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壽喜
兩眼平視,步履輕快,兩手自然擺動,是我上下班步行時的樣子,脫離了筆、鍵盤、文件……連一只包也不帶,完全屬一種“空載”狀態(tài)。一切都處在“漫不經(jīng)心”中。
以前的我總是帶著包上下班,盡管包內(nèi)只裝著一本工作手冊之類的筆記本,但這包卻改變了我走路的狀態(tài)——無論是拎著還是夾著,與包接觸的那只手不能自然甩動。這就與另一只手不對稱、不協(xié)調(diào)了,不僅影響了走路的姿態(tài),心里也會隱隱生出不安穩(wěn)的感覺。因為在路上吃早點或是買東西,我已丟失了好幾只“上班包”。丟了再買,買了又丟,直到去年徹底棄包,我才成為了甩手上班族。
這種改變雖是小事,卻也讓我有點感觸。為何自己會攜包上班十多載卻一直不棄呢?想想原因也蠻簡單——觀念使然。“哪有公務(wù)員上班不帶包呢?”這是我妻子常說的話。我曾窺見一些官員的包,里面的內(nèi)容確實豐富,他們攜包上下班顯然很有必要。而像我這樣的小職員,工作的事上班時都能搞掂,一般也就不需要包了。然“別人能拎包,我為什么不能”,于是帶包就成裝模作樣的“面子工程”了。還有,包的品牌和質(zhì)地,也似乎與主人的身份和氣質(zhì)有關(guān)聯(lián),這就是我以前的真實心態(tài)。就這幾乎空空如也的包,我竟然在十多年時間里“拿得起”,卻一直沒能“放得下”。
人生放不下的又何止一個包。我的視野中,有這樣一對夫妻,丈夫原本是只管掙錢,也賺得不少,妻子則負責家政。掙錢固然辛苦,但丈夫到家后,便是甩手掌柜,大事小事妻子全包了。那時,男的紅光滿面,女的雖稍顯疲憊,卻相處融融??蓻]幾年,丈夫突然對妻子管錢不放心了(緣于妻子對鄉(xiāng)下父母和弟妹的接濟)。經(jīng)協(xié)商,丈夫開始主持家政,妻子則當起了甩手掌柜——既然沒了“財權(quán)”,干脆啥事都懶得管。沒多久,我再次遇見他倆,男的臉上盡顯憔悴之色,說話也有氣無力,而女的則面色紅潤,精神抖擻……
單位的事也常常如此。我的一位朋友,因年齡達線被安排到二線,按有關(guān)政策,可以不坐班,但他卻始終不愿搬出“科長室”,依舊每天拎著一只干癟的皮包,準點上下班。新來的科長只得另覓場所。此事在單位里引起不小波瀾,后來局長發(fā)話了,于是昔日的科長寶座(辦公桌椅等)還是挪走了。其實,我朋友手中放不掉的是那只公文包,心里放不下的東西或許更多……
最近讀《王蒙自傳·大塊文章》。這位昔日的文化部長寫了許多官場內(nèi)幕,我還有點擔心可能會引發(fā)官司,但他坦言:“自傳是在我年逾古稀后的留言,我已顧不得那么多,想說實話的愿望像火焰一樣燒毀著樊籬……”可見,王蒙也丟掉了不少顧慮,寫作狀態(tài)也達到一種“甩手境界”,輕松自如無顧忌了。
走路時能左右甩手,是一種自然和諧的狀態(tài);人生路上,有時也需要輕裝或者自如地甩手,以一種更寬厚、更淡泊、更高遠的精神狀態(tài),才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