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青鋒

婆姨的腰疼了大半年，劉杰老漢帶著去鎮(zhèn)衛(wèi)生院看了好幾次，總不見好，還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在外打工的兒子知道后，將攢了幾個月的工錢寄了回來：“你帶娘去城里的大醫(yī)院好好瞧瞧，可不敢把娘的病給耽擱下！”劉杰老漢去鎮(zhèn)上郵局取了錢，蘸著唾液數(shù)了三遍，隨后把一沓錢裝進隨身的黃挎包里。出了郵局門，剛才還陰沉的天，這會兒明亮了許多。劉杰老漢哼著秦腔往回走，好些天心情都沒這么輕松過了。可沒走多遠又返了回來，他尋思著買點排骨回去，晚上燉點冬瓜排骨湯，給婆姨增加點營養(yǎng)。正是鎮(zhèn)上逢集的日子，街上人很多，劉杰老漢護著胸前的黃挎包，側(cè)著身子朝前擠。屠宰市場在北街，穿過正街，拐過百貨商店就到了。

這時，從路旁的攤位后邊突然跳出一個人，一把扯住劉杰老漢的衣領(lǐng)：“終于尋到你老漢了，前年你借我的錢該還了吧……”“你……你認錯人了吧！”緊抱著黃挎包的劉杰老漢，奮力掙脫那人的手，“我啥時借你錢了？”“就是前年，你……你看……看病找我借的?！蹦侨顺吨鴦⒔芾蠞h不松手?！澳愫f，我身體一向很好，沒得過?。　眲⒔芾蠞h掙扎著大聲爭辯。“你沒得病，那就是你家里誰得的病……”那人越說越激動，“借錢時，話說得美，可病一好，就尋不見人了，想賴賬咋的……”“人家老漢啥時借你錢了！”這時旁邊冒出兩個精壯小伙子邊說邊把劉杰老漢往旁邊扽，“栓柱叔，你肯定搞錯了！”

栓柱老漢定睛一看，是同村的金貴、金強兩兄弟：“好呀，你這倆兔崽子不幫我，倒幫著外人呢，今天這老漢要是跑了，我就回家找你爹你娘要……”“人家老漢身體好著呢！家里也沒人得??！”金貴還在嘟囔，可扯著劉杰老漢的手明顯松了勁。栓柱老漢趁機把劉杰老漢扯到攤位后面，邊瞪著金貴和金強兄弟倆邊吩咐旁邊攤位的小伙子：“這人借叔的錢不還，這次可別讓他跑了，你快幫叔報個警！”金貴和金強看有人報了警，罵罵咧咧走開了。

鎮(zhèn)派出所離得不遠。不多時，走過來兩個警察，把鬧糾紛的兩位老漢帶走了。進了派出所，警察問栓柱老漢：“你說他借你錢了！啥時借的，借了多少錢，有借條嗎？”栓柱老漢頭搖得像撥浪鼓：“他沒借過我錢！我也不認識他！”“啊……”警察一頭霧水，“你不是說……咋回事？你說清楚！”“我這人平時愛管閑事！”栓柱老漢瞅了一眼正激憤難平的劉杰老漢，“我擺攤賣粉條，這老哥緊緊抱著黃挎包從街上過，我們村的金貴和金強一左一右緊跟在后面，那兩個兔崽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整天偷雞摸狗沒個正形，我想今天這老哥怕是被那倆小子盯上了，搞不好要出事……所以，我就……”“哦……原來如此！”

劉杰老漢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打開黃挎包，看錢還在，忙上前緊緊握住栓柱老漢的手：“哎呀……我的好哥哩！”

（離蕭天摘自《西安日報》2023年4月13日 圖/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