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翎

農(nóng)電工小張

他隨身斜挎著的破舊帆布包

是電工工具小小的家

測電筆? 電膠布? 萬用表

電工刀? 尖嘴鉗? 活扳手

而一輛二手的錢江牌摩托車

是他最得意的座駕

馱著他? 在蜘蛛網(wǎng)一般的鄉(xiāng)村穿行

查抄電表? 維修壞掉的電閘和插座

再把老舊風化的線路一一更換

他馬不停蹄地從東家趕到西家

從春天趕到冬天? 像一名恪盡職守的醫(yī)生

要保證屬于鄉(xiāng)村的血管暢通

屬于千家萬戶的光明? 能準時摁亮

從小張熬成大張? 再熬成老張

他始終風塵仆仆地奔走在

鄉(xiāng)村寬窄不一的甬道上

如同一顆毫不起眼的螺絲釘

緊緊地鉚在祖國的楔口處

搶修班長老段

一場暴風雪? 讓一根火線撞上了零線

讓220千伏的變壓器火花驟閃

又瞬間熄滅

屬于這座城市的光明和溫暖

在一剎那間中斷和暫停

胡子拉碴的老段

仰頭灌下一大口驅寒的燒酒

然后背起電工箱? 像壁虎一樣

順著電線桿? 向上攀爬

他不記得這是接到的第幾次調度指令

只知道? 在冰寒的大雪之夜

他是這座城市唯一蘇醒的神經(jīng)

縱橫交錯的電線如同人體內(nèi)的毛細血管

在給這座城市提供運轉的能量和動力

而變壓器則是心臟和起搏器

現(xiàn)在? 心臟罷工了

他手法嫻熟地拆卸鐵芯

檢查線圈? 更換絕緣層

再把燒斷的保險絲? 重新接續(xù)

當燈光一層層亮起

當黑暗被驅逐? 當如潮的歡呼聲

從一扇扇樸素的窗口飄出

他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

就像一只碩大無比的蜘蛛

在給這座城市? 編織一張光明的大網(wǎng)

配電工謝大芳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

變電站有名電工叫大芳

大芳不大? 年方二八

走路帶風? 說話大嗓門兒

在男人堆里? 她是女人

在女人堆里? 她是男人

系上安全帽? 穿上橘黃色的長袖工作服

再戴上護目鏡? 套上帆布手套

全副武裝的她? 昂首闊步

從高壓配電室巡視到高壓電容器室

再從低壓配電室巡視到變壓器室

宛如一只驕傲的老母雞

守護著自己剛剛孵出的小雞

在城鄉(xiāng)接合部? 這座變電站

是唯一的光明加油站? 得守好

巡查? 日檢? 常規(guī)維護

偶爾倒閘操作? 機械而簡單

她和另一名男同事? 輪換著倒班

把一天二十四小時分成了兩半

如同拼在一起的火線與零線

雖然相遇? 但從不產(chǎn)生交集

偶爾閑暇時? 她會回想起孩童時的棉花糖

飛揚的紅裙子? 以及臆想中的明眸紅唇

但旋即就被“嗡嗡嗡”的高壓電流聲淹沒

就像一道隔離開關

把她五顏六色的小心思? 瞬間切斷