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貓咪,你喜歡薯片;
我喜歡隱身,你喜歡談天;
我喜歡跑步,你喜歡跳遠;
我是陽光,你就是我的光線……
——陽光姐姐
大家都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那兒子是爸爸的什么呢?興許什么都不是吧。反正我覺得,對我爸爸來說,有我沒我完全沒區(qū)別。
自打我記事起,爸爸就對我很冷淡。如果媽媽不在家,家里的氣氛就會很古怪。我和爸爸基本不說話,大眼瞪小眼。唯一能夠喚起爸爸情緒反應(yīng)的,大概只有我的考試成績了。
考得不理想時,爸爸會訓(xùn)斥我:“這么簡單的題目,居然考出這么差的成績,你平時是怎么學習的?”
考得好也未必能得到表揚。有一次我數(shù)學得了滿分,滿心歡喜地將試卷擺在爸爸面前,以為能夠獲得一聲稱贊。沒想到,爸爸看到后,只是淡淡地說一聲:“還行吧,要能次次都考到一百分,才是真的厲害?!?/p>
次次一百分?出題目的數(shù)學老師也不敢這么保證吧?
不管怎么努力,我都很難從爸爸那里得到一句發(fā)自肺腑的表揚。和他相關(guān)的記憶,都是各種批評以及大把的人生道理。有時候我覺得,我爸比我們老師還像老師,嚴肅端正,不茍言笑。每次看到別的同學和自己的爸爸一起嬉笑打鬧,我都羨慕妒忌怨——要是我也能和爸爸這樣相處,那該多好?。?/p>
我爸不愛在我面前笑,而他不笑的時候看著格外兇,額頭上還有道小拇指大小的疤痕。每次板著臉,那道顯眼的疤痕就更加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爸爸的冷淡,不會再像別的小孩一樣,期望得到爸爸給予的溫暖和鼓勵。然而事實證明,我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
過年時,我跟爸爸去姑姑家走親戚。當時大人們都在家里喝茶聊天,我跟著小表妹出去玩。結(jié)果看到我是外來的陌生面孔,有幾個大男孩就故意找茬,和我發(fā)生了爭執(zhí)。雖然對方有好幾個人,但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
可想而知,雙拳難敵四手,我被他們打得很慘。我不甘示弱,找到機會抓住一個男孩的胳膊,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頓時,那個男孩“嗷”的一聲大叫起來,引得樓下散步的人和小區(qū)保安都圍了過來。
那幾個男孩不停地大喊:“他咬人!是他在咬人!”
大人們也不停地勸說:“松開吧,快松開!哎喲,怎么搞的?咬得這么狠……”還有人上前將扭打在一起的我們分開。
被我咬了的男孩的爸爸也聞聲趕來了。男孩把胳膊舉給他爸爸看,那上面有個鮮紅的牙印,可以隱隱看到血跡。我聽到他在向自己的爸爸哭訴,還污蔑我,說是我先找他們麻煩的。
我蹲在地上,看到周圍全是陌生人,心里既害怕又無助。小表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蹲在這里干什么?快起來?!?/p>
是爸爸!是爸爸來了!
爸爸想拉我起來,可我腿軟沒勁兒。一時間,我忘記了之前和爸爸的隔閡,一下抱住爸爸的腿,大哭了起來。直到小表妹拿紙巾給我擦干凈眼淚,我才平靜下來,同時也意識到,這件事情還沒結(jié)束。
我和表妹你一句我一句地將事情的原委對爸爸說了一遍,原以為爸爸會替我出頭,可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讓我給那個男孩道歉,“快去說聲‘對不起!”
我執(zhí)拗地看向其他地方,氣得嘴唇發(fā)抖。
但爸爸不管,他堅持說,“咬人就是不對,你必須道歉!”他冰冷的聲音傳來,把我剛才對他的信賴一掃而光。我甚至覺得,如果他不來,我的委屈還不至于這么多。
周圍的人也在附和,“這孩子真倔!咬了人還不道歉!”“是啊,大過年的,以和為貴?!薄皣K,剛看到咬得都出血了,得打狂犬疫苗吧……”
這些聲音一個勁地往我耳朵里鉆,加上爸爸的催促,最終,我還是屈服了,向那個男孩說了聲“對不起”。說完的那一剎那,我覺得自己又屈辱又可憐,被人欺負了還要反過來道歉。身體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憋悶,以及道歉時那幾個男孩得意揚揚的神情,都化作心里不斷發(fā)酵的難過情緒。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后,窩在房間里哭了很久。
和我預(yù)想的一樣,爸爸沒來看我,最終還是媽媽過來,一邊涂藥,一邊哄我:“哎呀,這幾個家伙怎么下手這么重,都青了好幾大塊!”說著,媽媽把我摟在了懷里。她不摟還好,一摟我,這半天來的委屈頓時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我抱著媽媽,情不自禁地哭得更大聲了。
這件事情過后,我和爸爸之間的關(guān)系,更是降到了冰點……
(記錄、整理 / 林以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