦法非改變不可”。他說:“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的發(fā)生給我啟示了一個新的方向和新的途徑……必須依靠下層人民,必須走俄國人的道路,這種思想在我頭腦中日益強烈、日益明確了?!?/p>
“這些有著不同經(jīng)歷的先進分子殊途同歸的事實表明,拋棄資本主義的救國方案,走馬克思主義指引的道路,是相當多的中國先進分子共同作出的歷史性抉擇?!崩罘f說。
無論是北京的李大釗,還是上海的陳獨秀;無論是立足本土的毛澤東,還是海外求索的周恩來;無論是在舊民主主義革命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林伯渠,抑或是協(xié)助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的共產(chǎn)國際使者維經(jīng)斯基,他們來自五洲四海,卻有著共同的信念,那就是打破千百年來壓迫人民的一切舊制度。大風起于青萍之末,燎原之勢起于星星之火,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批黨員雖僅有50余人,但正是有了這些信仰堅定的進取青年,才有了如今煥然一新的中國。
(摘自《環(huán)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